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见我吃下药丸,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她那张俏脸越来越模糊,心说女人可真不能轻易得罪呀,于是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你真好看……”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模糊中看到风雪收拾行装,我揉了揉眼,说:“你给我吃的什么药啊,我是怎么回来的?”
风雪见我醒了,扔给我两件内衣:“扛回来的,给你吃的是抗高原反应的药,把这换上。”
我拿起内衣,感觉沉甸甸的,便问:“这睡衣也忒沉啦,算了,我还是这么凑合着睡吧。”
风雪说:“都大早上了,还睡什么睡,这是防护服,一成金丝、两成银丝、三成钨镍合金不锈钢、四成蚕丝,可以防刀枪防毒防辐射,快换上准备出发了。”
“唉!如此难得而美好的夜晚就这么擦肩而过了,内个,你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啊……”我边脱衣服边说。
风雪又扔过来一个包,然后自己背起一个,说:“里面有绑腿带子,你记得打上绑腿,我在外面等你。”随后走出门外。
我穿好衣服,打开包,取出两条带子,胡乱缠了几圈,背上包出来就要随风雪出发,她看着我的绑腿皱起眉头:“你没打过绑腿吗?”
我摇了摇头:“这年代的人有几个打过绑腿的?”
风雪又把我推回房间,重新给我打了一遍:“打绑腿的目的是提高步行效率,松紧度适中最好,过松则累,过紧则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心说走个三五十里可用不着打绑腿,随即问道:“咱们需要走多远?”
“最少三百公里。”风雪说道。
“急行军也得三十个小时啊!你们这是要干嘛?”我瞪大眼睛说道。
风雪窃笑道:“你不是陪我去寻玉吗?”
“那白玉瓶呢,不会也是陪你去寻玉吧?”我盯着她说。
“她不想亲手伤人,咱们顺便帮她剪剪尾巴。”风雪帮我打好绑腿,站起来说。
我也站起身:“她的尾巴那么硬,咱们剪得动吗?”
风雪给我把了把脉,认真地说:“那就靠你了。”
“别逗了,凭你给的那本医书就能制服她?”我狐疑道。
“没错,十动不泄,通於神明。只要你运用得当,就可以将她的大乐赋破掉,虽然这是个怙恶不悛的人,只要破了她的功法,不能再害人也就行了。”风雪一本正经地说。
我跟在风雪后面,边走边说:“你凭什么确定她会上道儿?”
风雪说:“你先退房,我在外面等你。”
退完房出来,风雪边走边说:“第十七篇女几传你看过了没?里面有这样一段:几开视其书……行文书之法。如此三十年,颜色更如二十。
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自然会打你的主意。”
我停下说:“你这美男计是不是损了点儿?要是反过来,用你来施美人计的事,就算死,我都干不来!”
风雪回头看了看我,没说话,转过头又继续赶路,走了约摸五个小时,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休息起来。
我看着远处的雪山发呆,风雪从包里取出一纸袋,打开伸向我面前:“来,吃吧,咱们今天就吃这个了。”
我看了看,是牛肉干,早上就没吃饭,一看有吃的,拿起一条就咬,却跟木头似的,除了几个牙印,一点儿都没咬下来。
风雪把酒壶递过来:“没吃过牛肉干?”
“没吃过这么硬的,都能当暗器用了。”我接过酒壶喝了一口。
风雪拾起一条放进嘴里,掏出匕首又捡起一条慢慢削成三棱形,并开了血槽。看到这儿我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
“山上有狼,这个可以帮咱们打打猎,也好减轻咱们的粮食压力。”风雪边削边说。
牛肉干虽然很硬,可是顺着纤维纹理撕就容易多了。放进嘴里经过白酒一浸,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气温也会随着降低,按照海拔每上升一千米下降六摄氏度算,我们正在走向冬季。
休息了约一刻钟,风雪起身四周看了看,背起包说:“走吧,边走边吃。”
我站起身正好看到几百米外一袭白衣的白玉瓶,随即背起包问风雪:“这儿的山叫什么名?”
“则格孜力克达坂,怎么,你想立个碑还是想吟诗一首?”风雪回头喊道。
“这也忒绕口啦,诗就算了吧,顶多写上老李携小风到此一游,哈哈……”说着跟了上去。
下午四五点钟到了一处山巅,随着海拔升高空气渐薄和阳光渐弱,不仅呼吸困难了,一停下来,就感觉寒气逼人,直透骨髓!
风雪打开背包,翻出衣服穿上,说:“喏,你的背包也有,红披风防寒保暖,还可以吸引注意力,白斗篷可以降低地心引力的伤害,穿上棉皮袜,裹上防滑鞋套,就能在大雪山上行走如飞。”
帮我也穿戴整齐便紧抓斗篷两角说:“这斗篷两角各有一个绳套,跳下去后把绳套套在脚上,两腿蹬直的同时两手抓紧斗篷上面,跟我来……”说话间“噌”地飞了出去。
这下我可傻眼了,这种作死的事从来没干过,一时不知所措,正干着急呢,见白玉瓶也上来了,心说就是摔死也不能被那女妖当唐僧给吸干了,随即一咬牙一闭眼朝着风雪刚才跳下的方向跳了下去……
感觉耳畔呼呼风过,身掠长空的恐惧遁去,随之而来的是第一次飞翔的兴奋,睁开双眼见风雪已落地,而我正在飘向深崖,风雪好像早有准备,随手甩出一头绑了石块的带子在我身上缠了几圈顺势将我拉回山崖,随后解开又把带子简单缠在小腿上,我心说原来她是提前把打绑腿的带子解下来备用了。
风雪很快便在雪层中掏出一个洞,我们钻进去把洞口封起大半,然后又四十五度折向挖,形成了一个“z”形通道,
随后在通道尽头掏了个下面两米见方,上面半球穹顶的雪洞。风雪又从背包翻出一个充气袋,把气袋吹起来正好成了雪洞微弱的支撑,同时也相当于有了个气垫床铺,能直接接触雪的地方只有出口,比直接睡在雪上好多了。
我忽然想起还没有厕所,当即打开工具包,取出小型工兵铲向外爬,风雪一把拉住我:“你干嘛去?”
“我去挖个厕所啊,出口都封上了,总不能当着你的面方便吧?”我尴尬地说道。
“那也不能直接方便,喏……小的用保温袋,晚上可以抱着睡,明天走时再倒掉,大的用硬纸包起来,免得把狼群招来。”风雪把保温袋和硬纸递给我。
我摆摆手:“现在还没有……”随即解开斗篷扔在气垫上,看着身上红色大衣忽然想起风雪管它叫披风,心说不是披在背上的叫披风么?便说:“你为什么管这大衣叫披风嘞?”
风雪吃着牛肉干说:“这就是披风呀,电影电视看多了吧,历史都可以瞎编,更何况是服装!戏装龙袍几个龙爪?”
“四个啊……”我钻到通道开始挖起来。
风雪又问:“那真正的龙袍几个龙爪?”
“五个……哦,封建社会戏装弄真龙袍是大逆不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管这个呀?”我边挖边说。
“影视剧能糊弄就糊弄呗……”风雪忽然停住不说了,爬到通道耳贴雪地。
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有情况,便放下工兵铲,也趴在雪地听起来,却什么也没听见,于是坐等她介绍情况。
风雪紧皱眉头:“她们也太阴了,引来狼群对付白玉瓶!你把玉挂在胸前,待在这儿,我去弄几张狼皮,给你做身行头。”
“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推她进洞取了斗篷和背包,钻出雪洞,天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一身白衣的白玉瓶在天上飘然而过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白玉瓶利用衣服的浮力在空中盘旋,到崖边的狼急忙停了下来,奈何后面看不到悬崖的狼群紧随其后,一波接一波的被后面的挤下悬崖,我感叹道:“以前只听说狼群经常把牛羊赶下悬崖,没想到它们也有这种命运,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风雪说:“这些狼被人控制了,不过一旦醒过来可能会狂暴,就不受人控制了。”随后学起狼嚎。
群狼听到嚎声,纷纷停下来,随即转身狂叫着向山上跑去,其中两只个头较大的朝我们跑过来,我下意识地摸向包里的工兵铲,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心也狂跳起来,还是第一次与狼近距离接触,难免有些紧张,正准备同狼作殊死搏斗的时候,两只狼忽然在我们前方两三米的地方转身站定。
我看了风雪一眼,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狼群,又看向白玉瓶,只见那白影飘向岩壁,又顺着岩壁攀到崖边,反身双手倒扣崖边,随即倒翻了上来,然后朝我们这边缓缓走过来。
风雪又嚎了一阵,拉着我朝白玉瓶迎了过去,两只巨狼一左一右随我们一起跟白玉瓶会面昆仑雪山,白玉瓶见面就说:“早就听说风家精通各界秘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风雪拱手说:“在白姐面前班门弄斧了,这边有个雪洞,搭把手,帮我把他带过去吧……”说着向我侧了下头。
白玉瓶会意,两个人架起我走向雪洞,我洋洋自得地说:“咳,呃,内个,我能走,你们不用这么惯着我……”
“我怕你的脚印泄露咱们的踪迹,嘻嘻……”风雪毫不客气地揭露了真相。
我回头看了又看,果然没有脚印,心说原来这就是踏雪无痕啊,便说:“有劳两位仙女相助,真是三生有幸……”话还没说完,脚下开始晃起来,只听山上隆隆声起,风雪脸色大变:“是雪崩!”
白玉瓶指着刚才上来的方向说:“那儿下边有个山洞,我们进去躲躲。”
风雪点头,到了崖边,白玉瓶把腰间带子抽开,系在我腰上,跟风雪交换了个眼神纵身飞了下去,风雪从后面把我抱住,忽然腰上带子一紧,幸好有风雪在后面抱着,否则可能就栽下去了。
“谢谢……”腰间带子松下来,我刚扭头说话,风雪却突然抱着我跳了下去,在半空中腰上又是一紧,便随着带子被拽进山洞。
山上的雪也正好飞驰而下,洞内顿时漆黑一片,我急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从洞口朝外看,就像是一道雪的瀑布,伴随着轰鸣声倾斜而下,格外震撼。
“嘿嘿嘿……”洞里突然传来奇怪的笑声,我们三个都警惕地转过身,视力所及,是一个接近圆形的洞穴,与洞口相对的地方有个豁口,向前走到豁口,里面又是一个圆形石洞,洞内白骨遍地,豁口正对面端坐一位老者,看装束有些年头了,只是浑身上下布满了刺,像个刺猬,身前横放着一把剑。
风雪说:“这,像是先秦时期的人……”
“何以见得?古人不持今时剑,古剑可以配今人呀!”我用手机上上下下把老者照了个遍。
白玉瓶笑了笑,说:“看他玉佩上的甲骨文。”
“我们现代人也可以用甲骨文啊……”我依然感到费解。
风雪说:“没错,只是,玉佩上的甲骨文有徐嬴两个字,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徐国的嬴姓族人,徐国始于伯益的儿子若木,亡于周敬王时期,约有一千六百多年,伯益呢,也就是皋陶的儿子……”
“哇,这么大岁数了,只是这位老前辈怎么变成刺猬了,这,这难道是变异?”我疑惑道。
“应该是尸草,原理同冬虫夏草,真菌感染肉体,到了春季,便像草一样长出来,同时人也可能会被布满身体的菌丝杀死,甚至被真菌控制,表现得好像依然活着。”白玉瓶说。
“哦,只在汪涣章的《岛夷志略》中看到过在东海有一种叫茗尸草的东西,看来这位老先生是服过仙丹的。原来秦国和徐国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呐!徐国在后羿时就有得到长生不老药的传说,现在又在这儿碰上这位老神仙,说来徐福也算秦始皇同宗同族的人,去找长生不老药也不能肯定就是故意欺骗,或许被人冤枉了两千多年啊!刚才这位,好像笑来着?”说到这儿我忙把到处乱照的手电收起来。
白玉瓶冲风雪说:“带罗盘了吗?”
风雪恍然,取出罗盘,结果什么反应也没有,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精神松懈下来,就容易困,赶了一天路,走了一百多公里,也累到了极点,当即清理出一块地方,解开斗篷铺在地上,说:“你俩先睡吧,我来值夜。”
风雪说:“这儿不比雪洞,洞口太大,又没有篝火,一个人打个盹儿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位老前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白玉瓶说:“只能学企鹅了。”随即也解下斗篷,我看了风雪一眼,她也在解斗篷,我赶紧说:“等等,你们,你们这不是在给我犯错误的机会吗?”
风雪取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说:“不会的,来一粒入梦丸,保证你睡得香!”
我忙摆手说:“等等,先吃饱再说好吧,就算醒不过来也做个饱死鬼,内个,白姐也没吃饭呢吧,一块儿喝点儿?”
白玉瓶欣然道:“好啊!也让我见识一下李家后人的酒量!”
我摇头苦笑:“李白斗酒诗百篇,一斗十升,一升二斤,咱们现在总共也没二十斤吧?”
风雪递过酒壶,说:“给,你能把这五斤喝完我就去给你再打二十斤。”
我接过酒壶,以口为潭,以酒为瀑,酒盈手落,壶起瀑断,转递给白玉瓶:“来,白姐。”
白玉瓶也照着葫芦画瓢,然后递还给风雪,三个人五斤烧酒下肚,却越来越精神,我不由感叹:“看来斗酒是喝不到了,不过呢,有两位下凡的仙子在此相陪,酒不醉人人也会自醉的,哈哈哈……”
风雪把药丸递给我:“喏,这个可以帮你做个好梦。”
白玉瓶叹道:“这又何必呢?”
风雪说:“我这也是为他好,万一……”
白玉瓶说:“万一有变故呢,不是更麻烦?”
风雪也迟疑了:“这……”
我关了手电筒,面朝外盘坐斗篷一角,说:“我先入梦了,你俩商量出个结果再叫我……”
随后却安静下来,身后一左一右背背相靠,形成一个背靠背的防御三角阵。劳易损,静易眠,一静下来,就渐渐有了困意……
朦胧间,忽然红光闪闪,全身布满尸草的老人燃起大火,我站起身刚要叫醒风雪和白玉瓶,却看到她们两个也全身长满了尸草,我大吃一惊,急忙看自己身上,也像个刺猬似的,心说像个怪物一样活着还不如一了百了,便缓步迈向大火,走到近前却忽然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动弹不得。
“你去干嘛?”黑暗中听到白玉瓶的声音,我一回身跟一个女人撞在一起,“你怎么了?”风雪拦身问道。
打开手电筒,仔细查看尸草老人,却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们三个也并没有发现异状。随即说了刚才如梦似幻的情况,白玉瓶说:“风雪,你呢?”
风雪说:“我跟他一样,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中了幻术。”
白玉瓶说:“我是免疫幻术的,可情况也跟你们一样,看来应该是梦。”
风雪取出罗盘,罗盘的指针
正在转,速度时快时慢,幅度时大时小,如曲似舞。白玉瓶疑惑道:“这是?”
风雪在石洞内转来转去走了几圈,我看了看时间,天快亮了,风雪走回来罗盘指针已经渐渐停了下来,随即收起罗盘,说:“这应该是一种保存了记忆的磁场,只是和人的记忆磁场以及脑电波相互作用,就可能会出现已有的和预测的情景在梦境。”
白玉瓶皱着眉说:“他在警示我们,必须烧掉这个仙尸,否则,一旦被人利用,这些尸草可以制造无数仙兵,人类将面临一场浩劫,后患无穷。”
风雪听了,扯了一丈纱布,倒上半壶烧酒,在仙尸上裹了裹,取出火折子点着,看着火光坐下,说:“可惜这次的目的怕是达不成了。”
白玉瓶也坐下说:“这次可能无法制服那几个祸害了,不过,能消除了这个隐患,也算没有白来一遭。”
我看了看老神仙那把剑,对白玉瓶说:“白姐,几次见你陷入险境,要知道,很多时候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那把剑,你就用来防身吧。”
白玉瓶叹了口气,说:“唉,杀人容易救人难,两千多年前的白家杀人太多,我不想再多杀人。”
我走到仙尸前,一躬到地,随后拾起剑来跟大家一起欣赏,剑上镶有宝石,近柄处刻有几个古字。
“吴札自作”白玉瓶嘟囔道。
风雪疑惑道:“吴札?这是徐人还是吴人就难说了。”
我笑了笑:“呵呵,季子挂剑的故事听过没?”
风雪和白玉瓶都看着我等下文,我坐下悠悠地说:“春秋时,吴国君寿梦的四公子被封延陵,称延陵季子,又叫季札,也是孔子的老师,奉命出使中原,路过徐国,徐国国君很喜欢季札的佩剑,可是嘴上却没好意思说,因为他还要继续出使其他国家,便也没有承诺要赠剑,到完成使命回国途中再路过徐国,想要把剑送给徐国国君,可是徐国国君已死,他便把剑系在徐国国君陵墓前的树上,随从问他,既然徐国国君死了,又没有承诺要送剑,为什么还要把国宝毫无意义地送出去?季子却说,虽然我当时没说,可是我心里已经决定在完成出使使命后把宝剑相赠。这就是传为千古美谈的季子挂剑的故事,如果是用来陪葬,这儿可能就是那个徐国国君的真墓,当然了,也可能是他的后人来这儿修炼,但一定是个长期服用丹药的人,否则恐怕也长不出这么多的尸草。”
白玉瓶感叹:“自古誓言在口不如承诺在心啊!”
眼看仙尸燃烧殆尽,我把宝剑放回原处,又深鞠一躬,随后来到洞口,只见山下雪茫茫,头上天苍苍,风雪和白玉瓶也来到洞口,给我披上斗篷,风雪说:“我先上去看看。”随即退后几步,沿着洞壁一个弧形助跑从洞口飞身贴向岩壁攀了上去。
白玉瓶小声对我说:“你们回去以后把图和钥匙带走,找到以后把图毁掉……”
说着风雪把绑腿带扔了下来,白玉瓶把带子系在我腰上,说:“小心点儿!”随即把我向上送出洞顶。
到得崖顶,白玉瓶也跟了上来,往东看去,太阳像初醒的眼睛,眼皮慵懒地慢慢睁开,又像熬了夜,满眼血红。我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踩着洁白的雪“咯吱咯吱”地走了半天,终于看到远处有一片没雪的地方。走到没雪的地方,脚下便是火山灰和土石,再向上,火山灰下是冷却的岩浆,到环形火山口上,风雪朝里面看了看,又趴在地上听了听,说:“快走,这火山可能还要喷发。”
我和白玉瓶对视一眼,随即跟风雪一起快步绕过火山口,就在这时,我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带着四个人向我们的方向匆匆赶来。
我回过头说:“她们跟上来了。”
风雪瞥了一眼,说:“先离开这儿再说。”
快离开火山灰覆盖范围的时候遇到一个人栓了一只羊,正在钉栓羊桩,我心说羊又不吃火山灰,栓在这儿干嘛?看到有人来,那人手伸衣内大喊:“嗨!你们什么人,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赶紧离开!”
我看他的样子可能有枪,边朝他走过去边喊道:“嗨,这位朋友,我们也不想来你的地盘啊,看到后面那五个人了吗?是她们非让我们来的,还说谁能打的过她,谁就是她的主人!诶,朋友,你愿不愿意她们五个给你当羊啊?”
那人一听,兴冲冲地朝我们后面跑过去,风雪说:“你这是干嘛,让他去送死吗?”
我哈哈一笑:“哈哈,你不觉得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吗?”
风雪和白玉瓶对视一眼:“哦?说说看。”
我刚要说,却被视线中的一幕惊呆了,一名女子腾空而起,拔剑刺向刚才的栓羊人,后者掏出枪“乓”的一声随即向后一个倒滚,枪仍指向五人,首攻的女子手腕中枪,剑落地上,左手捏着右腕,却不敢再随便乱动。五人中还有两个男的,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一左一右以蛇行步法快速移动的同时分别拔剑攻向栓羊人,后者抬手就是一枪,顺势把打死的人当盾牌往后一甩,撞在另一个人的剑上的同时枪又响了,带头的女人不再给栓羊人任何开枪的机会,趁短暂的击发间隙眨眼之间就完成了拔剑、封喉,人却没动地方。
面对身手不凡的这五个人,连着伤一人杀两人,看身手、枪法这也不是一般人,我急说:“快,到雪地去。”
风雪和白玉瓶架起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雪地,临进雪地三声枪响,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在后心,我们三个同时栽倒在雪地。
忍着剧痛,我把她们两个的帽子拽到头上,趴在雪地慢慢转过身,说:“这大姐枪法还不赖啊,白姐,介绍一下情况呗……”
白玉瓶却没回话,风雪咧着嘴说:“咱们穿了金丝甲,她不一定……”
我急忙看她后背,后心处衣服有个洞,我刚要去摸,风雪翻身过来把我的手打开:“别乱摸,小心感染。”随后取出万能包,掀开斗篷,用剪刀把洞口剪开,只见中弹处有一汪鲜血,像泉水一样向上汩汩而出,我急说:“快给她止血啊,这可不是黄河之水天上来,一会儿就能流干了呀!”
风雪取出金疮药和纱布,忽然问我:“刚才你看到血了没?”
我愣了一下:“没有……对啊,刚才怎么没流血?”
风雪用纱布把血吸干,弹头正在缓缓向外排出,我张大嘴巴瞪大眼睛,跟风雪对视一眼,结果撞表情了,风雪一手持镊子,一手掰着伤口把弹头取了出来,随即消了毒,敷上金疮药,压上纱布,扯开绑腿带当绷带打好,“咳咳”,白玉瓶咳了两声,说:“谢谢,我刚才自动封闭了经脉,又用了龟息功来排弹头,虽能听到,可是不能说话,多谢你们,给我省了不少时间,呃,那个女人呢,叫白玉莲,是我同族,按辈分算是我姐,应该有二百多岁了,这些功夫她也会,就算遇到枪击,也能反客为主,除了气体,其他毒都不能奏效,你们千万要小心。”
风雪给我们每人一片中药说:“放在舌下。”随后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
白玉莲带着两个女子走到栓羊处,突然三声枪响,她们三个全部应声倒地,随后一辆吉普车由远及近到她们三个附近停下,从车里出来五个人,我远远地看着那个块头比较大的有点眼熟,随即大喊道:“韩绪!是你吗?”
大块头往我这边看了看,好像没看出来,随即向这边走过来,随在他身后走过来的人喊道:“是李哥吗?”
我一听这声音不是孙定发吗?当即大喊:“小心,那个女人很危险!”
刚喊完,只听两声枪响,两个人倒地,第三枪没响,剩下的那个人反应过来举枪要射,白玉莲把空枪甩了出去砸在那个人拿枪的手腕上,随即手撒枪落。
白玉莲抽剑甩了出去,韩绪反应过来剑已经脱手飞出去,眼看同行的第三个就要殒命当场,“啪”的一声,剑身受力走偏,竟飞向那只可怜的羊,眼下凶险,无暇羊顾,紧接着韩绪第二枪响了,白玉莲朝前一蹿,用汽车做掩体,我喊道:“去开车啊!”
孙定发从司机身上摸到钥匙,飞身上车把车开了出去,又调了个头却没再发现白玉莲,孙定发找了个宽阔地带,汽车保持向同一个方向快速旋转,孙定发却跳出车外。
突然火光冲天,岩浆伴随着火山灰阵阵喷射而出,我拍了拍风雪肩膀,笑道:“雪儿,饿了吗?”
风雪取出牛肉干:“喏,吃吧,诶,给白姐先吃哦!”
“内个,上天想让咱们换换口味儿了……”我指了指那只无辜意外中剑倒地的羊。
风雪摇头苦笑着把羊抱来,剥皮时在后腿皮下取出一块玉石,也没太在意,便随手装兜里了,剥完皮,去了下水,随后蒙上口鼻取了些岩浆来烤起羊肉,我招呼韩绪和孙定发一起等吃羊肉,韩绪过来就问:“李哥,您怎么也来了?”
我哈哈一笑:“哈哈,游山玩水也不是什么人的专利吧!你们呢,来这儿玩的话没必要带枪的吧?”
孙定发说:“李哥神机妙算,我们本来是打算来玩的,可是遇上了反盗猎组织,这么有意义的事,我们就来做点贡献喽……”
“一会儿羊皮和羊骨你们带走吧,其实我来这儿呢,跟那个人有关,此行也比较凶险,既然碰上了,就比较麻烦,以后你们也要小心。”我看着断断续续喷发的火山悠悠地说。
韩绪喊道:“这娘们儿是他妈有点邪门儿,不过遇上咱们兄弟,算她倒霉,一会儿让她尝尝她韩爷爷枪法的厉害!”
我皱着眉头说:“枪可能打不死她,如果配合假死,很容易实现反杀,所以对这个女人千万不能大意!”
孙定发说:“她如果在车底的话,要么憋死,要么呛死……”
我摇了摇头,说:“她用龟息功的话,既不会憋死也不会呛死。”
说着车停下了,孙定发挠头道:“糟了,刚才只顾打了,没来得及加油,早知道这样我就开到火山坑里去,让那娘们儿洗洗岩浆浴。呃,忘了介绍,这是我们的一起的,藏民,扎西;汉民,李世靖。”
孙定发简单介绍了了一下,我伸手说:“你好!”
扎西也热情地说:“你好,青藏高原欢迎你!”
我回道:“谢谢,也欢迎你到北京去!对了,这里应该属新疆辖区,你们这是在巡视吗?”
扎西说:“我们平时很少来这里,是追偷猎者一直追到这里了。”
“过来吃饭啦!”风雪喊道。
我招呼几个人一起过去吃,风雪给我们男的每人一条羊腿,她和白玉瓶啃羊排。
吃完饭,我跟他们一起检查了车底,并没有白玉莲,韩绪说:“李哥,我们这一个月后志愿期满就又他妈解放了,有事您言语啊!哪个敢找不自在,揍他狗日的!”
我抱拳说:“好,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孙定发也抱拳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与他们分别之后,白玉瓶也起身:“这次谢谢你们了,不知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风雪说:“我们准备再去寻块玉就回北京,你呢?”
白玉瓶皱着眉说:“我想到处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隐患,可能在这儿得多留些时日了。”
说话间突然几只鹤飞来,到我们近前跳下一个人,拔起插在地上的剑翻身又爬上鹤背乘风而去!
“是白玉莲!”我喊了一嗓子。
风雪抱起我就向上拋,当即抄起背包也飞身上来和我共骑一只,后边的一只飞得较高,白玉瓶抽开腰带缠住鹤颈,借力也飞上鹤背。
第一次乘坐生物型飞行器既紧张又刺激,可是没多久就沉浸在瑟瑟发抖中,因为海拔五六千米就够冷了,还不能活动,又要顶着寒风,别提多难受了,所幸有个美女从身后抱着我,还显得多少暖和一点儿。
不过有一点是其他所有交通工具所不能媲美的,白雪皑皑的昆仑雪山,青黄色的高原草甸,清清的湖水,蓝蓝的天空,白云般的羊群,青藏美景一览无遗,到得一片辽阔的湖面上空,前面的鹤突然收翅猛坠而下,我赶紧拍了下风雪,她在我耳边喊道:“你先回去吧,别等我了!”随后倒头拔剑坠入水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白玉瓶也跳下了湖。白玉莲骑着鹤突然擦着水平面画了个弧又飞了起来,反手一支袖剑打向我骑的鹤颈,我翻身跳下用背挡了袖剑,最后也落入水中。
《阴符经》有云:沉水入火,自取灭亡。在如此辽阔又寒冷的水域,的确很难到得岸边,看来我们三个都是自取灭亡啊,我闭上眼,心说算了,小命就这么交代了吧。
不料水灌进嘴里是咸的,出于求生的本能,开始拼命挣扎,不过还是灌了一大口,第二口却一点儿都不咸,倒还有点淳正爽口。
正惬意间,刚想主动再喝一口,突然感觉两肩被钢爪抓住,分水冲出湖面,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载我的黑颈鹤,正在湖面盘旋,我脚踩水面,像极了电影里的水上漂,忽然双脚一沉,又从水里带出个人,白玉瓶刚出水面,另一只黑颈鹤从水面相对而过,她便撒手骑在鹤背。
白玉莲驾的黑颈鹤贴着水面又折回来了,不过也奇怪,她驾的黑颈鹤离我们近了就会背对我们,而且一直贴着水面飞,风雪趁机抓住两只鹤腿用以减缓它的速度,白玉瓶趁一个最近的距离将一根银针钉入了白玉莲的安眠穴,白玉瓶所驾黑颈鹤顺势抓住白玉莲的双臂,循着水面向北飞去,抓着我和风雪的黑颈鹤分别交互放抓上背,随后三只鹤并驾齐驱向着一个火山口飞去。
到得正在活动的火山附近,白玉瓶所驾黑颈鹤把白玉莲丢进了火山口,然后返回和我们一起飞到一处山洞的观景台,北面是巍峨的雪山,南面是静静的湖水。我不由感叹:“原来沉水入火的最终还是她啊!”
白玉瓶也感叹道:“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也算是解脱了……”
风雪舒了口气:“啊哈,看洞里好像有温泉,咱们也该解脱了……”
说着走进洞里,果然温泉遍布,蒸汽缭绕,回音久久,宛若仙境。我问风雪:“雪儿,这就是你所说的玉虚宫吗?”
风雪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怎么样,像吗?”
“内个,咱们下水的内个湖就是瑶池喽?”我还依然怀念那湖水的甘醇。
“山水之名呢,都是人给起的,也是人来改的,就像恒山,原来在曲阳,也就是现在的唐县境内,现在指的恒山却在山西浑源境内。”白玉瓶说。
“那天没顾上问,李白题写的壮观俩字其实是为悬空寺题的,而并不是为恒山?”风雪问道。
“这样的问题需要一手资料来佐证,不过瑶池嘛,西王母在的地方都可以叫瑶池;道家以原始天尊为尊的都可以建玉虚宫。”白玉瓶说道。
我点头赞道:“说得好!这湖水倒也奇怪,第一口是咸的,第二口却是甜的……”
风雪噗嗤笑了:“这个湖叫郭扎错,南边是死水,所以是咸水;北边是活水,所以淡水,只是你能喝出甜味儿,倒也真是奇怪。”
洞里跟洞外完全就是两个季节,洞外可以结冰,洞内脱了衣服还有点热。
泡着温泉渐渐合上了眼睛,忽然感觉身上有点痒,睁开眼,模糊中风雪和白玉瓶竟然在我旁边睡着了,而且身上都有密密麻麻的芽尖钻出皮肤,我看了一眼我身上,也全身芽尖好像在生长,我大喊一声:“快醒醒!这里不对劲!”
接着感觉呼吸困难,挣扎中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渐渐也清醒过来,风雪费了半天劲才把我弄醒,风雪调皮地说:“怎么叫都不醒,还叫别人快醒醒!”
我看了他俩一眼,然后看向洞口,皱起眉头说:“刚才我又梦到咱们身上长草了。”
白玉瓶莞尔一笑:“那你还不快穿衣服离开这儿?”
我无奈地仰起头:“离开这儿就没事了吗?”
白玉瓶说:“一般来说,这种真菌生存条件需要在海拔三千米到五千米,回去做个全面体检再说。”
“好吧,你,你们能回避一下吗?”我尴尬地说。
风雪和白玉瓶向洞口走去,我穿好衣服也急向外赶,到了洞口说了句:“走吧!”便朝外走,却被风雪拉住:“这边的字是不是你写的?”
我摇摇头:“写字?我哪有空写什么字,赶紧走吧!”
风雪硬把我拽到写着字的石壁处,我看了大吃一惊,确实是我的笔迹:
天下万山祖昆仑,
口吐莲火夺仙魂。
半咸半淡瑶池水,
玉虚洞汤易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