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伟四十出头,个头和我差不多,身材比我有型多了,精明强干,有早起散步的习惯。没到七点,我听到他和女服务员在门口说话。门被服务员从外面打开,我有了见到亲人一般的感觉,马上说:“Good morning.I left my card in the room.Please open the door for me.”
"Your room number?"女服务员很认真地问。
“218.”
“咔”的一声,脆响连着轴承划转,门开了。
“Thank you so much!”我发自内心道。
此时,我已穿戴整齐,酒店服务员也没什么疑惑。如果是躺在床上,人家肯定反感两个男人同居一室。这就是不同于东方的西方文化。我的表达当中也有意避开了把房卡忘在房内的具体时间。
早餐一如预料中简单:黄瓜西红柿切片、肉肠、熏肉、熏鱼、水炒鸡蛋、沙拉、面包、牛奶和果汁。
减肥开始了!我心里还挺愉快,就这样按片吃黄瓜西红柿,再少吃点肉,瘦身塑形指日可待。
团队群里通知:下楼出发去学校前,到前台补交1100瑞士法郎的房费。
柜台旁遇见高大魁梧、大眼睛、双眼皮的鹤岗农联社王金生主任。王主任手中的房卡袋上有姓名的拼音,否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王主任问我:“这玩意儿咋办啊?”
我用英语对柜台里的瑞士小姑娘说:“We are going to pay 1100 Swiss francs for each single room as arranged.”(我们按约定补交单人房间每人1100瑞郎的房费。)
"Your room number please!"(请说房间号!)
王主任一脸惊诧道:“你能说这么长流儿的外语?老外还能听懂,厉害呀,我的弟!”
我咧嘴笑了笑,心说:我说的还都是比较简单的呢!
随后,我又帮助了两位同学,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没说实话的事实。出国培训时,问到了谁会说英语,只有哈尔滨均信投资担保公司的俊男总经理叶佩说,需要时可以为大家提供帮助,我没吱声。这次小露锋芒也使得在黑龙江团队中属于边缘人的我有机会接近更多同学。
虽说是大学英语专业毕业,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在实用能力方面有欠缺。平时做梦,经常是回到外语学院的课堂上学英语,还学得稀里糊涂的,逢考试必挂。一觉醒来,一阵烧心的感觉,就好像始终没有浮出水面,憋屈得慌。当年在中国银行干国际结算时,还能操起电话打国际长途同老外交涉;在新加坡中行见习时,也敢接听电话,但这些年不干专业了,越发张不了口,自感口语越来越差,甚至想花上几万块钱报名“华尔街”,接受再教育。
到瑞士第二天,恰逢东北中小企业信用再担保股份有限公司黑龙江分公司的段金龙总经理三十六岁生日,郎团长要求大家统一在晚六点到酒店负一层自助餐厅用餐,喝点红酒以示庆祝。众人初到瑞士,段总人又是一表人才,虽是少白头倒反衬出几分成熟,大家自然乐得捧场。
取菜时,鹤岗的王金生主任和黑河农村商业银行的安久龙董事长把我夹在中间。王主任贴着我耳朵小声说:“长海,一会儿悄悄跟我们走,咱们出去喝酒。”
去的是一家与奥尔滕酒店一街之隔的意大利风味西餐馆。头天晚上就有三位同学来过,菜单没整明白,各自喝了一杯不知名姓的啤酒。
他们前前后后约了十多位,坐满了一楼靠窗摆放一起的四张桌子。推杯换盏中搞清楚了,来者同属省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系统。起初,出国只能来三个人,最后拼进来十三人,服不服?这就是有志者事竟成吧?我内心不由得感慨万分。其中年龄最大,现任哈尔滨农信村镇银行董事长的郭宪文曾是在座好多人的“前领导”,斜跨小背包,典型的中国游客打扮,大哥气质不俗,说话看似和蔼,但官气依旧高过个头。
服务员见来了这么多“外国人”,马上凑过来问:“What can I do for you?”(想吃点什么?)
我转向大伙儿道:“想吃些什么?你们说,我来翻译。”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带的哈尔滨红肠能不能在这里切了吃?”“带的白酒能不能拿出来喝?”“这里有没有花生米?”云云。
我如实转达。
服务员忙不迭摇头道:“We are a western restaurant.We don't allow anything to bring here.We have almost everything.”(我们是西餐厅,不让自带酒水食品,这里什么都有。)
"Do you have peanuts?"(你们有花生米吗?)
"No."
我翻译给大家。
省农联社的周大姐看来是他们系统里的上级单位领导,只见她一挥手道:“长海能整明白,你就全权安排吧!我们现在都是傻子。”
我用英语问服务员:“青菜类的都有什么?怎么做?鱼类都有什么?怎么做?”
服务员把我带到冰柜前,让我参观排列得整整齐齐、用碎冰覆盖着的各类尺把长的鱼,说出名字的三种鱼中,我只知道吞拿鱼。吞拿鱼就是通常说的金枪鱼,但这个看起来应该是鲭鱼吧?就这个了。蔬菜有小青菜、茄子、黄瓜,切片后用烤箱烤熟,再淋上调料,行吧!
我决定鱼和青菜各来两份,这样一来,放在长条桌上大家伸伸筷子都够得到,另外加两盘沙拉,这个西餐馆肯定有。啤酒从意大利品牌喝起。
大家兴趣盎然,周大姐首先提议敬酒,表示很高兴有机会系统内这么多人一同来到瑞士,也感谢有长海这位新朋友,希望长海能一如既往地参加他们的集体活动,并授予其特聘翻译官。
到底是东北人,每人一瓶啤酒很快见底。哈尔滨市农村信用合作联社的武佳忠监事长把我拉到一个白人女服务员身边,“长海,你和她说说,我们三个昨晚在这里喝了一种啤酒,一会儿能不能接着喝那种?”
我如实翻译道:“My friends drank beer here yesterday evening.Do you remember what kind of beer they drank?”(我朋友们昨晚在这里喝的什么啤酒,你还记得吗?)
"Yes, of course. They drank draft beer last time."(当然记得,他们上次喝的是生啤酒。)
"Good. Change bottles to glasses, please."(请把瓶子换成杯子。)
武佳忠用力拍了拍我肩膀,由衷道:“昨天比画了一头汗也整不明白,没招了,一人混了一杯啤酒就走人了。”
女服务员来找我,“Please just talk to me in English.I don't know the language they speak.”(请别让他们和我说我不懂的语言,就和我说英语吧!)
瑞士人会说法、德、英三种以上语言的人比比皆是,开放的国度和良好的教育造就了大量的语言大师,但会说中文的却凤毛麟角了。
大个子安久龙冲我竖起大拇指,赞道:“长海深藏不露啊,绝对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