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他时,他衣袖上绣着竹叶花纹,领口镶着银色镂空木槿花,淡紫色纱衣外罩,一柄象牙折扇隐在腰间,额前两簇刘海慵懒地随风摆动,一对清澈琉璃的桃花眸甚是勾人,唇角微微翘起,帅气地令人浮想联翩。
可是他一开口就打破了别人对他的所有幻想:“丫头,本世子的恩可不是那么好还的。”这是她醒来耳边响起的第一句话。
“什么恩?”此刻,她脑子里的问号直冒泡,同时朝四周瞟了瞟。瞧这古色古香的房子、雕花刻物的摆设以及眼前这个长发飘飘的男人,她才意识到她堂堂一个上能使毒,下会占卜的人才,竟然不知沦落到哪朝哪代去了。
师父啊师父,不就是顺了你一颗会变色的珠子……想拿去卖吗,不至于坑徒弟吧,师父救命啊!
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叫的反而不依不饶。
“你求的。”暮星尧捻起桌旁青色小杯浅尝,并不看她。
“什么?”她还是苦着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救。”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可沈漫枫不淡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被那颗破珠子带到这也就罢了,想她堂堂毒医的传人向来是别人求她……师父,嗳也相当于求她啦,毒医的传人也是要有骨气的好吧啦,沈漫枫斜地看了他一眼,大大的凤眼表示怀疑。
“这珠子可是你的?”他的手里举着一颗随时变着色的彩珠,甚是耀眼。
珠子一出,她立即收起了那副苦相,两眼见光似的伸手一把抓,鞋都没来得及穿,猛扑过去,“还我!”
可是却叫暮星尧轻巧地避过,将那彩珠稳稳当当丢进了怀里,想拿也拿不出来。
“老大,你究竟想怎样啊?”她的手往回缩了缩,往他跟前一摊。
她倒是不介意用手去拿回来,只怕珠子没回来,手先没了。
于是,她就使出了她的杀手锏,青春无敌之卖萌,首先是笑脸相迎,标准的露八颗牙齿;接着眼含泪光,求放过;最后“老大,你倒是说句话啊!”的一声撒娇,完美。
可是,某人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未曾改过。
“珠子,本世子捡的,如何证明是你的?”他将那珠子放在她眼前晃了几圈,又揣到怀里。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不,向来她是兵,这回做了秀才,哎可叹。
天哪,“算你狠。”她几乎抓狂地回到了她原本躺的地方——床,捂着被子“啊啊啊”地嚎叫着。
“墙根听够了没有?”他朝东面门窗一挥扇子,屋外的花非言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呼,本神医这颗少男心啊。”他自言自语,一脸哀怨,看到自己所靠的窗上钉着一枚雪花钉,眼里那个惊啊。
真没意思他还没听够呢,就被发现了。
“阿尧,今日好不容易带了个美人来,还不让本神医瞧瞧,太不够意思了。”惊喜没听着,就剩惊吓了。花非言打着扇子一脸抱怨地进来了。
“阿尧,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把小美人都惹哭了。”他折扇一收,为暮星尧的不开窍啧啧几声,坐在了他的对面。
“神医可是想灵溪了?”暮星尧拿着他腰间那柄鹊羽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啧啧啧,你这人真是半点玩笑都开不得,甚是无趣,小心姑娘不理……”暮星尧一个眼神飘过,花非言呼之欲出的话就卡在了喉间。
和这厮在一起怕是要冻死了,还在哀嚎的沈漫枫偷偷瞄了一眼花非言,心里默默同情了他一把,不过下一秒她就得同情她自己了,因为花神医专业坑队友。
“小美人,快管管你家公子,方才本神医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差点就给你家公子毁了。”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朝沈漫枫哭诉着暮星尧的罪行,像极了回娘家告状的小媳妇。
如花似玉,这个成语用来形容眼前这个假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倒是再贴切不过了。瞧他一身红衣,一头墨发用一根白色丝带垮垮地绑住,仿佛风一吹就要散落开来,一双眼睛十分澄澈,像是载了满天的星斗,化为一池柔和的春水,额间一点朱砂,更添妩媚,摄魂夺魄。
见到这么美的“小姐姐”,沈漫枫终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走下床来,自然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这位温柔似水的小姐姐,怎么称呼啊?”沈漫枫走到花非言面前,仔仔细细地瞧了瞧他,围着他打了几个转,大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味,脸上的姨母笑怎么藏都藏不住。
要不是看到他的喉结,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是男子。
“什么小姐姐,叫小哥哥,花非言,小美人可以叫我小非非哦。”花非言故作嗔怪了一声。
“不许。”暮星尧扫了他们一眼,仿若冬日寒冰般刺骨。
“这人就是这般霸道,小美人咱们不理他,走,本神医带你去用膳。”话毕,便想拉着她往外走。
暮星尧站起身来,标杆般的身子立在前头,不容一丝拒绝,“不许,我的人。”话落,便又探了探沈漫枫的脉搏道:“无碍,即日起便伴我左右。”
还未等沈漫枫开口拒绝,那家伙就只见那一袭衣角消失在她眼前。
“哎,小美人,回见。”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花神医坑完队友就这么走了。
什么情况,她就这样被坑进来了?她答应了吗她,不行,必须跑路。她朝四周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人,古代的衣服真麻烦,她胡乱套了两下,出了房门,探了探头,忽然出现一个青衣丫头,吓了她一大跳。
“主子说姑娘若消失,珠子也便会跟着消失。”小丫头说话很是沉稳,眼神也很伶俐。
惹得沈漫枫指着天又是一阵“啊啊啊黑心鬼。”,一咬牙,一跺脚,抱着头就回房去了。
等她穿戴好来到正堂,老远便听到花非言热情地招呼她:“小美人,快过来用膳。”
“站着。”暮星尧优雅地夹着菜,与花非言的热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公子。”虽然沈漫枫很想说“不”,她也好饿啊,但以现在的实力,与暮星尧斗,傻得天真,比如花非言,为他默哀三分钟。
“小美人,赶紧管管。”花非言抛了个媚眼,努了努嘴。
还没等她为花非言默哀完,“聒噪!”暮星尧一挥指就把花非言给点了,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忽视一旁求救的目光沈漫枫仰望天空,那双眼睛只好委屈地瞪着暮星尧,一个没心肝,一个黑心肝,花非言在心里泪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暮星尧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瞥了沈漫枫一眼,呡唇道:“月容,这位姑娘几时学会穿戴几时再来用膳。”丢了一个无比嫌弃的眼神便离开了。
黑心鬼,小瞧人了不是,她朝他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甚是牛气。接着便由着那个青衣丫头,也就是月容,领到了一间挂满各种绫罗绸缎的房间——试衣服,哎!
本想着以她毒医亲传弟子的智商,试个衣服是完全没有问题滴,奈何中华服饰,博大精深,款式不重样,试衣服试到她想吐也没试完,深夜勉强过关,倒头便睡了。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来临。花非言一大早便来到了她门外,见房门敞开着,一蹦一跳地便进来了。
“小美人,快起来用早膳。”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并没有见到沈漫枫的影子。
这不怪她,她一大早就醒了,谁让她生在深山高涧,早已习惯了早起,这不,溜了一圈才回来。
“小非非,你太好了!”见到桌上的糕点的,第一时间不是抱花非言,是抱糕点,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孩子一天一夜没吃饭了,饿!
花非言这货则朝她抛了个媚眼,“小美人,慢点吃。”顺手递了一杯水给她。
“你可得记着我的好,切莫像昨日那样弃我于不顾啊。”花非言想起昨天晚上沈漫枫抛弃他,害得他整晚手酸、腿麻、脚抽筋,小眼神立刻变得哀怨了不少。
她接过那杯水,把喉间的食物咽下,顺了顺气,尴尬地朝他笑了笑。瞅瞅这受伤的小眼神,仿若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当然了,是有那么点点小过错,那也不至于……,她上下扫了扫花非言,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
“小非非,你好。”她突然伸出右手,身子前屈,万分正式,“我叫沈漫枫,今后请多多关照。”
花非言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摸不这头脑,但觉得甚为有趣,便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右手说了一句“小枫儿,你好,本神医罩你。”还拍了拍他那弱不禁风的胸脯以示保证,惹得沈漫枫很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神医罩着阿枫,阿枫罩着本世子。”暮星尧一身白衣清冷卓然,出现在他俩面前。
忽而勾唇一笑,“前往洛都,一路上必不会风平浪静,本世子救阿枫于危难,相信阿枫定会以命护本世子周全。”
她瞪大了眼睛,我滴天,她一个初到古代的小白,竟然要干起保镖来了。
“你确定要我保护你?”她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用手指指了指他,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阿枫想反悔?”说得跟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似的。
行行行,你拽你有理,不过现在要考虑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