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庭的医疗室内,安托涅瓦早已是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也是在医护人员帮助下,才算是缓解少许的痛苦,但她身上的异常变化不曾消退,皮肤表面一直隐隐透出紫晶光点。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我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前,很是无能的怒骂一声,那碎屑紫光一直游走在安托涅瓦全身血管中,不停向我的双眼发来嘲讽,我就像一个酒囊饭袋,只能憋着不甘的怒火。
此时,安静的白色病房里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沉重气氛,大家仍是无法接受安托涅瓦活骸化的事实,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哪怕闭上双眼也无法改变这一切,活骸特征正在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身躯。
安托涅瓦躺在病床上,是那样憔悴与虚弱,近乎是位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病人,我蹲在病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冷触感仿佛来自深渊的寒冷一般,不断从她手上蔓延过来,使得我的焦虑与担心急聚加重。
“明明本该是平静的一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无能对空气再度怒骂起来。
今天带来的冲击如滔滔巨浪,一波连续一波冲击着精神,先是揭露活骸实验的秘密,后是希罗来到中央庭,接着是会议室内决裂的内斗,然后又到安托涅瓦活骸化,平静的一天转瞬支离破碎。
哪怕无数的真相与事实冲击大脑,哪怕希罗给中央庭带来毁灭性打击,可是现在,我尽是烦躁不安的情绪,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后续,目前只唯一关心安托涅瓦的情况。
“真的没有办法能阻止安托涅瓦身上的活骸吗?”珈儿等人脸上全是担忧与难受的神色,不愿静静看着,因为她们深知活骸化那是怎样的危险状态,正因为知道,眼中才有出一丝无能为力的情绪。
晏华面色沉重的轻叹一声道:“一旦神器使接触到活骸将是没有恢复的可能,至今活骸异变以目前的手段根本无法治愈,最多是延缓活骸化的时间。”
活骸化对神器使来说,这是不可逆转的现象,像是没法根治的死亡病毒,一旦神器使彻底活骸化,最终只会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便相当于接受“死亡”。
我难以接受这种事实,抬起视线看着安托涅瓦面庞上那刺眼的细碎紫光,我的心脏顿时如似被刀割,难受自责道:“如果安托涅瓦不是为了保护我,她也不会被达尔维拉重创,更不会导致现在的活骸结果了。”
我深感痛斥自身的弱小,连累了安托涅瓦受到致命性重创,她之所以活骸的原因,最大程度归根于我所致。
“安托涅瓦的身体在很早之前早已留下旧疾,即使没有你,她的活骸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晏华对我漠然说出声,自然不认同我那作茧自缚的愚蠢自责。
在曾经的活骸事件中,安托涅瓦为了抵御灾厄,过度倾泻自身力量,除了失去下半身知觉,自身也弥留下隐患,只因安托涅瓦平时不负责前线战斗,至今为止一直状态良好,而这次战斗身负重伤已至濒危,无疑令潜伏的旧疾彻底爆发。
无论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安托涅瓦的旧疾迟早都会重现,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一时间情绪低沉难受,不甘向晏华询问道:“安托涅瓦现在是活骸的最初阶段,那应该能像上次西比尔活骸那样,有办法让安托涅瓦脱离活骸吧?”
高校学院黑门那一战,西比尔就是从活骸状态中挽救了回来,现在的西比尔已是彻底摆脱活骸状态,变回一名正常的神器使。
既然西比尔能从活骸状态中恢复原样,我想,一定能有办法拯救安托涅瓦,令她摆脱活骸化。
然而,晏华语气遗憾的摇头说明道:“刚才已经说过,安托涅瓦的旧疾潜伏在体内已久,就像潜伏期的疾病,到了特定的时期爆发出绝症,以普通手段根本无法治疗。”
当初活骸事件的战后,晏华并未忘记当时的场面,那次击败活骸之后,安托涅瓦身体便是出现幻力枯竭的征兆,已经基本接近于活骸状态,为了避免安托涅瓦过度使用幻力,中央庭才让她从前线战斗转到线下协助。
只要幻力消耗不超出界限,安托涅瓦便能暂时相安无事,这次因为受到重创,严重使她体内的幻力枯竭。
晏华静静说出残酷的事实道:“安托涅瓦的情况与你们高校学院那时截然不同,这如同属于植物枯萎的枯竭状态,很难能找到解除的办法。”
“同时也因为神器使发生活骸是少概率出现,没人能真正了解活骸的原理,中央庭只知神器使活骸会变成残暴的怪物,始终没得出任何扼制活骸力量的办法。”
关于活骸这一方面,任凭晏华头脑如何高超,他也一样是无能为力,而这同样不是人力能轻易改写的。
“真的没有办法吗?”我眼中涌出不愿相信的悲伤,双手把安托涅瓦那冰冷的手掌握得很紧,想用双手的温度给她带去温暖,只是冰冷真的很无情,惨白发冷的手掌反而将我的双手染成一片冰凉。
从晏华刚才说明的情况,我能了解安托涅瓦的枯竭状态,已经不是普通手段能够治愈,更何况是处于枯竭的活骸状态,完全不是指挥使的幻力能起到作用的。
可如果这样放任安托涅瓦不管,她迟早会变成真正的活骸,我从心底深深生出懊恼的无能,怒道:“为什么!我们就这样无能为力下去吗?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听着隐约在耳畔悲痛的自责声,安托涅瓦虚弱睁开了沉重的眼帘,仿佛是用尽所有力量似的,面色加剧泛白几分,但还是勉强浮露出温和笑意:“没事的……小孤,没必要那么为我担心……我的情况我最清楚不过,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恶化的。”
刚才在床边的那些话,她听得很清楚,她并不想大家太过担心,才会说出想令我们放心的话。不过,即便她再如何勉强露出和蔼面容,都已经毫无说服力。
虽然她看似比先前缓和了许多,但依然是病危般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低喘,宛如把血液流光,满脸一片惨白之色,还时不时在皮肤上看到紫光闪烁,表明着她的情况始终不乐观。
“安托涅瓦……我……”看着眼前还是一副温柔模样的安托涅瓦,我殊不知要对她说什么。
安托涅瓦能清楚看到我脸上难受的表情,她用着虚弱的笑容说道:“没事的……我现在还没有那么不堪,倒是小孤你,不要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呀。”
我也不想让安托涅瓦看到我此时难过的表情,把脑袋垂得很低很低,可还是没法克制声音中的难受道:“你现在这样子,我根本没有心情高兴。”
安托涅瓦微微笑了起来,像个温柔大姐姐对我说道:“你现在可是我们中央庭的领袖,如果连你都起不了带头的作用,中央庭大概便失去了运转的意义,还有希罗我们决不能让他得逞,小孤提起精神吧,我的事情不过是小事。”
自从与安托涅瓦接触以来,她似乎从来没有优先考虑过自身的情况,总是优先考虑他人的感受。我不禁用力握紧她的手掌,已是压制不住内心的难受,有些过激的道:“怎么可能是小事!明明关乎自己的生死,你总是这样不在乎别!”
安托涅瓦表情有些欣慰,她能感受出话语中的真切关心,对我柔和说道:“如果忘记自己的本心,那么我就不是我,正因为这样,我才是你所认识的安托涅瓦。所以啊小孤,没必要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城市还身陷黑门侵蚀中,希罗已经有所行动,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可,没有你,我很难扛下带领中央庭的重任,何况我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别开安托涅瓦的视线,一脸消沉的埋下头。
“请不要这样说,你选择相信了我们,我们同样选择相信了你,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哦,晏华、安、珈儿大家都会协助你,即使少了我一个,也没有关系的呢。”安托涅瓦轻轻道。
我咬了咬牙怒声回道:“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的情况已经非常不乐观,一旦身上的幻力真正枯竭,到时候活骸将不可挽回,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安托涅瓦的目光愈发温和,静静注视着我那难受的面庞,微微笑道:“小孤你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总是在担心我的情况。但是交界都市不能没有中央庭,中央庭不能没有指挥使,你这个指挥使现在不应该沉浸在悲伤中。”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语气难受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少不了安托涅瓦你的支撑,现在没有你,我……真能做好这一切吗?”
“一直以来你不是做的很好吗,努力的去守护一切,努力的去拯救一切,明明只是刚加入中央庭的新人,却比任何人还要努力与认真,只要不小看自己的能力,你就能释放出无尽潜力。”
“现在的情况与平时并无两样,中央庭的大家都会与你共同进退,共同守护一切,小孤该打起精神去履行身为中央庭领袖的职责了。”安托涅瓦话语温和的鼓励着我。
“如果……真如安托涅瓦你所愿的,我……”我很清楚这样温柔的安托涅瓦才是我所认识的人,倘若守护一切是安托涅瓦想要的,我会一直坚守她的本心,可一看到她身上的活骸化状况……
安托涅瓦看得出此时我在想什么,用着那苍白的笑意说道:“在会议室的时候,小孤不是说过要靠大家与中央庭的力量去创造一个没有黑门也没有活骸的世界吗?”
“其实在幻力枯竭之前,我身上的活骸化并不会那么快,如果真的想要救我,就把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掉吧,那样你就能专心去寻找解救活骸的办法了呢。”
“……我……明白了……”我继续在这里犹豫踌躇,只不过是无用的悲伤,并不会有怜悯的奇迹发生,唯有做出行动才能找到奇迹。
我不会让我说过的话成为空话,更不能如希罗所说那样,因我而带领中央庭走向灭亡,若是一昧纠结在一件事情上,我或许只会原地踏步,到头来只会一事无成。
中央庭因希罗的分裂发生了局势性的变化,都市之内的黑门危机还未解决,希罗此时正在有所行动,我要是一直在这里沉浸悲伤,又怎么能拯救安托涅瓦,又怎么能带领中央庭走向更好的未来呢。
“如果守护一切是安托涅瓦的心愿,那么我会替你去完成,并且会找出让你从活骸中恢复的办法。”我对着安托涅瓦郑重许下承诺。
此时的我正背负着中央庭的期望,同样背负坚守这个都市的安宁,要是连我这个指挥使都没认真去回应大家的期望,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只能把眼前的悲伤与难过化作动力,更加抬头挺胸,更加有力迈出步伐,更加全力去履行我这个指挥使的职责。
见到我在瞬间重振起精神,安托涅瓦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很好呢,这才是指挥使该有的样子,我很期待你会带领大家走出怎样的道路。”
“无论结果如何,我不会辜负你与大家的期望和信任,不论是黑门异世界,还是神器使活骸,我们一定能找出完美共存的办法。”我吐出坚定不移的语气回道。对峙希罗时就已下定决心,现在岂能犹豫不决。
“目前中央庭因为希罗的事情大概已经乱成一团,就算我想帮忙也无能为力,中央庭所有事务只能全部交给你们处理了,很抱歉呢。”安托涅瓦微微露出歉意的面容。
“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中央庭所有事情全部交给我们了,绝不会令你失望的。”我神色认真与毅然的回道。
“果然,小孤你真的很可靠呢,将一切交给你,我会放心不少,或许说我真该好好休息一次了。”安托涅瓦发自内心露出了松懈的表情,我能看出她是彻底放心将一切托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