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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遇到她

那一年陈海才二十二岁,读完了大学,在家休息了半年,转眼是满天飞雪的腊冬。闲得无聊,便告诉母亲要去南城同学家玩几天。母亲应允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帮我寻了一门亲事。

腊月二十八那天,一早母亲便催促陈海一起去小叔家,说是今天小叔家杀了一头肥猪,都邀请全家去。

小叔家住的是一栋木房,木房的门板上刷了一道亮丽的金黄色油漆。陈海到时,有认识的亲戚,也有不认识的邻居赶过来帮忙。他们见了赵平开了车来,眼中充满了惊讶。还未等赵平一家下车,早有几个围着围裙,肩膀上甩着毛巾的人上来围观。原来是五叔和表亲几人,他们今天是来小叔家作厨帮忙,一见了陈海格外亲切,便大喊道:“赵平,你们家什么时候买的车,我们怎么不知道?”赵平尴尬道:“借的、借了一点个开煤矿朋友的车。”

那时汽车是稀罕物,就连梅江路面上也只有稀数的汽车。赵平拗不过他们,五叔几人一会儿坐到主驾上,只可惜他们那时还没有驾驶证,若非早都开出去溜了一圈了。

汽车停着的位置旁边是一颗茶树,那茶树长得奇高,向来茶树都没有人的腰高,那茶树听说是太爷爷从山上挖下来的野茶树,一栽便是好几十年了。茶树叶煮出的茶黑浓浓的又纯又苦,这里人俗称这树是黑茶树,这茶便是黑茶。

小叔家每当有客时,小婶都会摘它来待客。时而有路过的人,经不住黑茶树挡在眼前一亮,尝了它时,嘴唇间似有粘着甘苦味,对它目目难望。

这时陈洁拉着陈骏海的袖口去院子里见过公公伯伯及其他的长辈。

待上了步梯,来到院子。小叔房屋是靠山而建,露出半圆形。犹记得陈海小时来玩,到了夏天闷热,他通常便会在后面水井旁洗澡。那水清甜,那时姥姥常说,:“可不能把污秽之身染到水里了,大伙还要喝呢?”陈海听得后,忙离得水井远了些,那时两堂弟都还尚小,在一旁格枝格枝的笑。

陈海眼神里正回望那一幕甜井时,陈洁早递了一碗黑茶在陈骏海的手边。这茶喝起来先苦后甘,可算是喝了它解了昨夜残留脑中的酒痛。

陈洁怨道:“堂哥,你怎么没了礼数呢?我端来是让你敬各位,叔叔、伯伯以及各位高邻一杯茶。你倒是自顾喝了。”说完陈洁又倒了一碗在陈海的手里。陈海脸上尴尬,忙羞怯的低头,红着脸上前端着一杯茶礼敬道:“昨夜喝酒过多了,刚才忍不住口渴,忘了礼数。在这里我向各位长辈敬一杯。”说完茶在嘴中,一饮而尽。围坐在院中,其有一人,年纪与陈海的父亲相仿,高大的个子,土腊黄的皮肤,端正的坐着,显得格外精神。他一直盯着陈海不断的打量。夸道:“小伙子长得端正文善,为人又不骄横“好”。”陈海听到突如其来的“好”字时。当下不明其意,转身就看到前面有一女孩约莫十七八岁,修长的身材,约有一米七左右。穿着红棉袄,黑皮裤,脚上穿着高靴红皮鞋,看起来很是醒眼。小圆脸笑起来很甜,那月牙唇笑起来像糖果一般,圆润的嘴唇红得让人经不住会凑上前多看得几眼。

过不多时,饭菜准备好了。陈海和陈洁帮忙去端菜,从厨房出来时,他差点碰到那女孩的额头,陈海忙退了半步,索性才没有撞上。陈海恍然失神,她尴尬的一笑,之后便匆匆忙着去端菜了。

小叔家做的杀猪饭有,猪血炖白菜、猪腿肉、猪心、猪肝、还有猪舌头。这里猪都是吃青菜野草,味道比较入口,全没有城市养猪那种腥味。陈海昨夜酒还残留些许在脑中,眼下并不想喝酒。他本想和陈洁她几人坐一桌,奈何得小叔强把他拉过去。陈海暗自觉得心里酸苦,心想:“昨夜喝酒使脑疼才刚好些,当下又要喝了。”

喝得几番轮转时,陈海已酒醉迷离,恍惚中才得知刚才盯着他看的人,叫胡深德,穿红皮鞋的是他女儿,是刚从南方某城市远工回来。一时喝多了,陈海便睡着了。赵平平常不善饮酒,眼下又要开车,小叔他们也没多劝。这时赵平扶起陈海面向众人说道:“各位慢饮,我这就要送孩子回去了。”胡芝亚从旁说道:“叔叔。堂哥好不容易来沟山村一回,要不在玩几天才回去。”赵平先是惊讶,然后睁开迷茫的小眼,醒悟过来。他赵平又不是呆子,自然明白姑娘的话中有意,便还是委婉客气说:“要是怎样,却不是太麻烦你们了!”小叔乐得从中促和他两,从旁说:“那有什么麻烦。我这儿多的是……住处”胡芝亚还未等小叔说完,强插话说:“我家房厅也是暖和得很,堂哥方可在那将就些。”一个女孩,千难万难,能说出这些话,明眼人都知道胡芝亚已对陈海有意。赵平嘿嘿两声憨笑后,自顾和陈红雁回去了。

小叔背着陈海在前,她父女打着亮光在后。几人穿过一片小竹林,就到了胡家的院子。胡深德吩咐胡芝亚在房厅多加几床被褥后,自去睡了。小叔自己喝了八九分醉,便吃力的把陈海背上了二楼。

小叔使劲的把陈海扔到房厅沙发上,顿时只感身上卸去了千斤,又觉得在逗留片刻都浑身不舒服,急匆匆的跑下楼也回家去了。

二楼是玻璃落地窗,胡芝亚心想:“夜风寒冷,明早时露水侵过玻璃,眼下他又醉得不省人事,万一受了风寒,他家人多怪,自己也逐感心疼。”于是胡芝亚扶起陈海往她房间里去。

陈海斜着身体,手扶在她肩膀上,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女人的温暖,这还是第一次靠近过女人的身子,那么近。她的闺房向来香溢。陈骏海躺在绒软的枕头,醉意中觉得枕头好闻,像是一片荷叶般淡淡发出的清香。闻到清香自然让他梦到荫绿的大树旁,那二楼拐角处模糊的背影。忽而又想起白天红色的皮鞋,脑中连贯落差式的反应,甘甜与痛苦同有。一种久久回荡的声音在拉扯着他的心。他梦到在二楼拐角处表白被拒。最后他害怕徐小英已嫁给了别人,他孤独的在绿荫大树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也走不出去,更不知道该往哪条路才能回去。曾有人说:“梦由心生。如果说梦也是成功的一种方式,那我会一辈子小心翼翼的把它做好。”陈骏海在半梦半醒中,这一晚内心一直得不到踏实,有一种喊声在呼喊着他去找徐小英。

今天是农历二十九,便也只剩一天就过年了。胡芝亚起了过大早。一早她就忍不住去看望陈海,她昨天所见他时,颇觉得他长得面目柔清秀,也有了几分爱意。

陈海像鱼儿般一半脑袋清醒着,他有种想去梅江找寻徐小英的冲动。这时一种温柔的呼吸声让他闻到了。睁开眼时,才知是昨晚笑得甜美的女孩,此刻还要想着去看徐小英的心刹那间也化了。

胡芝亚说:“堂哥你醒了。”陈骏海惊道:“叫我堂哥,你是我小叔的女儿。我怎不知道?”胡芝亚忍不住笑道:“我家和你小叔家,自古为友邻,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所以陈洁妹叫你堂哥,我就叫你堂哥。”陈骏海道:“也好,随你吧!看你长得惹人怜爱,请问你才十七八岁么?”陈海脱口而出。胡芝亚先气后喜,转身假意欲离开,待到了门边说:“问那么多做何?”待一只脚离开了门,羞怯的道:“今年二十了便只小你两岁。”

陈海见她生气走了,忙自埋怨自己,起了色心,真不应该随口乱言。正要扇自己一巴掌时,胡芝亚又回到屋来,改口道:“哥,你今天要和我去赶集么。要去的话,就快起来了。”其实胡芝亚回身出去碰到父亲。胡深德说:“亚妹,你觉得陈海“好”不。”好在这里的意思,就是中意的意思。胡芝亚低声说:“还可以吧,我想在试试看。”胡深德脸上露出笑容,向楼下远去时,舒了一口长气,心道:“还好亚妹看上了一个不远的,若是太远了,我两老还不日思夜挂,彻夜难眠了。”

“赶那里”陈海问。“赶梅江啊”胡芝亚说。“梅江”陈海心里一喜,心想这样一来却不是可以碰到徐小英了。”于是忙着应声说:“要去、要去。”说完眼神中不自然瞪了胡芝亚一眼,说道:“我要起来了。你快出……”胡芝亚笑道:“起来就起来嘛,昨晚是我扶你上床的,你又没脱了裤子。”陈海摸了摸下身,难堪的笑道:“亚妹,真对不住,把你床弄脏了。”说着直起身下了床。胡芝亚又笑了连声道:“不打紧,不打紧的。”这时她忽的上前一把拖起陈海的手说:“那你快点起来洗漱一番吧!要是不嫌弃,你大可以用我的毛巾。厨房的桌上是我给你煮的羊肉粉丝,急得吃完我们就可以中午从梅江赶回来了。”

陈海被她拖着出了房间,这时才发现她家住的也是三层砖瓦楼房。这装修真好看得紧,与陈海在南城见过的房屋内饰设计似乎一样,瑕疵这时陈骏海也没注意,可能设计得粗糙了些。只是让陈海意外的是这沟山村竟然有那么好看的房屋。

胡芝亚端着脸盆放在梳妆台上,忙道:“哥,快洗脸吧。待会啊,我们从梅江回来顺便买你的牙刷。”陈海心里一惊,暗自疑道:“缘何她会这般说?难道要在她家久住吗?”胡深德年轻时曾在贵阳钢铁厂工作,那时那是国企,年老时用了退休金,修了这栋楼。他眼光独到,见了南城房子设计的三室一厅。他也回来请了泥水匠师傅给设计成这样,只是设计得大多粗糙,农乡人又不会细看,他又不计较,乐呵呵觉得大致上看得还过去。胡深德只有这么个独女,他修这栋房子原本就是用来招赘的。因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也可能是担心招了太远的人回来,生活不适,会闹得家庭不睦,因而当下是对陈海十分满意。

昨晚胡芝亚是睡在房厅沙发,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又探出了一个头出来道:“骏海哥,记得把桌上的粉吃了。是我煮的。我想你也喜欢吃辣椒,所以多放了些。”女孩心思向来心细些,她担忧陈海客气不敢动筷,便再次的相劝。

陈海把手伸入温暖的水中,这水是胡芝亚精心调制过的,水温刚刚好。洗完脸,陈骏海望着餐桌上唯一的一碗粉,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肚中似饿,却还是久久不敢贸然动筷。

这时胡芝亚盘着头发出来了。她长得要比徐小英高一些,脸色微红,似乎像喝不得酒的人,一喝酒那种红意。她皮肤白嫩,大眼睛让人看得顺眼,右手上戴着一条廉价假项链。胡芝亚愣道:“骏海哥,快吃啊!难道不喜欢吃辣吗?若是这般,等我们回来时在给你煮不放辣的!”陈海结巴的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凳上,拿起筷子,吞吞吐吐的说:“没……没有,我爱吃辣椒哩?”这碗肉多粉少,最少一半都是羊肉。那辣椒也多,汤上面浮着一整圈红红的辣椒细末。陈海夸道:“亚妹,这羊肉好吃,一点膻味都没得。可为何你们不吃啊?”胡芝亚笑道:“快吃吧!我们不饿,也不喜欢早上吃食。但你昨晚喝那么多酒,特意做给你醒酒。”这时陈海似有点感动,闷心问道自己:“自己年少时曾以为爱情与长相有关,又有人曾辩解说是缘分未到。看来以前遇见些相貌平平的女子,不会对自己这般好。看来还是辩解的人说的对,每个人都有一个祝英台。”不知是什么用意激起了陈海脑中的想法,他说:“胡芝亚,你要不吃,那我也不吃了。”胡芝亚把脸凑近,笑道:“也好,你一口,喂我一口。”粉丝柔滑,而羊肉可口,胡芝亚只顾吃粉丝,决计要陈海非吃了羊肉不可。她说她爱吃粉丝。

吃过了早饭,胡芝亚在前陈骏海紧跟其后。刚离开二楼,陈骏海透过窗户,那汽车不知什么时候又停在了小叔家院门口,看来是父母又到小叔家来了。

下到一楼房厅,胡芝亚依旧穿了昨天的高靴红皮鞋。陈海不禁多又夸了一句:“亚妹,你这鞋好看得紧!”他想胡芝亚把自己当成最重要的人了,喊全名是不礼貌的。忽然胡深德坐在房厅看电视,也喊道:“亚妹,家中一应俱全,你只顾买自己喜欢的便是了。可要早去早回,别在街上逗留久了。”胡芝亚连着应允了几声,便自顾的穿起了棉袜。没等陈海问,胡芝亚说:“我常幻想着脚踏青草,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又或在群山看不到头的林海,闭上眼向往着一片干净和纯洁。”陈海当时不知道她说的用意,后来才知这是过度洁癖。

胡芝亚穿了鞋后背着背篼,这是湘西至川贵一带农人赶集常用的装束。这样一来喜欢买什么放在背篼里自然是方便得很!

先是陈海在前,他自是知道沿着大路就是去往梅江。陈海原本是要去小叔家叫父亲送去,胡芝亚一手把他拖住,轻柔的说道:“骏海哥,那一条单路,让车麻烦得很!我知道近路,还是走小路好些。”

胡芝亚靠得陈海很近,脸差点就要挨着脸了,幸得周围没人时,若是有人时还不认为他两是一对结婚了的小夫妻。胡芝亚的眼神让陈海心里酥软,当下有一种一切以由得她的感觉。他心里或许自卑自己的相貌无法匹配得了她,说话很不自然,便含糊其辞,话也说不清楚的接了她背上的背篼。

胡芝亚走的小路,这条路会经过深水堂。深水堂一眼望下去,绿荫荫的见不了低。胡芝亚喜欢跟陈海并排着走,这路又小,他两时常会撞在一起。陈海先前心放不下,恐于自己的自卑,眼下身旁人一直喜欢粘着他,便说话也不结巴了。两人欢声笑语,时而追打嬉闹。

原来胡芝亚谈过一次恋爱,那还是在高中时。她性格开朗多怪,但难以忍受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孩混在一起,哪怕是说上一句话,就会令她全身不舒服。她相信着一生一世的爱情。胡芝亚胡忽的严肃起来:“骏海哥,其实我心没那么宽,若我选你了,就不会允许你在爱上别人。”陈骏海想沉默不语,他心中始终还有那二楼拐角处的背影,可是那是如梦似幻。陈海心想:“这些年了。或许她已嫁人了。还是忘记了吧!”于是陈海点了点头,手搭在胡芝亚肩膀大声说道:“当然了。”说完,胡芝亚用眼瞪他。陈海慌忙移开手,其实胡芝亚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时已把自己的手挽到他的手上,会心一笑说:“那就好!”

因道路狭窄,过路的人早已看着他二人拦着去。胡芝亚恍惚苏醒,忙扯了扯陈海的衣服,尴尬的对路人笑道,又忙着陪不是。路人笑道:“你二人说你们的,不用理会我们。”隔了老远,陈海不住的回头说道:“多么好的村民,心真善。”胡芝亚敲着陈海的头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们看了,说不准回去戏说,闹得我们许多笑话。”

下午雪又下了起来了,路面湿滑,陈海时不时扶着她一路艰辛才到了梅江。

陈海在梅江读书时,犹记得徐小英家就住在学校附近。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堵得水泄不通,胡芝亚急着去前面买衣服,一时忘了陈海还跟在身后。

陈海走近昔日的学校,忽看到两人的背影,像极了徐小英,便从后面喊到:“徐小英?”那少女忽的回头,嫣然一笑的说:“是谁在喊我?”陈海惊得,似乎梦里也有这情节,拥过人群,快步近到她身前说道:“徐小英,是我!”徐小英呆愣半刻,忽的想了起来,笑道:“是你啊!曾在学校见过几面。可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陈海道:“我高你一级,你自然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叫陈海。怎的,你现在分配到哪儿工作?”徐小英叹息一声说:“还哪工作呢?我读完高中早出门远工了。”陈海道:“那也很好,比较随意自由。”徐小英旁边的女孩在催促,她道:“那我有事,要先走了。”陈海见她远去,又急着上前喊道:“我不想匆匆见面后就看不到你了,你把电话留给我可以吗?”徐小英把那女孩的手移开,掏出手机说道:“你电话多少,我打给你。”陈海报了一串数字,徐小英就被人流挤走了。他木楞的呆在原处,忽然想起胡芝亚,左右观看时,又觉得神经刺痛,那痛又刺又痒,其实是害怕这时胡芝亚转身看到这一幕。

陈海正觉得后脑发凉,胡芝亚突然站到他身前,怒道:“你不是跟在我身后么?这么转眼间人去哪里了?”陈海急中生智的把眼望向买首饰的小摊说道:“这里的花蝴蝶发夹五颜六色的戴在你头发上,定是好看得很了。所以想买来送给你。”胡芝亚转而娇声轻柔说:“那你还不买,还在呆愣痴傻!”陈骏海听完,直往那摊前认真挑选,然后捡起一个青色的蝴蝶发夹,说:“亚妹,这个和你搭配起来好看吗?”胡芝亚摇了摇头一脸坏笑。陈海以为她不满意,继而又装模作样的在摊子上挑选。这时胡芝亚已近到陈海耳旁说:“随意快挑选个,你买的什么我都喜欢!我还急着要给你买衣服呢?”陈海心中惊讶,给我买衣服?不禁眼框湿润,黯然泪下,对自己刚才问号码的事情,愧疚得很。

一个发夹五毛钱,陈骏海多买了一个,然后胡芝亚把背篼递给他,低着头靠近陈海身旁又说:“你把我夹上去吧!”红棉袄紧贴着陈海的西装,他能闻到那一股淡淡的香气。胡芝亚笑道:“方才我在前面看衣服的地方,看了两套不错的红色羽绒服,待会我们买了就回去了,要不然家人会等急了。”这时陈海已把发夹插在她头发上,惊喜又意外听到她说“家人”却没有带“我”字。显然她是非常深爱自己的。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容易胡芝亚牵着陈海来到刚才看的那家店前。这是一家装横考究的服装店,这里买的价格是全乡最贵的了。胡芝亚是出过远门的人,她自懂便宜无好货的道理。两人经过在试衣镜面前试穿,胡芝亚站在陈海身后,摆弄各种造型,一直试到满意了,她才为止。这时陈海才发现,原来身上所穿的情侣装,来时曾胡芝亚说过,“不爱就不爱,爱就要真心以对。”她高中毕业就去南方了,性格开朗,却对性很保守,她一心只愿找个爱一辈子的人,轰轰烈烈谈恋爱,在相守一人结婚。陈海听她说完,又呆愣在原地,心想:“爱情既然不能保留,那就躺开心扉说自己曾暗恋过徐小英。这样一来便心无牵挂的或她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可他怕这样问时让胡芝亚疑得不高兴,所以也不敢讲。陈海轻声叹息道:“索性晚些再说吧!”

衣服挑好,陈海经自上前要去结账时,才得知胡芝亚早已讲好了价,付好了钱。

陈海脸色有愧,向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把钱,数也没数,塞在胡芝亚手里说道:“亚妹,买衣服,怎能花你的钱呢?”胡芝亚戏道:“这可不行。还未结婚呢?等结婚了你不给我,我也强着向你要!”说完,把钱硬着退了回去。陈海心想:“见亚妹对自己情有独钟,全然把自个当成丈夫看待了,若是一直强要把钱给她,免得她会错了意,这可就不好了。”眼下陈海跟着胡芝亚来回穿插着对向驶来的人群。

待走到街口,这里有本地小食,米豆腐卖。胡芝亚问陈海道:“你饿了么?”陈海摇了摇头,胡芝亚笑道:“可是我饿了。可要是你不吃我也不想吃。”

陈海心里酸到想哭,他自疑道:“我的命是不是太好了,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孩对我怎样?仿佛走遍了全世界,在另一处能看到有个女孩深深的观望着自己。”

米豆腐拌上辣椒,美味得很。桌上摆着两碗米豆腐,他两一人碗,不时胡芝亚还会夹起送到陈海嘴里。胡芝亚说:“恋人就是这样随影随形。”陈海记得在梅江读书时,经常看见徐小英和一群女同学常把它当做午餐。

胡芝亚忽道:“今天我妈妈从远方回来了,稍晚时回家我在楼上给你准备床铺。不过也不让你委屈很久,妈妈是来庆祝我两结婚的。”陈骏海这时心慌了,问道:“结婚!太快些了吧!”听到陈海这样说,胡芝亚眉间似有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了,我都没什么?你还不乐意了呢?”她心里着急,转而语气柔和又道:“其实在你还在读大四时,你我双方父母都说过这事。那时我没看到你,还不知道你的样子,双方父母都还在看我的意思。”陈海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搭在胡芝亚肩膀,胡芝亚似有不快道:“要是那时看你是个登徒浪子,我才不愿意把你留宿到我家呢?”陈海忙把手从她肩上移开辩解道:“真对不住,刚才失礼了。那是什么时候结婚!”胡芝亚把他手捏在手心里,坏笑道:“就不告诉你?”陈海正准备失望的低着头时,徐小英忙道:“待你对我全心全意了,我就告诉你。”

两人吃好后陈海跟着胡芝亚到了某一小商店。胡芝亚悄声与坐在电热毯取暖的老板娘言语了一番,那男的直往里屋提了一大袋花生瓜子,糖果出来。陈骏海见是事先给整理好的,胡芝亚闲聊了没几句便拽了陈骏海过来跟着她喊了声二婶。二婶戴着近视眼镜,视力不是很好,他这儿除了卖日常杂货外,还在卖木炭。见是胡芝亚的未婚夫,心中大喜,但听丈夫说现在已五点了,若苦留他两,怕是天黑路滑,易生事故。

胡芝亚牵着陈海的手,陈海背着背篼。那背篼重五六十斤左右,他难以想象身旁的胡芝亚除了有着过人的容貌外,还是个肯能吃苦的乡姑。途中雪又下了起来,附近的山河胡泊、土坎田野上布满了白茫茫的雪。

冬季向来黑的快,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天灰压压的落了下来。胡芝亚穿着棉袄,只是外面打湿了,她看身后的陈骏海穿着单薄的西装,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见远处有一座石桥。她心疼他会发烧,待到了石桥底下,胡芝亚把红棉袄脱了。继而把里面唯一的毛衣取了下来,递给陈海,强要着他穿上。陈海先是惊得胡芝亚脱了衣服,立即转过身,不敢偷看。等胡芝亚把毛衣拿在手上,强把他拉过来时,才知她要把毛衣给自己穿上。陈海万般不肯,但胡芝亚不依不饶,陈海只得放下背篼,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把毛衣穿在了衬衫的外面。

陈海和胡芝亚身高相仿,两人体瘦倒也大致相当。陈骏海穿好后,胡芝亚扑通撞入他怀里,她口中说道:“雪下那么大,在稍等时在走。”陈海抚摸着她的后背,亲吻着她的头发道:“亚妹,我们才见过一天呢?”胡芝亚道:“爱情总是那么巧妙,有些人待了十年都未有感觉,有些人只见了一眼便私定终身了。时间不是考量爱情的标准。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明白你是我需要找的人,这就是答案!”陈骏海的鼻子深深的嗅住胡芝亚的头发,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感爱情真的很莫名其妙。他的眼光扫过自己从小的童年,那时他认为,谁好看,谁就会喜欢谁。他读初中那会儿,喜欢上徐小英,可是那女生到读完初中都还未追到手。现在他明白了“缘分”在冥冥之中自有那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突然一道亮光照射在他两人身上,胡芝亚用手去遮挡那道亮光。那亮光转向了桥洞的水下。他两人见有人来了,紧紧依偎的身体便放了手。近得前来的三五人,胡芝亚在近处时才看得清了。原来是陈海的小叔、二叔、另外三人是山沟村里的人。

小叔笑用手拍着陈海的肩膀,道:“陈海,看来年后要吃你的喜酒了。”胡芝亚低头害羞得不敢与人接话,自是把手拽向陈海的衣袖。

雪下得大,路上结冰了。所以不能双行,只得一个拖着一个。胡芝亚不喜欢碰到别人的手,尾在最后死死拽着陈海的手。雪花接着一道扑面而来,下面是深堂河。这么冷的天,掉下去定是九死一生。这黑夜慢慢,沿岸没有支撑点,谁会下河受冷去救人呢?所幸厉经千幸万难,费了好大力气才到了山沟村。

待到家时,胡芝亚用拳头锤打这陈海,笑着抱怨道:“你把自己的手捏疼了。”其实胡芝亚心想:“经过这一次,她是更清楚的看到了陈海的舍身为己。知道他捏着生疼,是不肯放手。”

因雪大了,梅江发电站便不敢在这时发电。桌上点了大蜡烛,胡芝亚的母亲从她房间出来。陈海这时才发现大厅里,有小叔、二叔和他们的几个孩子外,自己的父母也来了。客厅中放了两座火炉,锅上放着铜锅,桌上摆满了羊肉、猪肉,猪血、青菜豆腐。桌椅边放了好几壶米酒。

陈洁见了堂哥,便扑过来,她十岁般,身高只挨到陈海的肚子边。胡深德说道:“陈海,快过来吃饭,这大雪夜咋们一家人要好好喝几杯。”那火锅上的热气滋滋响,羊肉放下去,过一会儿就熟了。胡深德又道:“各位,勤动筷,这羊肉这时候吃可美味得很哩。”小孩女人一锅,男人要喝酒所以另外一锅。这儿的人缺钱不缺肉,满山遍野,野味可多得很,天气尚好时,野猪、野山羊倒也是能打到。陈骏海的母亲,陈红雁,凑近自己的儿子嘲笑道:“你不是说有么?怎么,这女孩长得可以吧!幸得你小叔给你介绍,今晚这酒倒是不管你,你可要好好陪他们多喝些。”母亲的嘲笑含的是好意,开起玩笑让两人都害羞得低下了头。这时胡芝亚悄悄的告诉陈海,要进去换衣服去了。陈海直起身,望着窗外的雪景,心思总有在回想起徐小英离开的一幕。他脑中闪过一丝念头:“要是徐小英换作胡芝亚就好了。”不时他又强自更正,“不行,难得有女孩对我这般好,若是伤了她,那我去哪里找呢?”

陈红雁去喊着胡芝亚的妈妈姚兰来吃饭。正走到门边,胡芝亚和姚兰已经出来了。

外面雪越下越大,寒风夹着雪花扑打在门外的竹叶、黑茶树稍上,那拍打的声音和火锅里冒出的滋滋声混在一起,倒也是提起了人的胃口。胡芝亚心疼的劝着陈海少喝点,大伙便众口戏笑道:“还没进门呢?老婆就管起老公来了。”胡芝亚被这一羞,心里着急,但也不敢开口。

今夜雪大,原本胡芝亚家三楼一楼都未修缮。赵权、陈红雁,五叔陈洪钢以及那三个小家伙都去小叔陈洪建家挤挤,就算是打通宵扑克,能熬到天亮也可。另外村里的三人都是沟山村人,又离开胡家不远,喝到半夜便自离了去。

他们心想,胡芝亚家妈妈回来了,一个大男孩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欲要把烂醉的陈海拖走时,忽的胡芝亚手抱着他的腰,说“小叔,这么多人,你家又无住处,我和陈海哥,没过几天便要接婚了,这男女之别,适当宽就些。”陈红雁瞧了瞧姚兰,尴尬道:“你妈妈回来了,没有房间可住。我看还是拖他回家好。”其实这话陈家不好不说,以免得让外人认为自己的孩子还未结婚便要上人家闺房去,实难成礼。胡芝亚不断的给姚兰使眼神。姚兰苦笑道:“瞧瞧你们急的,这有什么碍事,待会陈海去和胡芝亚他爸睡就行了。”

陈家人走后,胡芝亚紧紧抱住陈海的腰舍不得放开。她感觉只要在他身旁,她心里才安稳。等人走后,姚兰坐在沙发一旁,看着熟睡的陈骏海,问女儿道:“亚妹,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男孩。这孩子几天的心性你摸清楚了吗?可不要糊涂嫁人喔!”胡芝亚放开了陈骏海的腰,抬头望着母亲,道:“想他长相平平,可总有一颗能为对方着想的心。女儿想,这样的人不自私自利,自然会对女儿好的。”姚兰微笑道:“这孩子有礼有节,睿智聪明,又不骄横。你这样说,为娘也算是放心一回。”姚兰欲要走时,忽然又回头叮嘱道:“你们需然年纪到这去了。我看还是结婚了再做那事。”胡芝亚似有生气,娇声道:“妈妈啊!他醉成这等模样了。你真是瞎操心得很!”姚兰笑道:“好了、好了。你懂就好,你伶牙俐齿的,母亲争不过你。要是他难受时,给他煮碗姜汤可解酒。”

陈海微胖身材,有一百五十斤,女子哪有那般力气扶他。胡芝亚又拖又拽着,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到床上。他倒床便四脚朝天,呼呼大睡。胡芝亚把他的外套、裤子都脱了,只留下里面的单身内衣。此时胡芝亚就像大人招呼孩童一般,又低身弓下头,把自己额头碰在他的额头上说逗着说些悄悄话。

外面的风刮了整夜,树枝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胡芝亚靠在陈海肩旁,眨眼的功夫,天就大亮了。

早上冷胡芝亚,不想起来,这时陈海醒了,目视着周围,他还以为昨晚喝醉了,眼下肯定是在自己房间。他不时吻到一股香气,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桥洞下胡芝亚的味道。他头朝旁看,见胡芝亚把头埋在自己的胸前熟睡。陈海慌得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心中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还好下面有短裤,上身只留有白衬衫。”心里慌张的摸了胡芝亚的后背,幸好胡芝亚还穿着毛衣。

陈海正要起来悄悄溜走时,胡芝亚突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胡芝亚其实早就醒了,仰头深望着陈海的眼睛说:“我已经是你的女孩了!你以后可不许撒谎骗我。哪怕是一件都不行。”陈海心下骇然,连着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对您撒半点谎。”胡芝亚声音极为温柔的道:“那就好。我在睡一会。你也在睡一会。”陈海先是惊慌,担心她的父母会想:“还没结婚就睡在一起。”他眼望门口,又听不到半点风声,心中又才释然道:“或许是过不久会结婚,他二老已同意了自己这个女婿,”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大早就有陈洁那三个孩子来敲门。胡芝亚好不耐烦的怒斥着他们三个人。直到了中午时,胡芝亚才从床上起来,这也是陈海想头一次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赤身裸体,她背转着他,穿了昨天买来的红色情侣羽绒服。

穿好之后,胡芝亚把另一件红色羽绒服扔给陈海,嘴中娇声催促道:“快起来了,要不然那三个家伙又来敲门了。”陈海起身示意着胡芝亚转过身去。胡芝亚笑道:“怕什么臊呢。都要做夫妻的人了。”陈海只顾穿衣,眼下无话。

胡芝亚坐在床上,她把裤子递给陈骏海忽然说道:“昨天睡在你胸口,会觉得沉陈海重吗?”陈骏海惊道:“不会,只觉得以后不会一个人过了。”胡芝亚嘻嘻笑道:“其实睡在你胸口是不对的,因为喜爱过头了,有可能会导致你休克。”说完双手抚摸着他的脸,深情的看着他。陈海心中闪过一丝想法,小心的问道:“我可以吻你一下吗?”胡芝亚摇头道:“不可以。”正当陈海垂头丧气,闷闷不乐时,突然胡芝亚亲了上去。一阵激情过后,胡芝亚说:“是什么味道,满嘴的口水味么?”陈海道:“你这人,平时的清纯都是装出来的,现在露出真相了。”胡芝亚坏笑着,忽而严肃起来,说道:“不是,我只会对我丈夫这样!”

胡芝亚牵着陈海从房间出来时,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陈洁三个小家伙。正好姚兰来到客厅,见两人牵手在一起,便道:“你两快去洗漱,手少牵次,又不会丢了。洗漱完后快来尝母亲煮的“锅巴粉。”陈海昨夜喝多了酒,现下听闻锅巴粉,饥欲瞬来。他想先要吃粉,一把被胡芝亚拖去洗漱了。

姚兰早把一大桶热水放在浴室。这浴室四处贴满瓷砖,瓷砖上印满唐画。姚兰去厨房时叮嘱道:“陈海,待会你好好给亚妹试水温,切不可让烫水烫伤着她了头皮。”陈海一个劲的点头。这时胡芝亚进了浴室,她知要洗头发,因此就没有束发。她头发蓬松,头发接近腰间,且又浓厚油亮。

胡芝亚又坏笑道:“你帮我淋水吗?”陈海“嗯”了一声。陈海放了冷水进去,用手反复试,直到水温刚刚好为止。陈海道:“亚妹,你向来喜欢用什么洗发水!”胡芝亚随身从沐浴架上拿了一瓶下来,低着头说道:“常用百年润发”她又道:“我的头发厚且多,以前要打法油。后来用百年润发时却不用了发油,以后倒也没那么多麻烦了。”

陈海小心翼翼的给她淋水,胡芝亚手抓起陈骏海的另一只手说道:“你没给别人洗过头发么?用这只手帮我洗。”陈海还真从未给别人洗过头发,即是亚妹说,那他就像给自己洗的一样,在胡芝亚头发上放了洗发露,然后用手乱抓。洗好之后,胡芝亚的头发四散乱飞,像披头散发的女鬼一般恶意的瞪着他。

待洗好了头发,胡芝亚忽然惊道:“昨天忘了给你买牙刷。”直的站了起来,从杯子里拿起自己的牙刷,说:“既然我两早已如同一体,就不分彼此了,你就拿我的刷牙吧。”陈海这时反应极快,他要是有半分犹豫,便会伤了对方的心,即拿起牙刷挤牙膏,里里外外把牙齿刷了个遍。这时胡芝亚搬了塑胶矮凳过来,坐在他对面,抢过牙刷,道:“看你,连刷牙都不会,我来帮你刷。”她给陈海刷过后,又挤了牙膏在牙刷上,递给他,张开可爱的月牙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给我刷牙吧。”

一切洗漱过后,两人牵手来到餐桌。那三个小家伙早已吃饱了,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胡芝亚的妈妈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锅巴粉。陈海自洗漱完之后,感觉饥欲,便放开肚子欲要吃,可陈海正端碗,一把被胡芝亚拦住,她瞬即把另一碗也推到一旁,说道:“把这碗锅巴粉给我。”陈海心里七上八下的,着实摸不着头脑。在别人家,又是自己的未婚妻,只好把碗递给她。”胡芝燕吃了两口才又还回陈海,说道:“以后要我吃过的东西,你才能吃。”陈海辩解道:“像你所说,那短暂的离别呢。你不会让我空着肚子挨饿么?”胡芝亚拍着他脑袋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能不能听懂好话。像你所说人都会短暂离挨饿的,有时不能粘在一起了,只要想到细微生活琐事便能感知对方,这样的婚烟才能天长地久。”

忽的天空晴了,雪也停了。屋外炮竹声不断的响起。胡芝亚饶有兴趣道:“陈海,我们出去散散步。我想出去玩了。”

小叔家两儿子,看电视入了迷,只有陈洁跟着陈海他两人出了门。他们踩踏着白雪,陈洁左右去摸着屋梁上结出的冰块。胡芝亚看着外面的锦绣山河,隔着老远,嬉笑着转过身说:“陈海啊陈海,你是我的唯一。从今往后不准你恋着别的女人,但凡你敢,我便忘了你。”陈海左右目视着这冰天雪地,忽要起誓,又想起手机里那串电话号码还没打来,便只是使劲的点着头。胡芝亚被满目雪景遮住心思,见他点了头,也不去细想,只把手套摘了,摸在雪上,自言道:“很对,一个人若背叛了另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有一天在去追那个人,但感觉毫无。所以背叛一次就会致命。”

其实胡芝亚认为人大多是懵懂无知,有许多在本不应该分开的却分开了,或许只是为了些细枝末节。而分开之后谁又不受伤呢?”她心欢喜,很是感慨陈海似乎明白了这番道理,因明白了才算成熟稳重,懵懂会使一路迷茫,或许歪打正着,或许遍体鳞伤。向来女性成熟得比较早些,胡芝亚是思虑前后,她觉得陈骏海稳当可靠,她完全把希望寄托给了这个男人。

太阳忽的又从云层里钻出来,斜靠着西边,陈海看表,眼下已是下午一点了,向来年夜饭吃得早。远处胡芝亚和陈洁一路踩踏积雪戏耍着。陈海心想:“哪有大年夜在别人家吃饭的道理泥?”忙对着远处陈洁喊道:“小妹,我们回家去了。”陈洁跑了过来,胡芝亚也跟着跑过来。陈海面向胡芝亚说道:“亚妹,大过年的,我们要回寨坡村去了。”陈海欲要走时,胡芝亚依然坏笑的,抓过他的衣服不放。她紧紧的不放手,月牙嘴唇哭笑不得的说:“我舍不得你走,片刻都不想和你分离。其实叔叔阿姨早已被我喊来我家过年了。现在应该忙着做菜了,待会一回去我三人就可以直接去吃饭了。”

他两人牵着陈洁在雪坎上滑行。所谓的滑行就是两人牵着一人蹲着,滑着雪跑。陈洁这时也亲切的喊了一声堂嫂,陈海没在意,乐得胡芝亚笑歪了嘴。

沟山村的松树林不规律的长着东一颗西一株的。陈海牵着胡芝亚旋转出一个半人行。他们几人直玩在下午两点半时,陈海才背着胡芝亚回去。

路上湿哗,陈海背着她,差点连摔了好多次。幸得陈洁牵着陈骏海好多次才幸没有摔倒。

回到胡家,胡芝亚已在陈骏海的背上睡着了。胡芝亚的妈妈正要过来把她喊醒,陈骏海阻止道:“阿姨,让她睡吧。待会儿我给她送饭。”姚兰见眼前这男人如此关心她的女儿,有感满身的欣慰。

小叔做的菜可口得很,他在家一年世季,腊冬存备腊肠、腊鱼、腊肉。待到春天两儿子上学时,变着花样的给他们做早餐。小叔在胡家厨房忙前忙后,见陈骏海走过来端菜,一手把他拉到一边,笑着道:“骏海呀,人生四大喜,能遇到这么好的姑娘,你占足了。前面的路啊千万不可走错了哟,否则追悔莫及,一辈子痛在自己心里。”陈骏海这时还不知小叔苦心,忽然他的电话响了。陈海正疑生好奇,这会儿是谁的电话呢?陈海犹豫的接了电话。电话里轻柔的声音传来:“陈海,是我呀,徐小英呢。”陈海眉间有一丝惊喜,瞧了瞧周围,跑出门外,眼见四周无人时,才低声对电话里说道:“真的没想到你会打来。”电话一头,格格的笑,转而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陈海“嗯”的一声。电话一头又说道:“其实那时我对你的映像也挺深的!只怪时光匆匆。幸而在老家见了你。那时我犹记得你是一个瘦长高大的男孩,几次想跟你说,但一直没得机会。”陈海脸上显出喜悦,说道:“那现在呢。我胖了。”徐小英说:“是胖了,可我也喜欢。”陈海说:“那我来找你,”徐小英说:“我没在家里待几天,便去南方了。你若喜欢我,也会来找我吗?”陈海全然忘记了和胡芝亚要结婚的事,满口答应:“会的、会的,你把地址说给我,年后我就去南方找你。”徐小英说了地址,两人又扯了一段往事便挂了电话。

这时迎面走来胡芝亚的妈妈,她刚洗好菜回来,见陈骏海在接电话,无心的看了一眼。陈骏海忙着用手隔开,对姚兰道:“公司老板打来的,问我年后什么时候过去上班。”姚兰一脸不高兴道:“哪有怎么催人的,要去也要结婚后嘛!”陈骏海怕出了岔子,忙把电话扔到衣服口袋,一边忙着说道:“阿姨,我来帮你。”

陈海进胡芝亚的房间看了好几次,她还在熟睡,脑中头绪烦乱,他见她睡着脸上还在微笑着,便摇了摇头,轻轻的在她额角亲了一下。在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由于小叔是做菜好手,年夜饭除了九大碗之外,他又自带了食材,做了几道传统的粉蒸肉、酸汤鱼,清炖老鸭、苏南菜红烧狮子头。大伙一边吃硬菜一边刷着火锅吃,桌上堆着两大壶米酒。二叔给陈海碗里倒满了酒,碰了一下,先干为尽了使意陈海也喝了。长辈劝酒,这过年一直吃了好几顿酒,若往常陈海肯定喝了。只见他望向门后胡芝亚的房间,担心喝醉了后,没人照顾她。这时姚兰也道:“陈海,今天是过年,我那女娃子,她醒了自会来吃。你但管喝无妨。”陈海喝了碗,便觉后劲上来,二叔在添,他却不喝了。这时房厅里的人,哄堂大笑,都取笑道:“陈海顾媳妇。不敢多饮了。”小叔、五叔、父亲和胡深德互相敬起了酒来,酒喝到深处陈海的父亲,和胡深德互相喊成了亲家,一片喜喜荣荣,大伙闹成了一片,就有如闹婚房一般。

忽然从胡芝亚房间传来婴儿般阵阵睡醒的叫声,忽的又没有了。陈海把饭腾在另一碗里,夹满了菜去得胡芝亚房间。原来胡芝亚刚才打哈欠,眼下她还在熟睡。她的月牙嘴那么好看。陈海把菜放在一边,坐在床前仔细打量着她。她脸上肤白滑嫩,脸颊两边透着红。陈海吻到一股喜人的女人所散发出的味道,心想:“遇到怎样可人惹爱的女孩,心都软化了,任谁都会守护着她一生一世。”继而他又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发丝需厚却能一摸柔顺到底。这时陈海的手机响了,还是刚才的电话打来,他眉头紧锁,知道是徐小英打来。他怕胡芝亚醒来得知,一下把电话挂了。陈海摸着胡芝亚的脸颊,忍不住又吻了她的额头。

当他亲吻着胡芝亚时,胡芝亚已醒了,她看着他的嘴唇轻轻的接触自己的额头。其实她早已经醒了,忽然她起身紧紧的抱住了陈海,泪水颗颗的滴在他的脸上。陈海端起盛满可口的佳肴,一口一口的喂着胡芝亚。胡芝亚时而顽皮时而乖巧的吃着。她瞪着眼,要陈海吃一口,她才吃。待一碗菜吃吃完,陈海要去添菜,胡芝亚着急的眼神,又是欲留,很害怕他会离去。陈海假意生气说:“放开手了,我添完菜就回。若你没好好吃饭,我多般会心疼!”听到他怎么说,胡芝亚才把搭在陈海肩上的双手收了回来,说道:“嗯”快点回来。我一刻也离不了你。”

餐桌上吃饭的人已经离席,众人明白其意的去了外面晒太阳。胡芝亚在房间里喊:“我不喜好吃肉,老公随便弄点素菜就好了。”放眼满桌肉食,陈海只能从参和荤菜里挑出些许素菜盛在碗里。如娃娃菜,小白菜片,忽在这时,突然手机又响起。陈海看手机屏幕上还是那个号码,他怕在这时候出了乱子,索性把它关机了。刚要按动关机键,一条短信发来,短信上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都打了好几遍电话给你了。”陈海忙得把它删了,然后又急着回到了胡芝亚的房间。其实陈海思前虑后,他不敢去冒险,毕竟现实是一回事,而他始终还未明白徐小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答应她,或许是放不下的暗恋,难以拒绝那段背影。反而时光把这么好的胡芝亚赠给了自己,两家人都很满意,这简直就是人生顶峰,春风得意。

胡芝亚见陈海迟迟才进来,脸上已有不满。房间窗户挂着红色窗帘,太阳的余光照射进来,显得房间很是浪漫。陈海抹去她眼角的泪,心疼惋惜的道:“亚妹,你刚才叫我什么?”胡芝亚开心坏笑起来说道:“叫你坏人,坏蛋。”胡芝亚把手轻轻的碰了一下陈海的手,像小孩一般说道:“还不喂我吃。你吃一口,我便吃一口。”陈海一口一勺,发现是鱼肉,格外小心的把鱼刺挑出来,有骨头的肉时,把骨头挑出来,然后轻轻的喂在胡芝亚嘴里。胡芝亚一口把饭食包在嘴里,细嚼慢咽,有时大口吞下,她是故意想逗乐陈海。她那月牙嘴,小巧,又很独特。若是说,古人四大美女,各有各的特色,胡芝亚若依现代人评论,说是中华五大美人,倒也符实。

胡芝亚双腿斜跪在床上,突然脚抽筋了。陈骏海脸上焦急,忙把碗放下,把她的脚舒展了开来。过一会儿胡芝亚好了。她一把拽过陈骏海的衣领,他们的嘴唇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又亲吻了起来。一直到隔了几年,陈骏海不明白,胡芝亚笑起来,满口牙齿洁白,就算吃了羊肉,嘴里都是甜的。她需然经常喜欢吃糖,陈骏海心里清楚,就算她不吃糖,那味道就如清凉的水井一般,神圣又纯洁。

一番亲热过后,不知道陈骏海那根风说起,这句话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从此和她爱意消亡。若在好多年之后,他痛恨从这句话开始,一连串的不痛心疾首打击着,到后来某一个地方他蜷缩在墙角,暗自发思:“或许,岁月是公平的,它给了你的好,它也可以收回去。”

陈骏海看胡芝亚脚刚才抽筋过,脑中无意间想起了是戴红珍发来的短信。他一半关心的向胡芝亚说,明天去南城取快递,快去快回,不让她太过于等待时间。一半是好奇心,和不死灭的欲望催促着他。胡芝亚又把头埋进陈骏海的胸膛。陈骏海以为胡芝亚舍不得与自己离得半寸时光,想她不会答应自己一个人去南城。没想到胡芝亚轻声温柔的说:“我这脚偶时会抽筋,我担心坐在雪铁英里会干扰你的视线,好让你不得安心开车。这样吧!我会一分一秒等着你回来。”其实法国人天性里散发着浪漫,他们造车时,要取一个优雅的名字,要车身好看,就如自己的恋人一般,时时依偎在自己的身旁,仿佛那不是机器,更像自己的家人。陈骏海的雪铁龙,那龙字已模糊不清,他自己翻译错了英文字母,若出了世面,他还说是雪铁英品牌,肯定会闹出笑话。

胡芝亚的房间,经过她自己贴字,满屋墙壁的壁纸都是星星月亮,有着孩童般的天真,和内心的纯洁。她的被褥上印有海军军舰和锚。记得她说,她从小那会儿,父亲给自己买了两套海军衫,那时她去学校还神气了好久。

这时太阳已西落了,晚霞的余光从窗户上照射进来,红窗帘的衬映,显然就像婚房一般。两人互说着小时候的奇事,都想知在幼小时会不会见过对方。有时聊起了工作,聊起了未来,聊起了这么管教后代。不时房间传来欢声笑语,胡芝亚长发及腰,他二人互相斜跪着,目望着对方。有时陈骏海开玩笑打趣,惹得胡芝亚拍打着他的胸膛,打过后又心疼了起来,一头靠在他的胸口。外面爆竹声震耳欲聋,连绵不断。他二人感知不到,任在大的声音都不会打扰他们二人的世界。

黑夜降临时,聊了十几个小时的他们,只感时光匆快,两人都没有丝毫倦意。胡芝亚有时躺在陈骏海的怀里,有时陈骏海躺在她的腿上。这时陈骏海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肚子,心疼的道:“亚妹,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弄。”聊了一天,胡芝亚是有点饿了,但又舍不得他离去,说道:“那你要快去快回啊!”

陈骏海出了房间,餐桌上已被人收拾过,他想肯定是她的妈妈来过。陈骏海去了厨房,想起下午时胡芝亚不好吃肉,他便给她煮碗素面,在添加两个鸡蛋。他一边煮面心里一边琢磨着,火啊,快点把水烧开吧,要是晚一点,他不知道胡芝亚的心等着急了。眼下有种想法冲进陈骏海大脑:“我那貌美可人的妻子,她若是多等一分钟,怕是心都会流血、流泪。”陈骏海心中默念着快些,不让她受丁点的伤才好。

面还未做软,陈骏海欲想从锅中捞起,又觉得口感不好,怕万一伤到亚妹的胃。直到面软了,蛋熟了才捞起来。陈骏海端着热气腾腾的面进房来。此时胡芝亚已熟睡了,她睡的模样好甜。陈骏海把她抱起,把被褥从她腿下扯出来。这时胡芝亚,不知她睡没睡着,又双手紧紧的缠住陈骏海的脖子。然后两人双双倒在床上。陈骏海知道胡芝亚不会放手,便倒在床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脸上睡着。稍久,已是半夜了,外面还是鞭炮声不断响起,胡芝亚凑在陈骏海的耳旁,温柔的说道:“只有抱着你才能熟睡。没有你,高枕软床,已是会整夜失眠。”这时陈骏海已睡着了,他没听见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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