人生这杯酒,咋喝都是醉,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多少酸甜,有多少无奈,有多少苦和累。姑妈因日久的劳累和饥饿,精神上的压力,身体衰弱了。整天胃疼的受不了,不能为哥哥家承担家务事了,我跟姑妈就单独生活了,虽然有些轻松,但姑妈的病情加重了。我刚升初中两个月就休学回家照顾姑妈,承担起家务事学做饭,粮食不够吃,只能熬粥,后来她茶饭不进卧床了。
在姑妈的翅膀下笼罩十五年,养育之恩用墨水写不尽。她病倒了,我感到身上的担子重了,如泰山压顶。我应报母恩,努力照顾好她,盼望早日康复,心想只有姑妈活着,我才能活下去。她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我也继承她的优点,每天都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内衣内裤,每天都勤洗勤换,用热水消毒,她大小便不能自理,但我把屋里收拾的没有异味,把牙膏融化在水里用来掸地。我时刻都守候在她的身边,想尽办法哄她开心,想减轻她的疼痛。我伺候她虽然比较随心,可在生活上却亏了她老人家,病情严重啦什么可口的东西也没吃着。我的好友战广英同学送来几沓煎饼,是最好的食品,胃痛厉害时拿一块泡点水吃,好像也能起到一点止疼的作用。
姑妈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教我独立生存的能力。她觉得自己在日的时光不多了,总愿意让我坐在她跟前,听她讲不完的嘱咐。她想把我一生的事都安排周全,教我独立生活的本领,惯述我怎么自强自立,怎么为人处事,和一些亲情关系的道理,鼓励我无论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中,都要有勇气去面对,只要你有能力,自己照顾自己,将来自己能养活自己,妈妈死后才放心。可是我一听到她说“死”,我心里就难受,所以我说:“妈妈你不能死,我好好照顾你,你的病一定能好,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她说:“姑娘呀!你该懂事啦,人早晚都得死,世上没有爹妈能陪孩子一辈子,妈妈的寿命到时候了,你要有思想准备”。这是姑妈在生命垂危时对我的牵挂,为我洒尽了心血。
有一天她含着泪水说:姑娘呀!妈妈把你养残疾了对不起你,我死就是不放心你呀。本想等你念完书,有生活能力妈在死才放心。可是如今妈妈的病恐怕是好不了了,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上学,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你好好活下去,你不辜负了我的心愿,妈妈在九泉之下才放心。日夜看着姑妈受病痛的折磨,我的精神压力也很大,心想我怎么能帮她分担一点儿病痛哪?盼她早日康复。可是老人知道自己的预感,因牵挂着我,想把后事都交带明白。看姑妈病情日益加重,我知道噩梦早晚会来临,那个“死”字象把刀刺痛我的心,觉得离开姑妈真的活不下去。实在控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扑到姑妈的怀里痛哭起来,我说:妈妈不能死,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也跟你一块儿去,咱娘俩相依为命,活着我跟你一个被窝睡觉,死后咱俩装在一个棺材里,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姑妈搂着我也痛哭了很久,她听我诉说离不开妈的真心话,触动了她的心悬,知道我真的很脆弱,离开她真的会受不了的。她一狠心拉下脸来,严厉的推开我的身子,说:你都多大了还没出息,什么事都依赖着我,你要长志气,学会独立生存。从此她改变了疼爱我的方法,由温柔的爱变成严厉刻薄的爱。娇惯出的孩子是废品,是软弱无能的,没有独立生活能力,也不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其实她对我那种刻薄的爱,比对我温柔的爱要强的多,我所受益的是自己增长了独立性。
姑妈病入膏肓时,怕我承受不了那种悲伤,怕我不能自强自立,没有活的信心,她改变了爱我的方式。开始历练我,有一次去市里看病,她有意让我带路,我没进过城,蒙头转向,看所有的街道楼房都是一样的,找不到医院,为此事她责怪我,骂我不闯实,是个废物不长脑子,白供我念书了。以后所有的事都得你自己独立去办,要有胆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依靠任何人,我死了以后也没人会帮你的。她强迫我要自力更生,她说:人要有离开谁都能活着的信心,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从那以后她整天对我没有好脸色,总找茬骂我,我很伤心,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变得对我那么刻薄。有人说:人临死前会“改肠的”,是一种回光返照,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就是想叫我早点懂事坚强做人。从我记事起她从来没骂过我,对我总是温柔笑脸,立刻变得看不上我了,我真是不理解。看她受病的折磨我很心疼,可听到她的骂声,心中又有说不出来的那种伤心和无耐。她说我“完犊子,白养我那么多年没良心,不争气”,她还强调我说:“有山靠山,无山独立”谁也不能养我一辈子。她对我真是熬费苦心,锻炼让我自己出门儿办事,我胆子很小,我从小到大,无论白天黑夜行走躺卧,跟姑妈寸步不离,养成一种依赖心,和自卑感,出门怕众人瞅,觉得自己很丑,走在街上怕人们把我当成怪物饥笑,会引起多人的回头率,更怕街边讨厌的孩子欺负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种压抑感很受折磨,我越害怕见人姑妈就越逼我,叫我自己出去给她找大夫,买药,到商店购物。每天都叫我跑几趟街,给她买红头绳,盘头发用的簪子,临死时叫我给她别在头上,这两样东西我跑了好几个商店,近处没有就叫我到远处去买,我不敢说不去,买不着她就说我是个没用的孩子,逼得我伤心没地方哭,就趴在厨房锅盖上哭,哭够擦干眼泪面带笑容,进屋跟姑妈学说办事的经过。晚上我又守候在她身边到半夜。她总是跟我有说不完的话,让我自己走出一条人生路。她虽然没有文化但思想很超前,什么事儿都考虑的比较周到。这就是母亲对孩子永久的牵挂,母爱之恩难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