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若言狼吞虎咽的模样，周若安伸出去的手指又停了下来。
虽然对方的吃法让人感觉这食物很是美味，但对方身上的狼狈又让人没有办法下手尝试。
轻轻的摇了摇头，周若安不断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安静等待对方进食结束。
过了许久，就在周若安即将忍不住怀疑周若言是否会被撑死的时候，她脸色一变，将头扭向了旁边。
“呕！”
还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残渣赤裸裸的出现在周若安的面前，酸臭味扑面而来。
周若安平静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双脚一蹬，连带着坐下的椅子都往后挪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即使这样，周若言手里拿着的食物依旧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松软的糕点从她的指缝中溢出，看起来十分诡异。
闭了闭眼睛，周若安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你们，去把她好好的刷洗一通。”
说完后，她抬头看向周若言，却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周若言身边的那一滩，脸上顿时青黑一片。
匆忙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周若安冷声说道，“至于你，手里的糕点也不必一直拿着，实在是丢人！”
听到这话，周若言心头一震，曾经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教养再次浮现在她的心头。
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指，许久后，手指如同抽搐一般松开。
“我早就已经不是周家的人了，”周若言开口说道。
她看着周若安的双眼，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句话，像是发了疯一样。
旁边人小心翼翼地围在她的身边，有些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暴力行事。
周若安和她对视，眉头微皱。
“不是周家的人？”周若安轻声重复这一句话，随后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亮光。
她的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看着周若言的目光也变得诡异。
“所以就算是丢人现眼，也和周家没什么关系吗？”周若安开口问道。
周若言垂下了眼皮，没有回答，但她口中一直重复的话也停了下来。
“你倒是对周家忠心耿耿。”周若安开口，心情很是复杂。
缓缓的吐息，周若安摇了摇头，将这所有心情都甩到脑后。
“把她弄走吧，”周若安说道，“好好梳洗一番，再穿件好衣服吧。”
有了周若安的再次重复，那些人就有了勇气。
他们互相看了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宽大的手掌张开，下一刻就要落在周若言的胳膊与腿上。
“你们搀我起来，我自己可以走，”周若言将手臂横挡在自己的脸前，冷声强调。
这…那些人下意识的看向周若安，等待她的吩咐。
似笑非笑地看了周若言一眼，周若安摆手吩咐道，“既然如此，就按她说的做吧。”
勉强保住了自己最后一点自尊，周若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不由自主的偷偷看向周若安，表情复杂，心情同样。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眼睛刚滴溜溜转过去，就和安稳坐在那里的周若安对视了。
一瞬间，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周若言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心脏的起伏剧烈，仿佛下一刻就会破体而出。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周若言咬了咬牙，开口喊道，“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不自觉的，她的语气里就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滋味，这是她之前十几年生活烙下的痕迹。
虽然对周若言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但是因为有周若安在旁边瞧着，那些人也不敢发什么牢骚。
在其他人的搀扶下，周若言慢慢的站直身体，但长时间的虚弱并不是一时的进食就可以解决的。
她重重的咬着舌尖，摇摇晃晃的往前迈出了第一步。
不知从何时开始，冷宫里的氛围开始慢慢变得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若言的身上，打从心底里好奇对方是否能够安安稳稳的走动，周若安也不例外。
她坐直了身体，翘起来的腿脚也收了起来，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周若言…的脚。
抬起又落下，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仿佛费尽了周若言的所有精力。
落地，周若言的双腿一软，控制不住的往前倒去。
这一刹那，旁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若安甚至忍不住站了起来，手指紧紧握着旁边扶手。
在即将失去平衡的那一刹那，周若言猛的往前顶腰，同时用尽了全力的往前迈步。
终于，在最后一刹那，她踉跄着站直。
“呼。”
周若言的身边，呼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奏。
周若安又再次坐了下去，双手拍动着，发出清脆响声。
“不错，加油，”周若安开口说道，表情真诚。
但正是因为她的真诚，周若言心里总有几分不自在，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她面露怀疑的看着周若安，但此时却没有什么说话与询问的机会。
将疑问压在心底，周若言一步一晃的往外走，背影上写满了身残志坚。
朝堂上，凌天望终于看完了丞相递上来的厚厚一沓。
“啪。”
他将纸张甩在面前的桌子上，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那里的丞相。
“你忠心吗？”凌天望开口问道。
丞相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问这一个问题，他的眼睫颤动着，瞳孔缩成了小小的一点。
忠心吗？自然不是，可不忠吗？却也不至于。
看丞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凌天望也不催促什么。
他坐在龙椅上，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外面有一束光照进来，刚好将凌天望完全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忠心…”旁边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不敢说什么话，生怕自己也会被问到这一个问题。
他们都是些主动投降的前朝余孽，对宋辞哪里有什么忠心呢，可若是自己承认自己的不忠，他们却是万万不敢，也不能。
目光划过在角落里奋笔疾书的人，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可不想在以后的历史中被描述成一个不忠的人！即使他们确确实实的这样做了，他们也不想被人指摘，受人唾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