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叶远商止不住冷笑出声,他听出潘于凤在为叶葇说着好话,可叶葇有几斤几量重他实在是太了解了,这两母女的愚蠢还是让他觉得又气又好笑。
“基层?没用的人物自传看多了吧?在基层学什么管理?我看这书她也没有认真读好。”
毫不留情的嘲讽,让潘于凤的话语一滞,她颇为不喜叶远商的这点,在利益面前,即使是自己的亲人也可以做到不留情面。
但这种不快永远只能留在心底,现在的情况,她也只能打着圆场尽力的维护:
“是,方向可能是错了。但她不是还小嘛,老师教的书本里的东西,讲的案例都是摸索出来的,哪个实业家不是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来的,任何人的路子都只能借鉴不能套用。”
轻飘飘的两句话,既暗夸了叶远商的努力,又把毛病推给了叶葇的老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叶远商虽然知道这其中有维护的成分,却又不得不承认潘于凤说得在理,让他无理反驳。
“女儿最近真的乖了很多。”
潘于凤看叶远商神情缓和了不少,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娇滴滴地道。
“你也看见了,她最近没有到处跑。也没和你顶嘴,也没找你伸手要钱,比起以前好多了,对吧?”
潘于凤像个小猫儿似的把头埋在叶远商的脸旁轻轻的解释,与其说是在为叶葇辩白,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耳鬓的碎发扫得叶远商有些痒痒,叶远商觉得自己就是太宠这母女才导致了今天这样。可偏偏英雄难过美人关,潘于凤身上的馨香总能让他在关键时刻软下心来。
“嗯。”
叶远商懒洋洋地答,看不出喜乐的态度让潘于凤的小嘴都撇了下来,她又将胳膊紧了紧,贴得叶远商的脸更近了些。
说话的声音满是幽怨,但嘴里呼出的热气却哈得叶远商脸暖得不行。
“还说呢,为了帮你这个当爹的拿样本,女儿故意找茬儿和叶珺倾吵了架。自己父亲让自己去帮忙鉴定别的女儿,你这个当父亲的有想过女儿当时的心里有多难受吗?”
之前她问过,但是结果并不那么如意。现在这样的情况,叶葇已经是叶远商的唯一选择,她小小的抱怨也在情理之中。
叶远商手刚反搭在潘于凤的手臂之上,想要让她到自己怀里来。闻听此言,动作自然而然地停顿了。
确实是他自己疏忽,当时因为生气于叶葇的欺骗,竟没有想到这个女儿的感受。其实叶葇也算不得不孝顺,平时也还算是听话,真要有什么不好,也只是任性了些。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地叹息起来,像个做错事情的学生,慌忙又诚恳地道:
“确实是我做的不好,她有向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
潘于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顺势坐在了叶远商的怀里。她盯着这个有些老态初现的男人,那双锐利狭长的三角眼里有着沧桑和小心,或许是经过了这次的打击,让他一时失了以往的雄风。
素手扶着叶远商的眉,将那紧蹙的眉间舒展。莞然一笑,又继续安慰起来:
“葇葇还是爱你这个爹的,虽然有些难过,但也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焦灼。叶珺倾的事情我和她提过,她其实不是特别赞成你验这个。”
“为什么?”
以叶远商所了解的叶葇,如果真得知了叶珺倾可能是个野种,拍手叫好吵得漫天都知道了才好,还怕不去鉴定?
潘于凤的这个话让叶远商又是疑惑又是惊讶,鉴定对叶葇来说恐怕根本没坏处可言。如果是长女,那就和现在没差别;如果不是,那只能更好。
潘于凤撇了撇嘴,一眼就看出叶远商的算计心思。她叹了口气,解释道:
“你真当女儿脑子就那么简单?她原话是说“现在姐姐正为了公司发展做努力,还和咱们是一条心。虽然私下里不对付,但至少没忘了本,要是回头知道爸爸做了鉴定,这心恐怕就要变了。”
叶葇的话看上去有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但却另有一番道理。叶远商听见潘于凤的转述,目光猛地一缩,变得深邃了起来。
他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自然很容易想透其中的关键。叶珺倾若是真的知道他偷摸做了鉴定,即使鉴定出是父女关系,这父女的感情也是填了裂缝了。
自己的一时情急,竟然把人情世故这个最重要的因素给忘记了。现在无论是面对叶葇还是叶珺倾,他都得陪着小心。
前者是出自做父亲的愧疚,后者是要拼尽全力的隐瞒。说到隐瞒这事,叶远商总算想起了叫潘于凤前来的目的,他抬头看向潘于凤的眸子,认真地问道:
“其实我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事情,叶珺倾不是我的女儿,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就知道。”
潘于凤娇嗔地拥指尖轻点叶远商的鼻头,继而拍了拍他的胸口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整理下着装,又恢复了那端庄典雅的样子,这才颇有些无所谓地说道:
“这个事情我觉得没什么好苦恼的,反正鉴定结果证据确凿,如果你不喜欢,现在就可以将她赶走就好。”
“说得轻巧。”
潘于凤的话音刚落,叶远商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堪,这个道理他自然想过,他也谈不上多喜欢叶珺倾这个女儿。
最近觉得顺眼了很多,不过因为发现了她的才能。可这个才能说到底不是自己所想那样“遗传”自己的,为外人养野女儿,他这二十年已经养的够意思了。
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叶珺倾的才能。她不仅有着自己辛苦栽培的刺绣天赋,而且还能接近绣庄和霍氏,这分明是个巨型的宝藏,一座行走的金山。
纠结在于金山不属于自己,纠结在于宝藏随时会招来强盗。
潘于凤没有被叶远商铁青的脸色吓到,反而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