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么早就召开会议，而且帝国三大将军和子法女巫师都要出席，究竟有什么重大国事？父皇的权威是不容忽视的，就算他半夜要开会，参加会议的人也得从卧榻上爬起来，王子也不除外。
匆匆用过早膳，我就穿戴好正式礼服，来到了帝国议事厅。议事厅位于父皇宫中，父皇的宫殿是宫群中最大、最华丽、最气派的区域。走过父皇宫殿里宽敞高大的长廊，掠过一排排佩剑武士，我走进了有着高大拱顶的议事厅。议事厅里有一张巨大的长方形圆角桌，此桌由整块青色美玉雕成，桌面上精嵌着一幅帝国疆域图，那图是用各色玉石雕拼合而成的，一城一色。
红摩奇将军、棕海奇将军、黑里奇将军，还有子法女巫师，都已经在那里了，他们看见我，都向我微微躬身施礼。
三大将军是三兄弟，是我已故姑母的三个孪生儿子。据说姑母嫁的不是凡人，而是有妖魔血统的怪人，所以生下的儿子就具有一定的魔相。他们的面容和身材一模一样，全都生得凶狠酷霸，只是发色不同，他们头发的色彩被起进了名字里，所以只要看名字和发色，就知道他们分别是谁了。在帝国早期，森林里的妖魔也拥有较高地位，直到现在，他们那些拥有妖魔血统的后人也像布鲁斯达人一样受宠，很多都已经被归为布鲁斯达人范畴，就像这三位将军。
帝国不设文官，所有指令全都由皇帝掌握。皇帝只需要武将，以及巫师，就足以治国了。
其实，父皇麾下最重要的人物还不是这三位威武冷面的将军，而是站在他们旁边名叫子法的大女巫。子法女巫师生得奇瘦，脸上几乎看得出每一块骨头的形状，要不是她还穿着灰白色长袍，她身上的骨头也必定一一尽现。女巫师有一头长发，呈惨白色，眼光如鹰。没有人知道她活了多少岁，但只要看到她的眼睛，你就会觉得，她再活上一千年似乎也不成问题。子法女巫师法力之强大，不是凡人所能想象。据说她可以一挥手就摧毁一座城池，可以隔着山、隔着海向遥远的地方施放咒语，可以变幻出任何生灵做她的耳目。她还有分身术，可以同时出现在两到三个不同地点……她的魔力唯一不能穿越的就是环绕麦提格尔岛的毒气。这些传闻中的法力我并没有亲见，但我见过她一些阴暗奇毒的魔法，所以对她的能力，任何人都不能不敬畏。
不过，一个如此强大的巫师却肯屈就于父皇麾下充当谋臣，我不得不钦佩父皇的力量。子法是在我还小的时候就被父皇召到宫中为他所用的，是他最强有力的武器，用于对敌作战和镇压贱民，据说她的巫术所到之处，无不灰飞烟灭、生灵涂炭。我常常想，子法大巫师如此强大，她挥一挥手，念几句咒语，就可以将皇宫乃至王城夷为平地，这般有力之人，为何却没有想过推翻父皇由自己称帝？这种想法常令我心中冷气陡生，但一看到子法在父皇面前平静恭顺的样子，我又不能不感叹父皇的权柄，他一定有某种控制子法的法宝！
父皇来了。
父皇走路的姿势都带有至高无上的气势，令人一见便情不自禁地对他行礼，子法也不例外，只不过她躬身的幅度比别人都要小一些，时间比别人要短一些。父皇一定知道这个，但他从不表示什么，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子法在帝国的地位是多么高。
父皇示意与会者在大玉桌前站定，父皇站在上首，我和其他人随意站着。
“这次祭海，发生了一件很不寻常的事。”父皇说道，“仆从没有从罗布海中打捞到那个木晶仙子！海流已经往返了数次，但始终都没有见到那个女贱民的影子。这是不该出现的情况！”
“也许她被海里的大鱼吃掉了，也许是海流把她头上那块小石头推到了别的地方，再打捞几天，也许就找到了。海神应该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大发雷霆。”我编出一些想象中的图景来安慰父皇，而我心底，却因为听到这样的消息而感觉一阵喜悦。钥匙！一定起了它应有的作用。
“这件事非常蹊跷，子法告诉我，她的天眼已经看到，在帝国东北方的树城，又有一股叛乱势力正在云集。我们不能让他们形成气候，要把这些零星叛乱消灭在襁褓里！也许，这次离奇失踪的木晶贱民就与这件事有关！”
父皇说着，如炬的目光望向彩玉地图的东北方，那里有一座城市，名叫树城。树城里住着少量布鲁斯达人，他们负责管制那里的低贱种族，像山人、独目人等等，最多的则是木晶仙子，让他们耕种、纺织、铸造，为帝国创造无穷财富。
“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难平息。”我对这件事从心底里感到无聊，“这些贱民怎么会叛乱的？父皇应该询问一下树城执政官，他是不是总让他们挨饿？父皇早就说过，对待这些低贱种族，要像对待猫和狗一样仁慈，要适当地让他们吃饱，这样他们才不会跳起来咬人。”
红摩奇将军说：“树城执政官的信使今天黎明时送来一封急信，信中说，执政官始终按照陛下的旨意，在对待低贱种族时采用的是分而制之的办法，不让他们私藏财物，也不让他们饿死，一段时间里减少一批人的饮食，一段时间后再增加一些，同时减少另一批人的饮食。这样就使得挨饿的贱民总是势单力薄，挨饿后又吃饱的贱民也不再想闹事。”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云集了一股叛乱势力？”父皇问。
我看看父皇，说：“也许应该再给贱民多一些食物，就像我的马，跑得久了，就要多喂一把草。贱民和马是一样的。”
“贱民不可能再得到更多的好处了！”父皇的大手拍在玉制疆域图上，“楼兰是布鲁斯达人的帝国，那些贱民应该明白，帝国让他们活着，让他们生养后代，是怜悯他们，他们并不比我的战马更高等。如果他们胆敢反叛，那就把这份怜悯收回来。”
“的确如此！”一直没有说话的子法女巫师开口了，“在挨饿和死亡中，大部分贱民都会选择挨饿，何况他们也不是一直挨饿，每隔一段时间，他们总能吃上一点陛下赏赐的饮食，而且每当他们生育了新的小贱民，都能得到额外的食物。陛下一定要拿出威严，告诉这些下等贱民，要小心努力地为帝国服务，这样就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然，谁敢犯上，就叫谁生不如死！”
在楼兰帝国，除了高贵的布鲁斯达人以及一部分妖精之外，其他种族在贵族眼里都不能算人，这已形成共识。父皇曾经对我说：“帝国需要农耕狩猎，需要纺织建筑，帝国的需要很多很多，但这些都用不着高贵的布鲁斯达人动手，布鲁斯达人只要呼喝那些低等种族去工作就行了。不过要记住，低等种族也要吃饭喝水，对待他们，要像对待牛马一样，要适当地给他们一点点仁慈，这样，他们才有力气为帝国效劳，并源源不断地生养新的奴隶。”
父皇的策略一向很奏效，低等种族有了维持生命的吃喝之物，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布鲁斯达人放心。
但现在出了问题，子法在她的天眼里看到叛乱势力正在云集。子法的眉心里据说藏着一只眼睛，自称天眼，以能看见千里以外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各种大事件的迹象而著称，父皇的许多决策都依赖她的预言。
“红摩奇，”父皇道，“你做好准备，一天后出发去树城，带上一千骑兵。到了树城，凡是愿意平安活下去的贱民，叫执政官给他们每人每天多赏一块饼，对那些执意要跟帝国作对的贱民，一律给我捉回来，关进贱民营，以备明年祭海！”
“是。”红摩奇摩拳擦掌，一副恨不得立即出发的样子。
“你，我的孩子，”父皇面向我，“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我的骁勇不在三位将军之下，父皇很清楚这一点，但我却对任何任务都不感兴趣。尽管我精于剑术，可那也是作为打发无聊生命的一种方法才学会的。
“子法，你来说。”父皇说。
子法女巫师的眼光凛冽如刀，她非常奇怪地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预见到，帝国将要面对两个强有力的敌人，两个来自帝国内部的人，他们拥有世上罕见的超强魔力，他们很快就将出现！”
女巫师说完，议事厅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明白子法女巫师的话不是耸人听闻的，她曾经说过的许多事都应验了。正是靠着她的先见之能，父皇才能提早做准备，打赢一场又一场混战。
“那两个人一定是贱民，布鲁斯达人绝不会背叛帝国，”棕海奇将军口气肯定地说，“要盯住木晶仙子，他们有不死之身，说不定也会得到强大魔力！我建议，把所有木晶仙子都抓来，焚化他们的身体，再把他们的灵魂统统砌进墙里！”
“不，木晶仙子要留着祭海。”父皇说，“何况我们现在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木晶仙子，帝国里的贱民那么多，哪一个都有可能。”
“是啊，如果都杀光，谁来为布鲁斯达人干活？只有牢牢地控制他们，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法！”黑里奇将军说。
“两个人？贱民，还是布鲁斯达人？大巫师的法力在帝国堪称第一，有大巫师保护，帝国一向安然无恙。难道还有人比大巫师还强大吗？”我接口问道。
这时的我，越来越觉得这次会议很无聊，而且对子法的讨厌也加深了一层。
子法女巫师没有理会我对她的嘲笑，接着说道：“虽然我的天眼还看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样子，以及他们具体都会用什么样的法术，但我却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些大体特征。他们一个可以横行于世，一个可以入水而居；一个可以看透人心，一个可以左右人心！”
我说：“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简直无所不能！单单是看透人心和左右人心，这差不多是万能的力量了！如果真有这种人，帝国还有胜算吗？当他们其中一个人跳出来改变人心的时候，他就会是最高统治者！”
“的确很可怕。天眼告诉我，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对帝国发起攻击，这说明他们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形成，目前只处在初步酝酿阶段。我们还有时间扭转形势。”子法说。
“有多长时间？”我淡淡地问。
“最多一年，或是半年，他们就会出现，带着他们已经完全成熟的法力，向帝国发起进攻。”
“如果他们像大巫师说的那样无敌，他们根本用不着进攻。只要那个能左右人心的人给所有人的脑子里注入他所希望的想法，那么，皇权马上就会是他们的，不花一点力气。”我说。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父皇说。
黑里奇将军对父皇说：“陛下，不能手软，要对任何敢于反抗的贱民赶尽杀绝！木晶仙子也不除外！”
“不，木晶仙子还要用来祭海，要留下足够繁衍的数量。”父皇威风凛然地说，“何况，杀光贱民，只能使贵族失去可以驱使的奴隶，帝国向来是以豢养贱民为富国策略的，没有了贱民，布鲁斯达人就将无以为生。要找出那两个人，在他们发现并学会运用魔力之前，杀死他们！”
“怎么找？这两个人有特征吗？是男是女？什么种族？出没在哪里？关于他们，我们一无所知！”我毫不留情地说。
“别急，木斯塔。”父皇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这正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子法告诉我，她在天眼里还看到一件事，这件事对我们很有利。”
“什么事？”
“她说，虽然看不出那两个人是谁，什么样子，但她至少看到一个机会，那就是你，木斯塔，将会具有辨别谁是那两个人的本领。”
“我？我怎么会有这种本领？”我疑惑地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子法女巫师。
父皇从不怀疑子法洞析未来的法力，帝国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怀疑，因为她总是对的。可是，我是凡人身躯，怎么会有她说的那种本领？
“是你，我的孩子。”父皇坚定地说，“你是帝国王子，身上流着我的血，当然也具有我的智慧。也许你现在还没有感觉到，但我相信子法。你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发现自己拥有这种能力，为帝国找出那两个危险人物。”
“父皇是想让我到帝国各地去走走，以便发现那两个人？”我明白父皇的想法。
“不愧是我的儿子。”父皇说，“我正是这个意思。我建议你尽快出发，只带随身武士，化妆成平常的布鲁斯达人，去帝国各处游逛，探查你遇见的每一个人！”
“是。我明天就出发。”我答道。
父皇的命令是必须要遵守的，尽管我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很好！”父皇说，“一旦你的本能发现可疑之人，不论能不能确定，都先杀了他。”
“是。”
父皇朝大家挥了挥手，这就表示会议结束了。子法女巫师和三位将军对父皇行过礼就退了出去。
我也对父皇行了礼，正要退出议事厅，父皇却说：“你先不要走，陪我到前花园走走。”
我闻言停步，顺着父皇的意思，和他一起走出议事厅，穿过皇宫里罗列巨柱的宽敞长廊，来到前花园。
皇宫有两个花园，一个是前花园，一个是后花园。前花园其实并没有花，只有广阔的绿草地和修剪有致的树木，气势宏大，绿意宽广，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池中立有一尊高大的开国帝王也就是我们家的祖先休曼金大帝的白玉雕像。后花园则是花木繁盛之地，有池塘，有水廊，宛如大自然的花园。通常，贵族男子喜欢在前花园漫步，后花园则是后宫嫔妃和众多贵族女子游玩的地方。
我和父皇漫步在一排排修剪得方方正正的大树间，呼吸着花园里清爽的风。父皇的手搭在我肩上，显得和我非常亲近。
“木斯塔，”父皇说，“自从一年前你妹妹离开我们以后，你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还是过去的我。”我面无表情地说。
“别以为我看不到你身上发生的变化，我是皇帝，也是你父亲，我对亲生儿子的关心从来都是最多的。”父皇边走边说，“你不像过去那样会开怀大笑了，也不像过去那样开怀畅饮，你对嫔妃的宠爱也不像过去那样热烈了。这些变化都发生在你妹妹离开之后。”
“那是因为我更加成熟了。”我说，“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欢笑和酗酒，也不能总是沉溺于女色，我要拿出王子的样子来。”
“你才二十五岁，以我们布鲁斯达人的长寿年龄来讲，你只不过才活了整个人生的十分之一，所以不要让自己变得死气沉沉。当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比你活跃多了，我打猎，骑马，到处搜罗漂亮女人，购买美貌女奴，在宫里大摆宴席，常常一连狂饮好几天。你看，尽管我已经九十五岁了，可我的内心，还没有像你这样苍老和厌世。你还年轻，还不需要像我一样忙于国事，为什么不让自己痛痛快快地玩个够呢？当然，我也看到你现在还是会有一些游乐活动，但你的心境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父皇用亲切的语气对我说。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父皇真是洞察秋毫，有时，连我都不觉得自己和过去有什么变化，可父皇却看出来了。
其实，我的生命始终是一团乱麻，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无论是读书习剑还是纵情酒色，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拥有王子该有的知识，练成帝国第一剑手，像父皇过去那样疯狂搜罗各种美女，常常在宫殿沉迷不醒。这就是我的王子生活。也许旁人会觉得丰富多彩，而我却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如果说，我生活到现在，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感到自己还是个活人，那就是伊丽塔的死。她的死让我尝到了悲痛的滋味，与纵情欢乐完全不一样的情感，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生活的真实感。
“伊丽塔是我的女儿，她美得像夜空中的星星，神知道我有多么爱她、宠她，希望她一生幸福快乐。”父皇接着说道，“可是，她竟然违背帝国法律，爱上木晶仙子，还要私奔……我不得不把她和那个木晶贱人一起处死！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沉重打击，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我亲爱的女儿死了，是我亲口下令处死的。那时候，我的眼泪虽然没有流出来，但它们却像汹涌的河水一样流进了我的心……”
“那为什么还要处死她？为什么不能把她关在皇宫里，让她慢慢忘掉那个奴隶？！只要父皇不下令，谁敢把公主处死？”我望着父皇，眼中迸发出两道热泪，大声质问。
“你太单纯了，我的孩子。”父皇慈爱的声音里融进了些许威严，“我是皇帝，你是王子，我们身为布鲁斯达人的首领，生来就肩负让这个高贵种族世代昌盛的使命。我们制定法律，培养军队，限制一切下等种族的自由……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布鲁斯达人的利益！世上万物都各有归属，山要屹立在大地上岿然不动，海要守在巨大的洼地里安静地平躺。如果山脉飞起来随意下落，如果海水到处翻涌，那世上所有秩序都会被打破，想想，那会是一个多么混乱破败的世界！我们要让帝国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有这样，帝国才能永远昌盛。而你，我的孩子，你也愿意做帝国主人，而不是奴隶，对吗？”
“是的，我永远都不会做奴隶。”我坚定地说，“可这跟伊丽塔有什么关系？”
“伊丽塔犯的错不仅仅是爱上一个低贱奴隶并打算跟他私奔，她被愚蠢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受到蛊惑，打算对付她所在的布鲁斯达一族！”父皇的语气加重了，“我决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即使是我的亲生女儿，也不允许。如果纵容了她，我就无法对帝国里其他贵族的卑贱行为进行管束。如果规矩就这样被打破，以后想要重新建立，就会难上加难。”
“伊丽塔不会这么做的，她是公主，她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种族？”
“子法探察到了她的行为，她的确有这个念头，而且已经开始有了行动！”
“子法这样说？”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的！大巫师法力无边，从她来为帝国服务时起，就没有做出过一次错误的预言！”
“就算是这样，也可以劝她回头，为什么一定要她死？”我仍然心有不平。
“你以为我没有劝过她吗，我已经使尽全身力气，可她却执迷不悟。她为了那个贱民可以放弃生命，却不肯为了我、为了帝国和布鲁斯达人的利益离开他！如果留着她，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和帝国作对。我只能忍痛夺去她的生命，从此让她活在我的心里。”
我深深地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伊丽塔的身影，她黑色的长发就像帝国的星夜。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平静了一下。
“为了让你不再死气沉沉。”父皇的声音有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刚才的会议你也参加了，你知道子法的天眼是从来不会失误的，我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一切力量扫平危险！”
“我明白。”
“我不仅要你明白这一点，还希望你能够不遗余力地去做，去发现那两个人，去把他们消灭掉！”
“我会的。”我说。
“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父皇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帝国皇宫位于楼兰王城中心，居高临下，可以看到王宫外的臣民居所，可以让眼睛飞越成片的石头建筑，看到居民建筑之外的景观。南边是一望无际的罗布海，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塔齐沙漠，东北边是茂密的胡杨森林，西北边是高耸入云的安提西尔山脉。在塔齐沙漠中，还有一个城市，名叫沙城，建在沙漠中的一个绿洲上。
在这些土地上，木晶奴隶照看着属于布鲁斯达人的农田，让小麦、稻米和玉米年年丰收，也照料着布鲁斯达人的杏树林、核桃林和葡萄园。只是，收获的果实从来不属于他们。
罗布海和塔齐沙漠的尽头一直让我憧憬。我很想知道那里会是什么地方，是什么国家，有什么生灵。然而，从我出生到现在，没有听说过有人离开过帝国。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很想驾船策马，走向远方，去看看楼兰以外的世界。
“木斯塔，你看。”父皇站在花园尽头的白玉雕栏前，眺望着远处，“帝国的土地一边是海，一边是沙漠，还有大片山脉和森林，只有很少的绿洲可供生存。布鲁斯达人想要永世昌盛，就要永远掌握帝国的最高权力。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顺着父皇的目光遥望，只见碧色的天、蓝色的海、金色的沙、绿色的树、壮丽广博的土地呈现在眼前。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父皇淡淡地微笑了一下。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父皇问。
“后天。我需要两天时间做准备。”
“好的，要尽快，我们要依靠运气，也要依靠努力。”
“我知道。”
“相信子法，她不会说错。你准备往哪个方向去寻找？”
“树城或是河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