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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火幕】

雪花飘荡,白色的精灵散落于尘世。

濒临未可知之地纷争雪原的极北镇子上总该如此酷寒,除了少有的两三个月份外,这个河运码头就是个笑话,在全年的大部分时间内。

本该空无一人的航运货物码头上此时却挤满了人,并不如何宽敞的窄小空间内,充斥着各利益方——海拳兄弟会,地方酒馆阴暗势力,甚至是高高在上的骑士。

约翰原本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与难堪,他自认为开诚布公一番谈话被人无理打断,让他有种莫名的不爽与挫败感。尤其是那句最后定论的话语,让他想起了脑海深处某些不好的熟悉感与模糊记忆。高高在上的施法者与男性自尊心作祟,即便是在面前这握有骑士之力的少年揭破他偷袭与名号时都未曾燃起的怒焰,瞬间升腾起。

“嗷,嗷。”

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明叫声传出,约翰踏出两步,身子完全张开,四肢呈大字形,无穷透明丝线从他身体上射出,格瑞夫抱起昂瑟,骑士之力传导到腿部脚底,下肢肌肉膨胀撑破衣裤,巨大骇人的弹跳力使他轻松带着昂瑟脱离出去。伯顿考虑片刻,电光火石间竟带走了那位倒地的肥胖水手领头人。

这就苦了那些普通的酒馆大手与海拳兄弟会的人,九指罗德他倒是想带着下属们投降,可那位巫师大人压根不理会这位当地地下势力话事人的请求与呼号。冷冽的锐线穿透人类身躯,恐怖诡异的无形拉扯力,将他们的尸体生命力抽干,一句句躯体瞬时变得干瘪风干,像是死去多年的老尸。

强盛剑气袭来,音爆声响彻,伯顿手握利器,短剑所延伸出的巨大剑气想要一举斩杀巫师。

寒天干燥,黑袍笼罩,看不清年纪的巫师约翰挥手间制造出七八枚小太阳似的巨大火球,魔素与巫术驱使下,迅速向老骑士袭来,骑士之力所造就的凛冽剑气与巫术火球碰撞对抗。

这是最基础的火焰巫术,任何入了门迈过那道坎的阿尔法巫师甚至说是学徒都能够施展出的巫术火球,被他用出了堂皇浩瀚的意味。寻常巫师与学徒不过是个小火球,他却能学习并领悟到太阳似的巨型火焰球,与其说是天赋,也充斥着熟练、努力的成果。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碰撞,恐怖的冲击力呈圆圈状袭来,径直扫开了周围所有的非非人存在。太阳火球不甘的化作了烈焰大幕,缕缕火焰射向四周。

爆射出的零碎火焰之幕中,有一尊大拳袭来。拳势并不如何惊天动地,却独有一种少年人身上生长却极难以存活的坚韧、不屈附着,由此凝成的威压立时镇住了巫师,拳头击来,强悍至极的【力】附着于其上,约翰发出不甘的怒吼,巫术带来的魔素波动闪过,老伯顿眸光一凝,握住短剑的手柄处传输出巨大的恐怖力,“呜——”

短剑哀鸣一声,这柄按照正常时间线来说,刚刚再度现世的斑驳利刃,才褪去锈痕就又有崭新命运袭来。剑身崩碎,惊人的冲击力下,一片片碎刃袭向扎挣不断地约翰巫师,骑士之力加持,凝实的拳势镇压下,所有的不甘与恐惧顿时成了虚妄。已经膨胀巨化到一定程度的整只小手臂蕴藏着恐怖骑士力,硕大的拳头如石磨般瞬间碾碎巫师肉躯。诡秘与潜藏已久的防护巫术甚至都来不及发动就被破灭。

似乎所有的野心、阴谋与蓬勃发动的欲望,随着巫师的死亡,都在这时候烟消云散了。

格瑞夫神色放松下来,那两只锋锐始终紧皱着像两匹利剑的黑眉终于缓和下来,紧绷已久的浑身肌肉逐渐放松下来,骑士之力充斥下的硕大手臂缓缓缩回,恢复成原状。他扭头朝老伯顿说道:“没事啦……”

话音飘荡耳边,传入四周虚空。砖石木板碎裂,整个地面都凹陷进去,蛛网状的裂缝蔓延,格瑞夫整个人已经扑了出去,朝着一片仓库房角处的阴影,嘶声怒吼,咆哮声起。大片大片的浓重黑雾升腾,无数虫豕构成令人惊恐的浓密黑色云雾状东西,大片的虫尸掉落,蒸发。虚空中隐约有哀鸣声响彻,格瑞夫得到骑士之力的时间过于短暂了,他并不怎么会运用,只能用最粗浅的肉拳激发出来。即便是见到过老伯顿那惊艳决绝的凶杀一剑,他也仅能借由自己最熟练的身躯挥出一手刀,这对于他这具刚刚觉醒后的天启之躯来说,已经能够看作是不小的负荷,无法再度在那种情况下斩出第二刀。

那声从体内骑士之力透彻出的咆哮杀,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便捷有效的杀伤途径了。作为从并不遥远的悲哀未来抵达‘现在’的格瑞夫,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戏,位的就是真正击杀这位手段诡秘心思复杂的巫师。

老伯顿早就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在骑士之力加持下的恐怖音波传出时,便以杀到。原本布满苍老褶皱的手掌,在瞬间变得年轻强健异常有力,他并未用剑,骑士力疯狂奔涌至两手指尖,手部在瞬间膨胀了一圈,这种变化并不比格瑞夫先前变化的那种肢体庞大,却显示出一种熟练感,像是吃饭喝水一般。

“诅咒灵光——麻痹、静默、毒素……”

繁琐莫名的施法声戛然而止,恐怖劲气从老骑士指尖倾泻泄出,丝毫不顾忌骑士之力的消耗,化作这世间最锋利的无形刀刃匕首,对黑雾进行着最后的切割厮杀。凭借贝塔巫师的能力与叠出不穷的手段巫术,纵使不敌,原本名为约翰的恐怖巫师是有机会逃走的,他却在两名看似恐怖的贝塔骑士面前退缩,畏惧不前。至死都未晓得一位是残破的伽马,一位更是从‘未来’跨越而来的带着经由醍醐灌顶得到骑士之力仅会些粗浅拳脚本能的半吊子。约翰始终念着使阴招逃走,这正好给了一大一小两头狐狸机会。

天上的雪仍旧落着,一场厮杀已经完结。老伯顿掏出口袋里珍藏着的咀嚼物,塞到了嘴里慢慢品尝着,打算好好品尝一番后在满含不舍的吐出。这种有着浓烈刺激性味道的咀嚼物价值不菲,是某些贵族与富商的最爱,平日里抠抠索索的老马车夫自然不会随意掏出来当作日常消耗。

“哎——”

“哎————”

他叹了一口气,复又叹了一大口气,不知是哀叹怜悯被自己张口吐出的咀嚼物还是对某件事感到遗憾。

格瑞夫平静的望着他,四周是一片狼藉,两个人望着彼此轻张了张嘴,并未吐出任何话语音节来。骑士之力加持下,格瑞夫耳朵不可察觉的微动了下,机敏说道:“走?”

已经将剩下的咀嚼物好好保存到裤带里的伯顿诧异望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废话。格瑞夫走到边上,朝着本地名声在外的‘鲨齿’迈克就是一脚。

“自己起来,少爷我还不想动手将你送走。”

动作麻利快捷的弹了起来,水手们的大头目内心一阵神色变换阴晴不定,目光游移不定,迅速打量了一番没怎么经历苦战的老少两尊骑士,最终仍旧选择张嘴就来:“尊敬的、强大的、高贵而不可言的两位骑士大人,小的之前实在是不晓得您二位到此,不然……不然何至于此呀!”

“还有,还有之前对您老人家动手的事,那都是那该死的,理应去喂魔物的卑鄙巫师做的好事,他对我施法啊大人!恳请您务必原谅我,宽恕我,区区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他竟然解开了腰间裤带,将一个小兽皮包套了出来。在格瑞夫与已经赶来的昂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与昂瑟不同,经历过‘未来’的格瑞夫是知道对方是隐藏极深的【侍从】。迈克脸上满是‘诚恳’,看不到丝毫怨恨与不甘的开口道:“这是我这些年来的一点小小收藏与积蓄,里面有着自由之邦与维纳斯商业联盟的储蓄信用卡。呵呵,您请收下。”

格瑞夫早已不再讶然,他并非那种空有力量后便失控的疯子。历经时间长河洗礼后的他,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些灾难,并复又逆转后,既然未曾疯掉,就已经勉强算作意志不屈与坚韧果敢的一位新生骑士了。

愈发整齐的脚步声踏在路上,预示着大股士兵已经集结完毕正朝着这边赶来,专属于厚底兽皮靴在石质地面上碰撞所发出的奇妙音色。

本地领主们常年豢养训练的精锐卫兵正在赶来,仅仅建立不到两百年的威力治领内,杰克男爵家的私家卫兵还尚未腐朽。常年抵御震慑背面不可知之地纷争雪原与冰寒深处恐怖魔物的军队,不是一般内陆养尊处优处处奢靡纨绔的寻常贵族家能够比拟的。

虽然不晓得之前约翰用何种方法瞒过了本地的领主,但那位威力治真正的主人既然到现在都未曾现身亲自赶来这边,这几乎都可以视作明示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并不一定是畏惧,真动起手来,倚靠他们两位半吊子状态下的骑士,真不一定有什么好的结果。

瞥了一眼地上的胖子水手与不远处战战兢兢九指罗德。格瑞夫注视着远方窥不分明光暗的无垠天际,缓缓启开上下双唇,眼帘微合,温柔的笑笑:“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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