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回到谭府已经是下午时分,向阳实在是困乏不堪,大概知道谭瑾瑜要许久才能回来,想着睡上两个时辰,于是身子就瘫倒在床上,眼睛紧闭,没一会鼾声响起,逐渐失去意识。
最后在谭瑾瑜头发的瘙痒下才浑浑噩噩的醒来,向阳带着困意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睁开眼皮挑开,下意识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定眼就看见谭瑾瑜正用手卷着搭在自己胸前的几缕发丝,似笑非笑的看着向阳,见向阳穿上外衣后,略显俏皮的出声道:“快走吧,辛先生在离苑等着你,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请的动他老人家。”
向阳打着哈欠跟在谭瑾瑜的身后,这时太阳还未落山,他龇牙咧嘴的,心中有些愧意:“不好意思,实在是太累。”
谭瑾瑜也不回头,轻声应道:“听阁里的人说你们训练的明霁湖上冰面今早四分五裂,秦教员怎么安排的?”
“能有什么安排,这大冬天,过几日不就冻住么,趁这几天休息休息,劳逸结合。”向阳摇了摇头想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火能的透支给身体带来的困乏是长时间的。
“那你明天准备干啥?”
“和吴淼水他们几个约好,去城外汤池泡泡温泉,最近还是太累,想放松放松心情。”
谭瑾瑜“哦”了一声,俩人来到离苑,客厅茶桌上坐着一位正在喝着热茶的老者,穿着太医所独有的黄白相间的官袍,官袍上绣着一只神采奕奕的仙鹤,如果仔细看能够发现仙鹤嘴里衔着三根银针,表明衣服的主人医术高超。
老御医捋着有些发灰的长须,见向阳坐到自己身旁,面露慈祥的打量起面前这位蔫头耷脑的少年:“鄙人辛纪施,这位小公子就是瑾瑜所说的向阳吧,果然是仪表堂堂。”
向阳赶紧起身拱手道:“多谢辛先生的称赞,先生在百忙之中能屈尊来为晚辈问诊,实在是感激不尽。”
辛纪施笑着点了点头:“老朽看你脸上有些气色不正,不知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向阳自然是不能对面前的人说关于玉佩的事,思索一番后开口:“晚辈最近经常容易失眠,醒来后然后怎么也睡不着,不过身体到没什么异样之处。”
辛纪施又是点了点头,打开桌上的药箱,拿出一块橘黄色的棉布交与向阳。
“将这块布放在你左手手腕的下面垫着,左手掌心向上平卧在桌上,我来给你把把脉,深吸一口气,身体要放轻松。”
向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辛纪施观察一番向阳现在的状态后,将右手的中间三根手指头缓缓的贴在向阳的左手腕经络上,向阳只感觉一股凉意传遍全身,手腕上也有那么一些压力。过去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辛纪施收回放在向阳手腕处的手指,捋着白须问道:“你最近是否频繁饮酒?”
“是的。”向阳说着将卷起的衣袖捋顺,收起左臂,等待着对方的答疑。
“饮用大量的酒让你的内脏负担过重,加上小兄弟有些阳气不足,才导致疲乏。小兄弟这些天最好不要操劳,多休息休息,实在是不舒服的话,我开副养身的方子。”
向阳听罢,知道玉佩里的物质现在暂时还没有对自己的身子造成伤害,心中的担忧总算减轻几分,不过听到辛先生说自己阳气不足,让他想起在别苑和知言的一晚,脸不免有些微红,开口答谢道:“开方子就不麻烦先生,多谢先生百忙之中亲自上门会诊。”
“谭小姐,向小兄弟,天色已晚,老朽这厢告辞。”辛纪施又露出慈祥的微笑,收拾完医箱,将其背在背后,准备离去,这时一旁的谭瑾瑜出言吩咐一旁的婢女:“秀儿,去送送先生,路上多注意安全。”
目送辛纪施离去,这时离苑剩下谭瑾瑜和向阳二人,谭瑾瑜刚才听辛纪施的话语,早已对其中向阳阳气不足这一点表示疑惑,离苑没其他人,算是个机会,遂而开口问道:“你这么一个十八岁的人,还是拥有火焰之力的修士,怎么会阳气不足的?”
“水啊,又对不住你喽,反正你也不知道,帮兄弟渡过难关。”面对这样的问题,向阳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心里想着便又把吴淼水拉下水,“那天不是去喝酒嘛,吴淼水喝的有些醉,口气有些冲,与别人起了冲突,谁知道对方也是一名修士,还挺厉害的,吴淼水打不过,我只好出手,然后火能透支的太多,身子就虚了。”
谭瑾瑜有些不信:“我怎么没听过哪位修士使用能力过度会阳气不足的。再者,紫平城里的修士相互都认识,怎么会大打出手?”
向阳知道面前这位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他忽悠,好在刚才太医帮他诊断时并未说明哪里虚,给向阳一丝狡辩的机会:“我的能力和其他人不一样,长时间的使用,会透支脏腑的功能,你不信的话,我就在这把我体内的火能给排干,让你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向阳心里着实佩服自己鬼扯的能力,谭瑾瑜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再问下去,她对那个和吴淼水起冲突的修士很感兴趣,要知道,紫平城的修士皆是出自乾坤阁,而乾坤阁的修士大多出自名门世家,相互之间不说认识,看到彼此地能力也能猜出个大概,怎么会大打出手。
“你说你们去的是栖凤楼,那吴淼水和别人起冲突是为了什么?难道那修士从外地来的?”
向阳心中又对吴淼水道了一万次道歉,嘴里却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好像是为一个姑娘起的争执,我当时也有些糊涂,记不太清,那修士我也没怎么注意,反正挺厉害的。”
“好像是?哼,那你呢?”谭瑾瑜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极为不满。
“自然是没有,我都没想过那方面的事,再说,那里面的女子能有你这么好看吗?”
“就你会贫嘴,我要去吃饭,别跟来!”
饭后,向阳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想到明日要去汤池泡温泉,于是问道:“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汤池泡温泉怎么样?”
“你说呢,那个老太婆能让我去嘛,哎呀,别提别提,我都快被老太婆的训练弄得精神失常。”向阳不提还好,一提起谭瑾瑜顿时锐气全无。
“看得出来。”听到谭瑾瑜被老太婆折磨,向阳忍不住挖苦,但他也知道挖苦的后果,还不等谭瑾瑜反应过来就起身开溜。
“去死!”果不其然,还没有出房门半步,身后便传来谭瑾瑜的怒声,向阳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几分。
由于昨天睡得过早,翌日天还未亮,向阳便清醒过来,穿上外套,打开房门,深吸一口有些冰冷的清新空气,舒畅的伸着懒腰,随手摸了摸被他放在衣服腰部的内荷里的玉佩,喃喃道:“昨天还是太累,忘记将其取出来,还好没事。”
洗漱完毕后,向阳坐在小凳子上运着火,再一次的看见那一角赤色的火焰,向阳提高火能的导出量,火焰也随之膨胀数倍,那角的赤火也相应的愈发显眼。
向阳这时并未慌张,既然太医说身子并无大碍,自己又何必吓唬自己,尝试从容不迫的面对任何已知或未知的状况才是最好的解决麻烦的开端。
向阳通过不断调整火焰的大小,来提高自己对火焰的掌控能力,而且也是在帮助自己疏通经络。过去约摸三个时辰,消耗完大部分火能的向阳停止运功,而昨日和吴淼水他们吃饭时,约定着过次日快到正午时在城门前集合,如今已是接近正午,向阳起身简单整理一番衣容后,朝着西城门口走去。
刚出城门,向阳便看见吴淼水和杨晟睿骑着马在一旁等着,他们身边还有两位熟悉的面孔——二皇子李侍庸和襄儿。也是一人骑着一匹骏马,杨晟睿手上还牵着一匹黑色的马,显然是为他而准备的。
几人看到向阳走来,吴淼水拍了拍马鞍,调侃道:“阳,快骑上它,咱们今日比试比试谁能最先抵达山庄,最后到的没饭吃。”
向阳本以为此行是乘坐马车,此时看见面前这匹马,心顿时凉了半截,由于西南州,特别是江州县地域偏僻,河网密布,马匹稀少,而且多用于商队,自己可从来没练习过骑马。
这时的他不禁有些为难,襄儿一身淡蓝色常服,头发梳成两半扎在两侧,十分秀气,她见向阳的这副窘态,也猜出大概,不由的讥讽道:“我们一掷万金的向大公子该不会连骑马都不会吧?”
另外三人听到这话,都转头盯住向阳,向阳也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面前的四人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吴淼水更是忍不住笑出一滴眼泪:“阳,不应该啊,这么大个人连骑马都不会。”
显然,向阳不是马背上的汉子。
“你们几个笑也该笑够了,谁带我去?”此刻的向阳是满头黑线,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谁让自己不会骑马呢?
“身下的马匹怕是很难坐下两个人。”
李侍庸说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襄儿身上,襄儿赶紧摆手拒绝:“我可不要和他一起骑马。”
最后变成向阳趴在为他准备的马匹上,抱着马儿的脖颈,在杨晟睿的牵引下行进着,除却他俩,其他三人驾驭着身下的马匹,快速驶向目的地,没一会便不见踪影。其中还有个约定,谁最后到谁不许吃饭,这明摆着捉弄不会骑马的向阳,他也只能认栽,好在郊外的路人不多,向阳的脸面算是勉强保住。
杨晟睿带着向阳,身下马儿自然是跑不快,杨晟睿无奈的看着趴在马匹上战战兢兢的向阳:“阳,你是修士,修士啊,有这么怕吗?”
向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睿,等会我不吃饭,别客气。”说着又紧了紧抱在马匹脖颈的双手。
“不然呢,你还想要我陪你一起不吃饭?”
“好啊,我就说说,你当真?”
“我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饿肚子。”
“我也是。”
“和我有关系吗?”
“你就忍心看着兄弟饿肚子?”
“阳,忘记告诉你,我这人还有个毛病,约定好的决不食言。”
“。。。。。。”
俩人这一路上拌着嘴,倒也不觉得无聊,过去约一个半时辰,面前出现一座不到三十丈高的四季如春的矮山,吴淼水口中的汤池坐落在此山的一处由竹林包围着的半山腰上。
俩人将马儿停在山脚下,饱受颠簸之苦的向阳挣扎着爬下马来,小心翼翼地揉着被颠的有些疼痛的胸口和肚子。这时三个仆人打扮的壮年男子迎上来,接过杨晟睿手中的两根缰绳,其中一个像是管事的中年男人扶了扶头上的毡帽,作出“请”的手势,满脸堆笑的说道:“吴公子就在里面等着,杨公子和向公子里面请。”
在仆人的指引下,杨晟睿和向阳沿着台阶向上走去庄内,而覆汤山庄不亏是连吴淼水都能看的上眼的地方,三层木质阁楼一眼看去,十分大气,通体刷着红漆,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口中还向外吐出冒着热气的泉水,门口不时的出入着身着华服的人,多数都是男性,但也不乏姿色出尘的年轻女子。
一楼摆放着不少漆黑的黄杨木制成的食案,此时里面已经坐着些许客人,吴淼水三人则是坐在靠近最左侧的一个食案处,见俩人进来,襄儿起身向着二人招起手来:“我们在这儿,你们俩快过来。”
食案上已经摆满卖相极为出色的菜肴,等俩人入座后,吴淼水率先开口:“幸亏我机智,知道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好久才让人上菜,不然又得热一遍。嗯,阳,你知道的,别咂嘴,看着我们吃就行。”
看着眼前的美味,向阳干脆就闭上双眼,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但四人的吃饭声以及肉香,还是让他默默地咽下满嘴的口水,听着他们饭间的闲谈,只得在心里哀叹一声:“谁让自己不会骑马呢。”
等伙计们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饭,向阳终于睁开眼,看着面前几个酒足饭饱的“坏人”愤愤的抗议:“你们就这样忍心看我受饿?”
“少吃一顿而已,不碍事。”吴淼水说着还打了个饱嗝。又惹出一阵欢笑声。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晚上泡温泉最舒服,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该干些什么?”面对李侍庸的疑问,吴淼水早有准备,他指了指二楼:“庸,上面有好玩的。”
“那还坐着干嘛,走吧。”受尽折磨的向阳向着赶紧脱离“苦海”,一行人来到二楼,从二楼的楼栏处能看见阁楼后的一个露天温泉,当然寒冷的冬天,不会有人想要在里面泡着,露天温泉后面是紧挨着的几十间阧顶小屋,不时有客人进进出出。
而这二楼又是赌博的地方,毕竟男人在屋里的娱乐项目就那么几样,由于来这里的都是些富贵人家,没有人在赌博时大声喊叫,便也安静不少。吴淼水不露声色的兑换许多筹码后,开始一场注定赢钱的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