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是杀不死的吗？”阿尔伯特在爆炸声中狂喊。短短的十几秒钟，舱内的人员已经做出了反应，将卡住的徐明军强行拉了下去，也不管他的腿骨折了没有。
曲晨还在兀自战斗。弹夹打空了，他就用不潇洒，但干练异常的动作单手换弹夹，也不知他那件样式老气的风衣里藏了多少备用弹夹。
阿尔伯特看着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头暴怒的狮子身边。除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什么也听不见。
“该撤了！”他试着去拉狮子的肩膀，却发现那并不强壮的肩膀坚如磐石，像重炮的托架，支撑着两只37式全力开火。
空中的蜂鸟们也结成了队形，对章鱼巨怪展开绞杀。他们是分散的战斗单元，也是一个整体，采取轮番射击的策略，以保持每一只蜂鸟的耗弹量都差不多。
身处火力网的围剿之中，章鱼怪还在试图接近舰桥。它的三根腕足都被炸瘫了，就用最后一根抓住古尔薇格的甲板，将巨大脑袋向舰桥撞过来。
连续的聚能火箭命中它的头部，每一枚都能造成一个穿透性的空洞。
它的大脑应该早就变成了蜂窝，居然还能行动，头部距离舰桥只剩下了不到三米的距离。
可它再也不能前进了。因为聪明的蜂鸟调整了攻击策略，转而攻击它的最后一根腕足，七八枚聚能火箭将腕足的一半从躯干上撕裂了开来，剩下的一半再也难以支撑头部的重量。
功败垂成，章鱼巨怪千疮百孔的躯体倒了下去，从古尔薇格光滑的甲板上滑落到海水中，流出的血将周围的一整片海域都染红了。
“快走！”阿尔伯特拉扯着终于停火的曲晨：“他们的大队人马要到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一团又一团的白浪在周围的海面上涌起，仿佛一朵朵绽放的花朵。海兽门的大队终于赶到了战场，完成了对古尔薇格的包围，只是错过了猎杀曲晨和阿尔伯特的最佳时机。
他们两个冲回主控室只用了七秒钟的时间，曲晨一边跑一边喊道：“让蜂鸟停火！”
“什么？”阿尔伯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听到了喊声！”他飞快地解释：“是哈鲁的声音。”
“啊？”阿尔伯特还是不敢相信，在声音嘈杂的海面上能分辨出一只海兽的喊声，这是人类的耳朵能做到的？他自己明明只听到一片波涛声。
但他还是执行了曲晨的命令，一脚跨进控制室的同时高喊道：“蜂鸟停火。”
“把舱外的声音传进来。”曲晨也喊道。
参谋人员立即执行，将场外声音传感器接受的信号通过扬声器放出来。
果然是一片波涛声，但其中一个高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打开翻译系统。”阿尔伯特命令道，他也分辨出了那确实是哈鲁的喊声。
翻译系统启动，一行汉字对应着一行英文同时显示在屏幕上：曲晨，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了。
“把我的话翻译回去！”曲晨命令。
“已经接通翻译机，您的话会被翻译成R语言广播出去。”
“我不是任何人的俘虏。”曲晨说道，声音并不高，因为他知道传达到舱外的音量与他声高与否无关。
“根据约定，你带我来你们的世界，我还你以自由！”他沉声说道：“现在我来了，但你还没真正自由。现在你还是我的俘虏。”
“我的生命没有意义。”屏幕上文字变换，将哈鲁的话翻译过来：“如果你愿意，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可你们来到了门诺巴姆，只能是神的囚徒。”
“我们收到了回复信号。”阿尔伯特突然说道。
“什么？”曲晨几乎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是Andrea号？”
“是。”
“能判断位置吗？”
“能。”
“多远？”
“一百二七公里，在东边。”
“立刻出发，我们去找他们。”
“包围我们的这些家伙怎么办？”
“谁挡路就把谁炸成碎片！”凶暴的杀气突然从曲晨身上释放了出来，把阿尔伯特都惊了一跳。
李阿姨和步嫣然并肩冲进了演播大厅。导演组的人员已经集中到了这里，阿米特正在维持秩序，可明显控制不住局面了。
六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挡在阿米特身前，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暴怒的人群，却起不到应有的威慑作用。
导演组一共六十二人。除了崔尚勋和魏子轩，其余的人现在都在演播厅里，而且全部气势汹汹地指着阿米特质问。
见李阿姨冲进来，阿米特立刻靠近低声说道：“刚才还不是这样，他们不对劲。”
李阿姨也看出来了。她的眼光自然比阿米特毒辣得多，一眼就看出了这群人不是处于正常状态。
他们呼喊，叫嚣，甚至破口大骂，好像阿米特是仇敌一样，可他们的眼神都是迷茫的，甚至看不到焦点，好像注意力都集中在某个不可知的地方，而行动不过是受本能的支配。
“他们在被吞噬。”步嫣然在李阿姨耳边说道。
“你确定？”李阿姨问。
“不确定，但也差不多。”
“他能同时吞噬这么多人？”李阿姨的声音中透出恐惧。
“应该非常困难，但我们已经完成了人员集中，他没有别的办法。”
李阿姨紧缩双眉，在脑中反复踌躇。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现在就杀了所有人。因为一旦吞噬完成，他们要么死亡，要么就会变成怪物，而且夜魔也得到了补完。那就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可毕竟是六十个活生生的人，如果已经变成了怪物那没办法，但现在这种状态就屠杀还是超过了她的心里底线。
时间根本容不得她踌躇，冲在最前的人已经开始抢夺安保人员的枪。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平时文静、娴雅，人见人爱的年轻女孩扑到了安保人员的胳膊上，张开嘴就咬。
安保人员都穿着厚厚的制服，倒是不会被咬伤，但她张嘴咬人的样子太恐怖了，吓得安保员一时间顾不得怜香惜玉，抬脚就将她踹倒在地。
可外表弱不禁风的她却像被猛兽附了体，顺势就抱住了安保员的腿，又咬又扯，将安保员也带倒。
不能再等了。李阿姨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正踢在女孩的头上，同时鸣枪示警。
37式沉闷的枪声在大厅中炸开，惊得所有人都是一震，包括倒在地上的女孩。
李阿姨紧跟着上步，一记耳光抽在女孩脸上，喝道：“你醒醒！”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搏击精英，赤手空拳拿下几个壮汉都没有问题，现在虽然荒疏了训练，手劲还在，一巴掌打掉了女孩好几颗牙齿，混合着鲜血一起喷在地上。
一个文弱的女孩受了这么重的一击，按常理要么昏倒在地，要么就会嚎啕大哭，可女孩只是挣扎着抬起头，用依旧迷茫的眼神看着李阿姨。
只不过现在的迷茫比刚才多出了一份恐惧。她蠕动带血的嘴唇，艰难地说道“……”。
“你说什么？”李阿姨厉声喝问，身子却俯了下去，将耳朵凑近她的嘴。
“救我。”女孩的声音细若游丝。
“怎么救？”李阿姨绝望地问道。虽然不忍心痛下杀手，但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救人。
“给我……”女孩的声音更弱了。
“什么？”李阿姨厉声问：“给你什么？”
“你的命。”女孩用接近人类听觉识别能力下限的微弱声音说道。
不过李阿姨还是听清楚了，但反应已然不及。
距离太近了，在女孩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张开了嘴向她的颈部大动脉咬了下去。
剑光闪动，是潋滟！千钧一发之际，又是步嫣然救了她的命。
剑锋从女孩的太阳穴刺进去，轻轻转动，就卸掉了头盖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