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雯十指不沾阳春水,长这么大,发不会自己梳,衣不会自己穿。
将军府里虽然能在内院伺候的人很少,但娘亲向来对她的事很上心。不论手艺好坏,大多都是娘亲亲历亲为,偶尔不方便时才会让老嬷嬷过来她的院子伺候几次。
她入宫后,身边侍奉的宫女、太监只多不少,自然更是不用学这些打扮梳洗的事。
女儿的家伙事儿都不会,更诳论男儿的了。所以当哥哥将一堆男人的衣物送来的时候,她与哥哥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许久,最终哥哥屈尊降贵,主动拿起篦子为她篦起了三千烦恼丝。
坐在妆台前,敷了粉,哥哥自如地将铜黛沾了水,细细地为她描绘着。长眉入鬓,王菲雯望着哥哥那只拿着黛锭的修长而好看的手,当是骨节分明,苍穹有力,却不曾想行动处竟是如此细腻柔情。她不由感叹了一句,道:“哥哥还挺会,打哪里学的?”
闻声,她的哥哥王怀宸跟着就冷哼一声,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真是讨打,我一个男子学女儿家闺房里的这些事情作甚,只不过在帮你置办胭脂水粉的时候多看了些、多听了些,便无师自通了。”
王菲雯好笑,继续调侃:“那我岂不是要谢谢娘亲不爱妆红,才在今时今日有幸让哥哥伺候一回?”
哥哥并不理会她,两只耳朵却红得差点滴血。王菲雯最爱看哥哥抱敛嘴硬的样子,笑得越发大声,惹得他面上越发挂不住,最终呵斥的声音也是软孺孺的,“还要不要我带你去紫罗馆?”
“要的,要的。”,不敢再戏弄哥哥,她赶忙闭嘴,乖巧地坐好,由着哥哥帮她扶去衣衫边角的褶皱。
作小公子的打扮,到更显得她粉嫩剔透,哥哥领着王菲雯出府,在马车旁引荐了苏墨生,她脆生生地唤了一句“墨生兄”,便拉着哥哥的手蹬上了马车。
车厢里头布置得极其舒适,脚下铺着的地毯是从西域商队买来的黑狐皮,柔暖得很,宽大的高位上垫着厚厚的软垫,下头便是盛放食物的暗阁。王菲雯席地而坐,她倚着哥哥的腿,一边吃点心,一边闭眼假寐,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的猜想,但有一点她很肯定,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她一定要把红杏从那样的地狱里拯救出来。
豪华的街巷间不时传来涌动的车辄和琳琅玉佩撞击出的清脆声响,每每这个时候,将军府的马车必然会停下,等哥哥同那些王孙贵胄说完话才继续前进,越是如此,王菲雯越生气,她气鼓鼓地替哥哥放下帘子,极其果决地回绝了对面车帘下某个眼熟的人的邀约,“欧阳小公爷,我和哥哥还有急事,就不叨扰了,你说的什么劳什子赏花会,我们兄妹更不会去。”
欧阳无忧,是国相欧阳公之子,欧阳倩的长兄。他们兄妹,可是她的死敌。王菲雯今日这般的言行,已算给足了欧阳无忧面子。然而,哥哥却是真生气了,他脸色变得很冷,“你怎么回事,这么无礼,谁教你的?”
王菲雯心中万分苦楚却无法说出一字一语,她只是咬着牙,神情阴鸷。
苏墨生和哥哥一样,不爱多说话,瞧着气氛不对,他不由开口提醒王怀宸,“你妹妹身子可刚好。”
哥哥脸色有些松动,他伸出手,可王菲雯愣是没接,只是冷漠地侧了身,拉开与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