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二人出了凤仪宫,太后聂婉才收回那杀人的目光,元喜仍旧埋头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说,他二人情意可否当真?”她从凤座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问。
元喜仰起头,敬畏地看着她答道:“娘娘若是有疑,奴才倒有一计。”话落,复又垂下头去。
“起来吧,此事便交予你去办。”转身便进了内殿,元喜称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皇家驿馆与皇宫离得极近,不一会就到了,暮星尧一声不吭地走了一路,沈漫枫便老老实实地跟了一路。
进了南苑,他忽然停下来,害得她显些撞上他的后背。
“今日,与我同眠。”他道。
听到这话,沈漫枫暗暗扶了扶额,心中嘈点不断:一起睡?公子不要太开放。
她立即越到他跟前,咧了咧嘴,手指点了点下巴,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个,那个公子天人之姿,我不配。”
暮星尧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抬脚进了书房,这时,传来一阵肉香,她的饥饿感又一次袭来,美食深深吸引着吃货,于是便一路摸到了厨房。
下人们离她较远,她便快速地顺了一盘鸡腿,逃之夭夭,好似从未来过。
可是不幸的是,端着一盘鸡腿,她竟找不到来时的路。
夜色渐浓,楼台水榭,只见明月高悬,忽而笛音袅袅飘然而至耳畔,随声而至,只见庭院深深石子路,花影重重月上头。
男子一身青衣独坐庭院中央,白皙的手指搭在晶莹剔透的玉萧之上流泻出一个又一个的音符宛转悠扬,此情此景沈漫枫却不由自主地吟起“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觉得李白的这首《月下独酌》此刻分外应景。
南宫离转过身来,一眼就认出了她,“原来是沈兄,你我还真是有缘。”他放下笛子,声音仍旧那么好听。
“南宫兄。”发现是南宫离,她也很高兴,不见外地就坐在了他对面,“吃鸡腿吗?”她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多谢,在下饱了。”他礼貌一笑,“沈兄多吃些。”
“这儿的帅哥都不吃肉的吗”她小声地嘀咕道。
“沈兄说什么?”
“没,没什么。”她将那个鸡腿盘子往回抄了抄,“对了,我迷路了,怎么回去啊?”
“阿青,替我送这位公子子。”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出现了一道黑影,戴着帷帽,披着斗篷,比暗夜还要黑。
沈漫枫心中惊呼,这儿的功夫真是厉害,有机会一定要学一学。
沈漫枫走后,南宫离那修长的手指又搭在了那柄玉笛上,笛音再起,只是曲调略显悲凉。
阿青将她送至南苑附近便不见踪迹,她蹑手蹑脚地摸了回来,恰巧见到了暮星尧身边的侍卫阿冽。
他身穿黑色劲装,左手拿剑,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公子寻你,在房间。”说完便走了。
“公子找我?”她明知故问道。
“上来。”暮星尧已经褪去外衣,坐在椭圆形的床沿上,一头黑发也松垮下来,脱了鞋正准备躺下。
“我不。”她站在那一步也挪不动了,因为这家伙太过妖孽。
“上来。”他的声音更加冰凉。
终究是敌不过他,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衣服也不脱,捏起被子的一角就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背对着他。
“抱我。”他语出惊人。
此刻,沈漫枫已经石化了,身子再也不敢动弹,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见她半天没有动作,暮星尧转了个身,环住了她的腰,他的手很冰,冰得她一抖。
但她的脸却很烫,像发烧,不行,得赶紧溜。
“别动,有人。”他闭着眼道,“不要乱看。”沈漫枫才收回视线,知道是有人监视。
一夜无话,当她起床时,又不见暮世子的踪影,她倒也落得个清闲,只听下人回禀世子吩咐他们帮她沐浴更衣,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瞧着天还不错,阳光明媚,偷偷弄了件丫鬟的衣服,纱巾遮面,便溜出门去,毕竟她现在可是暮世子跟前的“红人”。
溜出驿馆的沈漫枫,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似乎要把这里看透,越往前走,越热闹。这里的人穿的都是长袍长袖,衣服款式有点像初汉的风格,但又带着唐朝服装的大气,衣服袖子宽大,领口狭长,男子都束发,女子都编发。
商贩小贩满街摆,叫卖声此起彼伏。
’“包子,新鲜热乎的包子。”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那就是糖葫芦,这和现代的糖葫芦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颜色上更加鲜红诱人。
这情景,像极了电视上的古代,只不过,自己在这现场直播。
面前出现了三个鎏金大字,水云轩,是一个书铺,看起来生意极为红火,奇怪的是很多人都是叹着气出来的,有点意思。
她也免不了俗,想进去一探究竟。
书铺的书籍很全面,有关于历史、文字典籍的,也有一些风趣小传等等。
“姑娘,请问您找哪类书籍?我好为您介绍一二。”店里的小二哥很是热情,服务态度也很好。
“哦,我随便看看。”沈漫枫回答道,因为她没钱,钱都在暮星尧那儿。
小二哥态度仍旧很好“好嘞,您慢慢看。”
眼见前面围着一些人,便问:“小二哥,他们都在那看什么呢?”
“姑娘是第一次来吧,可能不知道,那是一位公子挂在这的一句诗,可惜无人能解下句。”小二哥指着那边,摇了摇头,便又忙活起来。
她抬步向那走去,有几人已经是放弃了,正往外走。
这么难?她抬起头,看到墙壁之上挂着一幅三尺长的卷轴,上面的字是笔走龙蛇,十分狂放。
前世她对书法文字十分有研究,这里的字体变化也不大,大部分是认识的。这寥寥数笔却已显露心境,“片片韶光花映水,花动城不动,月下独留。”诗一竖而下,矫若游龙。
水随花动,城却是动不得的,应该是城里的人不得自由吧,不然如何会月下独留呢。沈漫枫望着墙壁上的词想。
想想自己不也是独留吗?在这异世独留,一时间竟有些伤感。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她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句“绰绰清风绕九州,愿随心动。”愿己自由,愿他自由,便出了书铺。
书铺里的众人无不称赞,那个白衣少年也不例外,他一路跟着她,不说话。
“为什么跟着我?”她双手环抱,靠在街角的柱子上看着他。
“没有啊。”玥无尘摊了摊手,丝毫没有被发现的觉悟。
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示意他瞧自己“劫财,我没有。”说完,袖子一挥继续往前走去,玥无尘笑了笑,仍旧跟着她。
“这位公子,你长得身长玉立,算得上俊美无俦,干嘛非要跟着我呢。”她扭头停下,很是无奈。
“既然我长这么好看,姑娘劫色吗?”他半开玩笑道。
这人莫不是傻的,忘记了回家的路。
“你有银子吗?”沈漫枫摊开手掌。
玥无尘下腰间的白色荷包递到她手上。
沈漫枫瞅了瞅,里面的银子还挺多,只可惜这个既有颜又有钱的公子是个傻的,“跟我走吧。”玥无尘乖得像宝宝。
只是没想到他们进的是一家医馆,这回玥无尘是哭笑不得了,只能由着大夫帮他把脉断症。
“怎么样?”她问大夫。
大夫切完脉,摸了摸胡子道:“这位公子并无病症。”
不傻?她斜睨了玥无尘一眼,笑道“多谢大夫”,她立刻拉起玥无尘便走,只留着一脸懵逼的大夫在那摸不着头脑。
“你没病?”她还是有点不确定。
“没有。”他老实回答道,“在下玥无尘。”
玥无尘,倒是名副其实,那身白衣纤尘不染,气质也十分干净,只是举止有些怪异。
“那句诗可是姑娘所作?”他问。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跟着她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为了一句诗如此耍她。
玥无尘也不恼,只道:“姑娘若能相告,那袋银子便归姑娘。”
其实不用问,他也心中已有答案。
“我饿了,坐下聊。”她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指了指前面那家酒楼。
她把小店的招牌菜点了个遍,满满的一桌,却在玥无尘眼中看不到一点心疼,有些挫败。
“那诗是我写的。”她道,谁让她身无分文呢。
“姑娘如何称呼?”谁料沈漫枫并没有回答他,只说了句“萍水相逢,后会无期。”便出了醉仙楼。
凤扬起,他在那一刻瞧见了她的一角容颜,却令他终生难忘。
回到驿馆换了身衣服,已是午后,春阳渐暖,她搬了张摇椅坐在院里,说不出的惬意。
“小子,你就是我徒弟新收的的小媳妇?”
四目相对,入眼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久违的山羊胡须一抖一抖的,身上斜挎着一个小有岁月的棕红小包,腰间别着一个古铜色小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