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三场大雪,比前两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上次李叔跟我说过:“瑞雪兆丰年,适时的冬雪预示着来年是个丰收之年。”
雾鸣山,山峰奇绝,壁立千仞,终年被大雾笼罩,又因其高绝,每日罡风凛冽,扑向山崖,回旋婉转间发出清亮的回响,宛如山发出了叫声,有文人雅士游历至此,见此山无名,就以其势,称雾鸣山,久而久之这座山的叫法就渐渐传了下来,被山下百里处的村人们铭记,不过事情真相流传至今也不得而知。
山下积雪覆盖峰顶直至山脚,一幅素装银裹之画卷跃然眼前。
雪花却被寒风卷起,洒落人间过眼尽皆白头。
众所周知,雾鸣山险峻,如一块巨石从大地破土而出,直冲云霄,山险而难以攀爬,纵使最厉害的采药人也只敢爬上半腰处,因为再往上便是刮骨罡风,凛冽异常,早年间有不少采药人便是因为这风而跌落山涧,殒命于此。于是后来便再也没有人敢再往上跨越一步。如同天堑。
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此时那似天外之地的雾鸣山顶却有着一个人伫立此间,一头乌丝夹杂着几缕白发,一身灰色麻衣其腰间挂着青玉圆环缀着比玉色稍浓的青缨流苏。斜挎着一根青黄色相间的竹笛,随着衣角随风乱舞,这飒飒的狂风中,那人那纹丝不动,随着云海翻腾,太阳初生,此情此景如同天人飞升,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定会顶礼膜拜,如见神明。
山顶上风虽然大,但带来雨露精华尽皆汇聚此地,让此处还开满了不惧劲风的小草和不知其名的冰色花朵,在那人身旁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座小土堆,上面是新鲜土色,夹杂着些许草叶。掩着一块较为平整的石碑。说是石碑,其实只不过是一块大石板被磨去棱角罢了,透着岁月风霜。
一侧上面写着爱妻李灵汐之墓,夫顾朝槿立。
字比较旧,另一侧则写着顾朝槿之墓,弟子楚青禾立。
“师父师娘,弟子来拜别你们了,这一次,弟子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会很久,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出去能不能回来?徒儿要去报仇了,这十四年来,我已经将师傅所教虽不敢说尽皆融会贯通,但也学有所得。如今徒儿已将凤鸣决修炼至十二层,达到了师傅所立要求。今天特来此拜别师傅,取出离渊,手刃仇人。望师傅师娘保佑弟子,肃清门户。事了,再来陪师傅痛饮。”
一瓶润入土中,一瓶润入喉肠。
楚青禾转身坐在碑旁,捏着那罗缨间的玉环,从腰间抽出竹笛,缓缓附指其上,一曲哀伤的乐曲随之在这雾鸣山顶悠扬而起,融入风中,飘转人间。
笛音随风回响,随风而逝,逐渐隐去。
楚青禾收笛站起,走到崖边,纵身一跃,飘逸而去。
雾鸣山下,刚刚下山的楚青禾,身披兜帽背上背着一个盒子,在风雪中快速向前移动着,在他前面是一个透着宁静的村庄,大眼一望,田垄间阡陌交通,井然有序。
此时各家炊烟袅袅,正是造饭之时。
“看来我赶上了好时候了。”望着不远处的烟火,楚青禾脚步飞快,几个弹射间消逝而去。
不一会儿,楚青禾就来到了一处农家小院旁,越过篱笆叫道:“李叔,山上的野味,怕是让你打光了吧。”
一个蹲在地上正在给兔子剥皮的大汉闻声抬头放下手里的刀,站起来,咧嘴笑着:“青禾,今日怎么下山来了,快来屋里暖暖。”
楚青禾进到屋子,摘下兜帽,把大裘挂在屋里柱子上,扫视着屋里墙壁挂了不少野物皮毛,与烟熏肉,显示着屋子主人深厚的打猎功底。
走到桌子旁,楚离渊放下盒子。
李九柏,掀起布帘走进屋内,看着桌子上的盒子,不由得一怔,怅然若失地说:“你终究还是把它取了出来,记得上次见到它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孩子,揪着顾老头的一角衣袖,怯生生的样子,着实可爱。”顿了顿,把手上倒满的热茶递给楚青禾。
然后,打量着那个盒子,李九柏慢慢伸手将盒子拿到面前,楚青禾慢慢饮着茶,只有茶杯中的波纹荡漾,显得他也不是表面上这么淡定。
看着眼前的李九柏摸着那个盒子陷入思考,或是回忆当中,也有所感触。
“李叔,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我始终忘不了那天,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我从此孤身一人。若不是师傅,我也随着那场火早已不存于世了。”楚青禾肃然道。
“唉,人啊,老了总是多愁善感起来了,当年你师父把这盒子的钥匙交给我,就是怕你,贸贸然的去找那些人,如今你的凤鸣决也已修至大成,离融会贯通也就临门一脚了,就差些机缘。也是时候找那帮人讨回血债了。”
李九柏拔下头上固发用的木簪,对着盒子的锁孔一插,扭了几圈,只听见一阵阵机括声,盒子内部仿佛进行了重组。
待机括声停了以后,李九柏将盒子递给楚青禾,楚青禾带着激动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把细长的刀,刀柄漆黑,鞘也是漆黑,仿佛是一体的,而且还透着一股珠圆玉润的感觉。刀虽在鞘中,但给人感觉仿佛有一股吸力,要把灵魂也吸进去的感觉。
楚青禾将刀从盒子提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把与他最亲近的的武器,父亲留给他最宝贵的东西,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