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心?”温长宁唤着自己跟前的丫头,温声的开了口。
只是声音过于小了些,她未曾看见芷心有些什么反应来。
温长宁看着芷心镐色的衣衫,杏眸微眯,眼前只是大片的缟素颜色。
她微微直起了身子,背挺得有些直。鬓间的流苏坠子晃啊晃,像是有风吹过,怎么也停不稳。
芷心最近,很是不对劲。
温长宁看着芷心微弯的后背,若有所思。
对于温府中的奴仆,父亲和兄长都是一一探查过的,都是家世清白,不会有与人通好可能的良家子。芷心进府之前,亦是被探听了一个清楚的。
对于这些事情,父亲与兄长向来也也不会瞒着自己。
芷心有个妹妹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密辛。今日的出府瞧花,温长宁本是未曾细想。父亲最近也实在太过拘着自己了。这样随着出去一次也无妨,毕竟这四方院子里呆着时间久了,总是会烦闷着的。
可芷心实在太过不对劲了,往日做事都未曾出错的她,今日只是倒茶单单就错了三次,热水四溅在案几上四次。
罢了,芷心到底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父亲亦是说过,世间的事情,往往并不需要多加思量。明白着些事情,也要学会朦胧些事情,这样,才可得一个恣意的人生。
思至此,温长宁笑了开,眉眼亦是染了些笑意。
“芷心?”这一次温长宁的声音放大了些,跟前的芷心便是闻声回了头,笑着应了一声。
“我闻着这处街道上仿佛有着馄饨香,你去买着一份回来解着馋吧。”温长宁说这话,语气温吞,杏眸睁的圆润,几分撒娇的意味。
“是了小姐,不过这馄饨还是少些吃。吃上半份就可。”芷心掀开轿子的珠子帘和外层那厚厚的布帘子看了一眼。
确认这处离着之前和陈意说好的地方并不远之后,便是出声应了一句。
这般不差几步的路子,怕是也不会坏了当初的应许。
念着,她就是下了车马,去馄饨摊子给小姐盛上半份的馄饨带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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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有些无聊,温长宁便掀起来这珠帘后那厚厚的一层布帘子,想瞧瞧着外方街上的繁华样子。
她适才开了帘子,一阵冷风就往脖子里钻了去,把这轿子里的热气也吹散了大半。
可她却觉不得几分冷,眼前就只是望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衣衫褴褛的窝在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寒风而过卷着布帘子,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温长宁觉得,那人定是冷的蜷缩到一处去了。
看着那个身影,她仿佛想起了极小的时候,好似也有那么一个人曾经蜷缩在角落里,兀自悲冷孤寂。
就这么念着,心口就弥漫着痛意。
不知怎的,她就下了车马,身后的丫鬟问着她,她仿若未觉,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走向了巷口那个蜷缩的小小影子。
而此时的长宁,脑海里全是当初的迷蒙记忆。随着这凛冽的寒风,一点点的撕扯出来,带着朦胧的苦涩。
“阿宁,这个字你看我写的如何?”小孩子笑着,扯着她的衣角,问着她,语气中自有几分自豪意味。
“阿宁最笨了,不就是一棵树么,有什么好怕的,你跳下来,我接着你。”小孩子笑着,满脸都是带着嫌弃的保护。
“阿宁不哭噢,吹吹就好了,那个虫子被我打跑啦,阿宁不用怕的。”笑着,一句句哄着她。仿佛除了笑容,她没有在这张脸上看到过任何的表情。
那是她最好的玩伴。兄长说那是个和她一般的小姑娘,私底下还和他说过,最爱和长宁一起玩乐了。
她,她也是很很欢喜的。
纵使这个小姑娘扯坏了她的好几张绣帕子,还曾经向她的墨水里吐口水。
可后来,这个小姑娘不见了,兄长也不见了。
她哭了好久,依偎在父亲怀里,哭着问小姑娘和兄长。
父亲说,兄长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坏人,那个小姑娘,也去了很远的地方,去找她自己的娘亲了。
可她稍微大了些,便明白了父亲口中的错漏。
姨娘和她说,若是有人走的远了,那就是死了,永远都回不来,就像,就像她的娘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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