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给钱的时候她提了个问题,“你真是偷跑出来的?”
闻言,风欣瑜愣了下方点了点头,“嗯,我这次偷跑出来,家里人都不知道”
听小姑娘语气隐隐还带着些得意,施槿点了点头,也终于确定她们碰上确是偶遇,而非有人刻意安排。
把钱递给风欣瑜后,她道了句早点儿休息便准备回房去,却又被叫住了。
风欣瑜将之前摘下的那个玉竹挂坠递过来,道:“这个给你,算是我的抵押”
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玉坠,施槿没有接,只道:“不必了,我相信这钱你会还的”
这玉竹挂坠小姑娘不仅贴身戴着,在客栈外要给她时神色也很是不舍,想来是十分在意之物。再说,对她而言有没有这个东西,这一百两银子她都能拿回来,现在又何必夺人所爱呢!
没想到小姑娘却很固执,直接把东西塞到她手里,绷着一张小脸带着几分严肃道:“你信任我,所以我也要让自己值得你的信任!”
施槿有些惊讶,微挑了下眉,看着小姑娘满脸的认真诚挚,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先帮你收着,等你还钱时还你!”
风欣瑜听后高兴的点了点头,揣着钱安心的回屋睡觉去了。
施槿回房后先将傍晚探查的路线与几个重要位置画了一遍,仔细分析确认了明晚的路线后,便洗漱上了床,一时睡不着,不免想着原奇那边不知进行的如何了。
原奇这边倒还算顺利,跟着他们的人被一路引到了预先设伏之地,他们没费多少力气便将人擒获了,只是没能全部抓住。
“如何?”
原奇脸色沉冷的看向从地牢慢步走出来的人。
怎么形容这个人呢,若不是有光源,你会以为是一副骨架正朝你走过来,但当他站在光下时,若不是那双眼睛微微闪着些光亮,你会觉得眼前就是一副披了张人皮的骨架。
骨架摘下手上戴着的肠衣手套,手套上鲜血淋漓甚至沾着些混杂着血丝的肉屑,“这世上没有我问不出的秘密”骨架说话的语速非常缓慢,仿佛每个字吐出来都很困难,发出的声音就像用一把锈蚀的剑割在破裂的瓷器上一般,沙哑中带着几分尖利,很是刺耳。
朝扔在地上的手套看了眼,原奇跟着骨架走进了旁边的屋子。
“她为什么没来?”
看着伏在一张矮桌上书写的骨架,原奇静默了片刻,方道:“少主有事!”
骨架发出两声怪笑,道:“她倒是信任你”
闻言,原奇脸色沉了几分,目光冷厉的盯着骨架,“因为我永远不会背叛她!”
骨架放下笔,抬头看向原奇,干瘪的脸颊微微抽动,似在笑又似无法控制的痉挛,“告诉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完便起身进了内室。
原奇双目微眯朝关上的房门看了一眼,上前拿起了矮桌上的纸张,迅速扫了一遍后便将纸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了。
出门后看到一脸惨白站在院中的原修,他沉声问道:“都处理了?”
见原修白着脸点了点头,原奇没说什么直接朝院外走去。
一路无话,回到城西落脚的一处院子,原奇将此行的四人召集起来,吩咐了些事情后便命他们明日返回扬州,他也要尽快赶去苏州与施槿汇合。
走时原修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少使,那个人是盟里的人吗?”
虽未说明,但原奇知道他问的是谁,眼神中顿时带了几分凌厉。
原修见状自知失言,心中一惊忙跪了下去,急声道:“少使恕罪,属下只是一时好奇多嘴!”
原奇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原修,直到汗顺着原修的下巴滴在地上,方沉声道:“管好自己的嘴和心!”
听了原奇的话,原修暗暗松了口气,忙道:“是,属下记住了!”
“起来吧”原奇收回视线冷声道:“回到扬州切记谨慎行事”
原修垂首抱拳应了,见原奇不再说话忙退了下去,直到出了门方引了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月隐星暗,更声响了四响,黎明暗沉的天空隐隐有雷声传来,似有暴雨将至。
翌日,大雨倾盆直到黄昏时分方停歇,云层散开,夕阳赶着最后的光景出来露了个脸,却难得的化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吃了晚饭,施槿便早早回房熄了灯,今夜她要去御剑山庄接应。
未时刚过,风欣瑜来敲了一次门,她没应,小姑娘便自己出门游逛去了。
待街上人声渐息,施槿换了夜行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栈。
说起御剑山庄,江湖上也是无人不晓的,其在江南武林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万梅庄主,而去年这两大世家结了姻亲,不说江南武林,便是整个武林,能与这两大家族争锋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趴在屋顶上屏息望着院内又一队护卫巡查而过,施槿不禁眉头微蹙。
御剑山庄的防卫要比情报中所述严密的多,就她呆在此处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有两队四人一组的护卫巡查经过了!
御剑山庄扬名江湖已有百余年,现任庄主叶寒冰不足而立便将流风回雪剑法领悟到了极致,并以这套剑法威震江湖数十年。而且御剑山庄弟子众多,即使是江湖高手也未必敢轻易闯入,如此频繁的巡视实在有些不寻常!
仔细观察着护卫巡视的范围,她发现这些护卫几乎都是围绕着西边的一处院子巡查,那里很可能就是今晚执行者的目标所在。
思及此,施槿飞身跃起,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中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之上。
此刻已是亥初,主屋内依然亮着灯,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隐在树上看着屋内,从印在窗户上的身影来看屋内应是三名女子,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件东西,三人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在屋里来回走动。
此次行动处处透着诡异,这让她不禁对目标更多了几分好奇。
大约亥时末二门外突然有了动静,施槿忙侧头眺望,只见四个佩剑的年轻人护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后面还跟着个身着青衣提着藤箱的男子,一行人显得风尘仆仆,进了院子便直奔主屋而去。
“哎,我说能不能慢点儿啊,老夫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们折腾散架了!”老者边走边嚷着,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为首的年轻人听了老者的抱怨,满脸歉意道:“孟老还请多担待,马上就到了”
老者听了却是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嚷道:“你这话从嘉兴就说上了!就是我这老胳膊老腿受得了,我的耳朵也受不了了!”
主屋的门在众人刚进院时便已打开,一个神色焦急的妇人撩着帘子等在门口。
一行人进了屋,施槿侧耳细听,只听老者生气的嚷道:“谁让你这样抱着他的,还不赶紧放下!”
随着话音落下窗上的人影便消失了,应该是进了内室。
施槿蹙眉想着老者方才的话,抱着他?就是说那名女子手中抱着的不是个东西而是个人,确切说是个婴儿。
如此频繁的巡查想来正是为了保护这个婴儿,但就她所知,御剑山庄这一辈并无这般年岁的孩子,那这孩子究竟是什么人,竟得御剑山庄如此重视?!
疑问接踵而来,她却毫无头绪,只能安静等待。
叶澜风皱眉紧盯着被解了衣服浑身扎满银针的孩子,清俊的脸上是压抑的焦虑,看得出他很担心这个孩子。
跟着老者的青衣男子站在一旁,双眼也紧紧盯着孩子,神色间带着几分焦迫,尤其在听到院外的更声敲过时,右手下意识攥紧了几分,显得有些异常,但此刻根本无人注意他。
“呼!”老者拔出银针猛的吐了一口气。
叶澜风急忙问道:“怎么样?”
老者一听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相信老夫,那大老远把老夫找来干什么!哼!”说着起身,边朝外走边道:“渴死老夫了!”
开始抱着孩子的女子急忙上前将孩子重新包裹起来,心疼的摸着孩子苍白的小脸。
叶澜风看了孩子一眼,转身出了内室,等老者连喝了三杯水放下杯子后,方问道:“孟老,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老者瞪了叶澜风一眼,一屁股在桌旁坐下,指挥道:“还不赶紧拿纸笔来!”
叶澜风急忙吩咐人取了笔墨来。
老者奋笔疾书,写好后将方子往桌子上一拍,沉声道:“按方子抓药煎服,三天后余毒可清!”
闻言,叶澜风心头顿时一松,急忙命人拿了方子去抓药,回首见老者仍是一脸的恼意,忙拱手行礼,口中诚恳道:“此番是晚辈冒犯了,您老要打要罚晚辈绝无二话!”
原以为赔礼道歉能使老者消气,却不想他话音刚落,老者便一脸气愤的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果然和你爹一样是老夫的灾星!”说着起身朝内室喊道:“霄梵,还不赶紧出来,咱们走!”
叶澜风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得罪了老者,也不敢辩驳,只是急忙道歉,“是晚辈说错话了,您老别生气,再说这三更半夜的外出不便,晚辈已命人备好了客房,您老先好生休——”
叶澜风的话说的非常诚恳,但老者还是不买账,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毒已经解了,老夫此行任务已了,还留下来做甚!”
看着气鼓鼓的像个不讲理的孩子般的老者,叶澜风真有些头大,还欲再劝,老者瞪了他一眼,直接朝内室喊道:“死小子,怎么还不快出来!”
老者这一句中气十足的喊声就是站在院外也听的清清楚楚,但内室却仍无人答应,连动静也无。
叶澜风脸色顿变,猛的闪身冲进了内室。
然而,此刻内室的情形却令他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