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自己不觉得，但你真的很特别。”曲嘉嘉靠在船舷上，望着正在远去的远望港。荷西斯号在加速，沿着思忘河逆流而上思的行程正式开始了。
“我特别吗？”周萌茫然地问：“凝凝有没有不给你说过我爸不让我上学的事情？”
“说过的。”曲嘉嘉点头：“你不会怪她暴露你隐私吧？”
“怎么会？”周萌自嘲地笑笑：“再说那又不是隐私，我也没告诉凝凝不要说出去。”
“我只是觉得除了这件事自己再没有特别的地方了。”他沉默一会接着道。
“记得那次吗你在会所见我妈妈那次？”曲嘉嘉问道。
“记得啊，紧张得不行。”
“知道回家后我妈妈怎么说你吗？”曲嘉嘉忽然笑了：“她说你有全世界最温柔的眼睛，任何女孩看了都会心动，要是早三十年遇见你就没我爸爸什么事了。”
“哈。”周萌也笑了出来：“你妈这玩笑有点开大。”
“她没开玩笑。”曲嘉嘉收住笑容：“她还说我一定会喜欢上你。”
“不是吧？”周萌被说得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如果不是被困在门诺巴姆，这些话一辈子也不会对你说。”曲嘉嘉的口气悠悠荡荡，像是在讲述遥远的往事：“可现在咱们连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小时都不知道，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你别这么说。”周萌的心莫名地抽搐起来：“咱们是伙伴啊，也许以前不是，但现在我真当你是朋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曲嘉嘉好像在努力让声音欢快起来：“友谊和勇气，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妈说过之后我就经常偷偷观察你，发现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的眼睛真的很温柔。即使再伤心的时候，看到你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周萌实在不好意思。
“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曲嘉嘉突然话锋一转：“意味着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爸爸告诉过我，如果一个人看起来有超越常人的地方，他就可能有问题。”
“他怀疑我？”周萌一愣。
“是的，就在前不久，我最近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都是以前从来没对我说过的。”
“他说什么？”周萌茫然地问。
“他说，其实变异人可能是一种比人类高级的生命形态。他不愿意用神这个称呼，但其实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他说如果真的有神，那绝不会是人类以前想象的那种暴君或妖魔鬼怪的样子，而会让人看了就尊敬或想亲近。那是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压制。”
“听起来挺残酷的，都被压制了还说亲近。”周萌撇撇嘴。
“生存的竞争本就残酷。”曲嘉嘉说道：“人类不就是淘汰了很多物种才成为地球的主宰吗？”
“那是进化论的说法。”周萌道。
“我们都以为进化论是真理，可现在看来也许RR圣书上说的是真的。”
“是啊。”周萌承认道。在门诺巴姆中看到的一切足以颠覆正常人的世界观，他也不例外。如果能够回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样的目光审视世界。
荷西斯号在持续加速，失去女武神后它的动力依旧强劲，推动着数万吨的船体逆流而行。
与此同时，两只夜莺正御风翱翔，直向世界的最北端而去。如果陆晨曦和尚林身上携带有GPS定位装置，会发现自己正在不断接近北极点，当然那不是他们在地理课上学过的北极点。
没有一望无际的大冰盖，只有群峰汇聚，如苍龙般盘绕在一起，托起入云的主峰。
陆晨曦在镜像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那里面所有山脉都是腐败、灰暗的，而现在她飞掠而过的都是晶莹的雪峰。
夜莺的飞行能力确实强悍，敢于到达任何鸟类都不敢企及的高度，但仍然没能超越云鼎。
门诺巴姆的大气层结构与外面的世界不同，使得陆晨曦能够在接近平流的高空中进行舱外呼吸，但超低温是她无论如何忍受不了的，尚林只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用洛甲也将她包裹起来。
两人骑乘一只夜莺，另一只就像护卫一样在一边伴飞。它们的名字是妮可和吉罗德。
身躯挤在一起，说话倒是方便了很多，尚林一边极目远眺，一边问道：“王八蛋给你什么提示没有？”
“别这么叫他了，毕竟现在他也算我们半个战友。”
“那叫他什么？”
“就叫须佐之男吧！”陆晨曦向尚林怀里缩了缩身体说：“在魔窟里他曾经像天神下凡一样来救我，其实现在真希望他变成真正的须佐之男，那样就不怕夜魔了。”
“好吧！”尚林低声道：“须佐之男给你新的指示没有。”
“向北，一直向北。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他一定非常渴望与夜魔再次相见，这一次他应该不会输。”
“可他只是一段灵魂残片，没有实体，怎么和夜魔打？而且现在又多了穆子枫。你也看见了，她说不定是和夜魔一样的强敌。”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陆晨曦说：“所以我们不会和他们硬拼，咱们的目的是找到凝凝。”
“对。”尚林表示同意：“我也不想送死，不过我们要到哪去找凝凝？”
“只能到云鼎去找，如果夜魔和穆子枫都在云鼎，凝凝一定回去的，只要……”穆子枫风停住了，她本想说‘只要她还活着。’可话到嘴边却发现难以出口。
“我明白。”尚林难得的善解人意，坚定地说道：“凝凝绝不会有事，我相信咱们能在云鼎见到她。”
一群黑点出现在远方，那是云鼎的方向。天空中没有云，能见度极佳，所以距离虽远尚林却立刻就发现了。
“咱们有麻烦了！”尚林提高了声音。充当僚机的妮可已经加速冲到了前方，担当起前锋的角色。
“早想到了。”陆晨曦咬牙说道。她并不是说大话，镜像中的云鼎是最后的战场，真正的云鼎也不应该是个轻易就能到达的地方，有人守卫才是情理之中。
妮可和吉罗德开始俯冲。在毫无遮拦的高空中与数量占优的敌人正面冲突是愚蠢的，到了雪峰附近还能利用地形与敌周旋。
黑点们结成锋矢队，以极高的速度接近，渐渐地陆晨曦和尚林能够看清他们的样子了。
他们是一群介于人和鸟类的东西。也是六肢生物，和夜莺一样有双腿和前肢，中间一对肢体是翅膀，翼展由于距离远不好估计，但体型至少也和夜莺差不多大。
怪物一共八只，从队形上看是精于空战的，随着距离接近逐渐展开的围猎之势头。
“曦姐你抓好了。”尚林一边说一边收拢起包裹陆晨曦的洛甲，同时展开战刀。妮可已经向怪物的队伍迎了上去，吉罗德载着两人继续降落。
战斗很快就爆发了。妮可当枪匹马，却毫无畏惧，迎着怪物的阵型中心就冲过去，两只前肢伸展开如精铁锻造的利爪，看样子是打算一击就撕开敌人的胸膛。
怪物们身上长着厚实的皮毛，在外面还罩着锁子甲，所以全不畏惧夜莺的攻击，而是以攻对攻，用手中的钢爪抓向夜莺。
怪物的抓可不是自然的身体器官，而是金铁锻造的兵器，长度几乎等于小臂，刃口反色着清冷的光。
那是专门用于杀戮的武器，在装备上夜莺就先输了一筹。
可妮可仍然一往无前，摆出了玉石俱焚的架势，好像要和处于阵型中央的那只怪物以命换命。
双方的速度都极快，几百米的距离一闪而过，像制导武器一样对撞而去。
在即将接触的刹那，妮可突然双翼展平，从冲刺变成变成减速，强大的气流从它的羽翼间流过，瞬间产生了足够的升力。
这几乎是违法空气动力学的一次凭空跳跃，完全出乎了怪物的预料，等它想要反应，面前已经空无一物，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夜莺的攻击之下。
妮可也毫不留情，利爪闪电般切进怪物的后背，厮杀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