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在人生的路上,总会有几次猝不及防的变故。而这一次,他觉得已经跳进了触不到底的黑洞。
他感觉自己被欺骗,被背叛,信任崩塌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很愤怒,很想哭。但想到自己还在办公地方,自己也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一个社会人,要时刻把控好情绪的开关。
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在心里默念,要镇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但是坐在电脑前,想起过往,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睛。他好怕会控制不住,怕会被人看见。预感又要奔溃的时候,他立刻手脚麻利地关了电脑的显示屏,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进去了洗手间,关上门,泪水顷刻喷涌而出。他知道自己深深地爱上了小舟,却无能为力地失去了。心伤了一地,要捡起碎片重新粘合回一颗完整的心,真的好难,很多事情真的是无能为力。
“不管怎么样,以后下雨了,你若是找到了我,我还是会为你撑伞。一直会为你兜底,今后再会吧“,微微闭眼睡在烧烤店躺椅上的阿勇,小声地嘟哝着,这时候已是流了满脸的泪水,“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阿勇轻轻地起身,探头看了看店里,确认了没人,才赶紧拭去了眼泪。
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摆,时间还没到营业高峰期,阿勇又躺了下去。
得知小舟结婚后的一年里,阿勇是熬着过日子的。要不是结婚后的小舟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怕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被针扎心的阿勇还要满脸堆笑地演戏,会更加的难受。
尽管这样,他的日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在一个人的时候,会突然就笑了起来。但在大多数时候,突然地就会哭得撕心裂肺。平时在医院里,阿勇的话语变少了,有时候反应缓慢得一时间对答不上来。眼睛在对视的时候也变得难以聚焦,是一种漂浮不定的无精打采。
旁人都觉得,阿勇是不是有点抑郁了。
但阿勇没有察觉出自己这种异样的状态。有一次,同事议论起一位因抑郁症而自杀去世的明星时,无意转过头跟阿勇说:“这个人好像你。“阿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说这个明星像他一样年轻。
内心处于敏感期的他,不断地琢磨同事说的这一句话。难道,是说我像他一样,有抑郁症吗,阿勇不断地在内心质疑、证实、又质疑、再证实。
到后来,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专门去找检测是否有抑郁症的测试,结果都显示,他有轻度并接近中度的抑郁症。对于抑郁症,他却想得比较开。在现在这个社会,谁没有点抑郁症呢。而这接近中度的抑郁症,是小舟带给他的,是他爱她的证明。也许是小舟化身为抑郁症,以这种身份陪伴着阿勇一生。
一到假期,阿勇很喜欢一个人外出。他去那些曾经和小舟一起去过的地方,重拾那一个个破碎的剪影。物是人非,去了这一个个曾经欢愉的地方,好像就真的慢慢放下了。去完一个地方,就放下了一点点。
可阿勇希望,这一切能够再慢一点。
像往常一样,阿勇会偷偷翻看小舟在社交平台发布的近况。其实他已经把小舟从社交平台删去了,拉近了黑名单。但他还是会忍不住,事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窥探小舟的生活近况。看看小舟的心情,有没有被好好爱着,或者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扰,碰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他容易对号入座,有几次觉得小舟在想着他,他那天就会很开心。
突然有一天,小舟从社交平台向阿勇发起加回好友的申请。阿勇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到底要不要接受了。他想了两天,决定接受加回好友的申请。
小舟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阿勇有没有时间,找天出来吃吃饭。
阿勇二话没说,大方地答应了。
吃饭那一天,是平安夜。阿勇原本是打算买一个青苹果送给小舟,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
来到了约好的西餐厅,他见到了小舟。阿勇感觉什么都没变,但又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变了。小舟还是那个小舟,但阿勇觉得他已经不是他了。这些年,他的确是变了一个人。用生物学的角度来讲,就是生长出来的新细胞替代了旧细胞。
见到了小舟,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种欣喜若狂的热烈。当他知道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时候,一切也许要告一段落了。但在他的心里,小舟永远都有一个位置。
这一顿饭,他们没有以前的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而是像再也平常不过的朋友一样,聊着家常,谈谈近况,吃了一顿完了还吃不出是什么滋味的饭。
阿勇结了账,两人走出了餐厅。平安夜的夜晚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但外面真的很冷。阿勇两手紧翘在胸前,裹紧外套。一路上,他和小舟都没有太多的言语,送她到了公交车站,目送她离开。
阿勇内心明白,也许这次是和小舟最后的一次见面。
在那次见面后的五个月,小舟在社交平台上公布她怀孕的喜讯。其实,结婚后的小舟一直放不下阿勇,婚后也一直没有怀孕。想着见见阿勇,好让一切有个了结。而平安夜那晚的阿勇没有让她失望,她感受到和阿勇真的回不去了,那一顿饭,算是给过去的一切有个交代。走上公交离开的时候,她决定了怀孕。
她公布怀孕的喜讯,阿勇看到了。他眼眶红了一圈,可迅速恢复了平静。敲打手机里的键盘,留下了一句评论:恭喜恭喜,要一直幸福下去。
在发送完评论的那一刻,他也决定辞去医院的主治医生一职。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回忆,总会勾起他和小舟的过往。所以,他决定要离开,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