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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灰色村庄

天空下着小雨,那不知是雾还是水汽的白色帷幔漂浮在灰色村庄,缠绕在破败的青色屋顶,这个几近消亡的小山村,它一定想不到在这样的一个雨夜,会来访一个客人。

这是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神秘人,他的到来,让在村口死树上筑巢的乌鸦躁动不安,哇哇鸣啼。

“应该就是这儿了!”这个神秘人口中吐着白气,虽然四周的环境还有他本身的衣着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离他远点,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声音非常好听,似少女。

德洛斯帝国为了战争,将村庄的年轻男人抽调一空,留下一堆老少,后来又遭受森林中的魔物袭击,曾经的热闹村子,变成了如今田地。

村子里的自卫队大部分都去参军,导致村子战斗力严重不足,在一次为了保卫村子和小孩同袭击魔物的战斗中,就算是妇人也拿上了锄头,虽然后来罗拉卡关卡的佣兵团赶来击退了魔物,但村子的创伤却不会修复,随着人口迁徙,现在这里已经成了死亡之村,要不了多久那些墓地里的尸骸,就会将食尸鬼们吸引而来,这里终将成为不死生物的乐园。

村子的围栏早就已经损毁,为了不引起野兽的注意,就算是有人住的房子也不会点灯,所以再此黑夜,普通人是没办法分辨出那栋房子有人的,但这个神秘人却不同,她目的非常明确的走向一栋看起来比其它房子还要破的屋子,抬起脚,毫不客气的将之踹开。

“谁!?”屋子里立马响起了尖叫,黑暗之中,一抹寒光闪烁着直直对向神秘人。

屋子里只有一个十二来岁的少年,父亲参军,母亲在前不久的危机中丧生,现在的他一个人生活,守着曾经的家,同时也成为了这个死亡之村最后的守望者。

“叮!”黑暗中突然闪烁一丝金光,照亮了少年的胸膛,他惊讶的看着自己胸前佩戴的沙漏项链,回想起了母亲说的话:‘当上面的沙子完全落下去的时候,他父亲就会回来。’当然,现在沙子依然没有落完,甚至他一直怀疑这个沙漏里面的小孔是堵死的。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佩戴的沙漏项链会发光,这一切……他看向那个神秘人,再次问道:“你是谁?”

“你戴着你无法拥有的东西,”少女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它给我,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你骗鬼呢!”少年叫骂一声,随后就在咣当之中撞破了朽木封住的窗户口,在雨夜中狂奔,这个项链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任何打它注意的人,都足够被警惕。

“……”没有任何言语,神秘人任凭少年这般倔强,化为黑烟在空气中消失。

“呼!”虽然屋子里不怎么样,但就这样跑到外面来,空气中的寒意能让他够瞬间感受到时值秋末,少年摸着头上水珠,他知道就算自己身体健硕,再这样风吹雨打下去,明天很可能就要感冒,甚至发烧。

在这个世界像他这样的穷人一但发烧,没有亲友帮助基本上就等于死了。

少年决定躲进一间屋子,这里都处都是废弃的房屋,根本不需要找,直接选择一栋钻了进去,摸便全身发现并没有怎么打湿。

项链他是不可能交出去的,这是母亲的遗物,同时也是他寄托对父亲思念的珍宝,他清楚的记得父亲宽大、长满老茧的手掌,摸他脸的时候很舒服。

他也有这样的一双手掌,而且父亲说他天生就是握剑的料,好好训练日后必定出人头地。

但现在的情况和回忆之中的落差太大,父亲参军未归,母亲又……少年一下子就湿了眼眶,很轻易的鼻子便酸了。

“?!”突然,少年看到了另一个和他一样蜷缩在别人屋檐下躲雨的家伙,是一只乌鸦。

这是一只漂亮的乌鸦,它啄着自己的羽毛,随后裹紧了翅膀,仿佛也是对今夜的寒冷不太满意。

“你没有家吗?”少年内心很害怕,小声和乌鸦说话来缓解一下。

乌鸦蹦跳一下,当然没有回应。

“懒鬼,没巢就自己做一个啊,躲在别人屋子里干什么?!”少年记得父亲说过,越是无助、困难的时候就得自己逗乐自己,他一直是这样干的。

“你不信?”少年幻想着自己和乌鸦对话,如果一个人能有同伴和他一起面对恐惧,那战胜它的几率将会比独自一人面对高得多。

“我只是被一个坏家伙赶出来了……”

“她见面就要我的项链,嘿,这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居然就想从我身边带走……”少年说着,冷的牙齿打颤,说话都哆嗦:“这起码得拿她最珍贵的东西来换,当然,换不换还得看我心情。”

实在是太冷了,少年在房子里钻了钻,心里暗骂这房子外面看起来结实,可一点都不保暖,和他的屋子差远了。

毕竟屋子里的人已经选择搬走了,被子什么的当然不会留下,毫无疑问,再这样下去少年恐怕还是得感冒。

没办法了,他攥着自己磨尖的剪刀,大不了就干一场,说实话他其实很后悔上一次村子出事的时候他躲在地窖,虽然他只是一个孩子,但……这一次就当是弥补上一次吧。

年轻人的想法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捉摸,少年突然勇敢起来,冲出去,在雨夜中狂奔,回到了自己屋子,准备大干一场之时却发现根本没人。

心中侥幸,马上将窗口堵上,将身体简单擦干之后卷了被子在墙角蹲着睡,想着如果还有贼人敢来,乌漆嘛黑的肯定想不到他竟然在墙角躲着睡,当贼人靠近床铺攻击床上的‘自己’的时候,就是他反击的机会。

然而直到第二天他自己迷迷糊糊醒的时候才意识到,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不是窗户还有痕迹,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梦游了。

寒日初露,雾气浓郁,整个村庄都被迷雾笼罩,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能听到村子外面怪物的吼叫。

这无人的小村庄,不论走到哪儿都总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少年四处转悠,翻箱倒柜寻找食物,他之前就是靠着这个方式活下来的,上一次大危机之后,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现在只剩下他。

其实危机发生的当时就有人舍弃了房子逃走,有些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有些人是全家一起丧生在那场危机之中,那些人屋子里面会留下来很多东西,其中就包含食物。

而少年,因为他的家相较于其它屋子更靠近森林,在魔物到来的时候是几乎是第一批遭受攻击的,逃都逃不了。

但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吃了。

翻了几间屋子,只找到一些曾经被霉菌占据,现在满是黑斑的面包,还有已经发了芽的土豆,这让他感到沮丧。

他其实是不想走的,他在想假如父亲回来了,看到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定会很难过。而他本身也舍不得这个家,母亲是他亲手埋葬的,如果他走了,那以后谁来帮她扫墓呢?还不是任杂草占据荒坟,他不想这样。

只能去田里看看了,说不定会有一些土豆或者麻瓜之类的。

但……

少年的心再次提起来,往日晴空万里的时候还好,能够直接看到那边,但现在雾气太浓,他虽然知道方向但却被那若隐若现的吼叫声惊止了脚步。

他可没有武器,战争不止征收士兵,还会征收铁器拿去熔铸装备,村子里现在只剩下锄头等一干农具,它们的杀伤力甚至还不如少年手中磨的锋利的剪刀。

正当少年纠结着要不要去田里看看,盯着浓雾思考入神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鸦叫,将他吓的浑身一颤。

“吓我!”少年认得这只懒乌鸦,是昨天一起躲雨的那只,得亏于它丰盛漂亮的羽毛,让他能够确定。

假如能有武器就好了,这样也不用怕那些怪物,他想着。

少年自觉身材结实,力气也比同龄人大,他父亲是村子里自卫队队长,这是他的骄傲,这也让他受到了更加严格的要求,从小就比普通人刻苦十倍的训练,现在虽然才十二三岁,但已经有足够的力气挥动铁剑。

“去吧!”咬咬牙,有没有怪物还是未知,但肚子里空荡荡已经是事实了。

少年想着自己小心点,情况不对也能闪回来,他可比怪物聪明的多。

那只乌鸦煽动翅膀隐没在迷雾中,但听声音得知它并没有走远。

就是前面了!

停下脚步,怪物的叫声愈发清晰,这让少年断定村民们曾经勤奋开垦的土地,已经开始被怪物占据。

“真是可恶啊,那些野猪就喜欢刨田,什么都不干净想着吃。”少年想着,他钻进浓雾之中,距离近了之后他心中一喜。

得亏村子里的人将土地打理的好好的,现在即便荒废了,但那些该长的庄稼已经长起来了,那硕大的绿叶少年十分清楚代表着什么。

“麻瓜!”他兴奋的蹲下来,拿出随身带的小铲子,两下就从土里面刨出了一块青白色、有两个成人拳头那么大的瓜。

麻瓜的果肉多汁,甘甜,而且分量十足,放在地窖储存可以当做过冬的粮食,天气好的时候将它们拿出来晒,干了磨成粉做麻瓜糊吃。

但现在没什么麻瓜糊了,少年刨了一个麻瓜之后继续刨,别的不说先把这两天的吃的刨出来,那怪物的吼声如此之近,下次来可能就没什么吃的了。

成功从田地里回来,少年回到了他的小窝,啃着麻瓜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饿死,要么有能耐赶走那些怪物,要么……走。

但是他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听说村子里的人都搬去罗拉卡关卡了,但那可是一座城,他小时候去过,大的不行,可能到时候连村子里的人都找不到就饿死街头了。

而且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走的。

这是他的决心,于是乎第二天的晚上他不得不再次去找吃的,倒不是东西吃完了,而是他想起父母教给他的经验,未雨绸缪,不能等身处绝境了才去准备。

但他再次来到田地这边的时候,月光十分明亮的帮他照出了几个轮廓。

一群野猪在田地里面拱食,两头大的,一群小的。

这是一个野猪家族,数量有八头之多,最大的比他整个人还高,最小的也有他半个人高。

战斗力差距摆在那里,别说他没有武器,就算他有武器也不见得是这群家伙的对手。

而且野猪领地意识很强,被它们看到,自己绝对会被拱死的。

森然的白色獠牙在月光下发亮,少年是丝毫不怀疑它能将自己穿肠破肚。

武器的对比之下,少年突然觉得自己手中的小剪刀不香了,这玩意儿再怎么磨也不能让他干过那些野猪。

他回去找铁器,但只翻出了锄头,或许对付这种大型怪物,锄头要比剪刀好用吧。

少年擦拭锄头的锋刃,脑子里闪出自己举起锄头狠狠砸向野猪头颅的画面。

随后是四肢、颈部、腰部、各种地方他都设想到了,结果很清晰,锄头被弹回来,或者野猪只受到皮肉伤,然后自己被拱死。

“不行不行!”绝对的死,他需要一柄锋利而且分量足够的武器。

但是他找不到,找不到就连干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被饿死,就这么简单。

“哇!”那只漂亮的乌鸦又出现了,在他旁边破屋子的屋檐上。

“又是你?”少年不太确定,但这样漂亮的乌鸦他只见到过一次。

“我能帮你!”震惊,乌鸦突然开口了!不!是有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这个声音应该是看着他的乌鸦说的。

“是你,”少年瞬间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随后果断拒绝:“我不会给你的!”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项链,”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随后在一道光芒中,一柄锋利且分量十足的漂亮精钢剑出现了,仅凭借重力和自身的锋利就插入土地,站立在哪里:“这柄剑我可以借给你,”

“但你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就得还回来!”那道声音说着。

“你真愿意帮我?”少年再次开口。

“至少这一次是的,拿起武器,只要你能挥动它,那就一定能轻易斩下它们的头颅。”

少年瞬间就拔出了武器,他的确需要,然而走了没两步,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但如果你不将它还回来,那我认为你欺骗了我,我会拿走你身上的项链,相信我,你没机会拒绝。”

“哼!”少年哼了一声,他会还回来的。

手中的铁器没有料想中的重,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感觉不是一般的铁,毕竟这样的三尺(这个地区的一尺差不多是22厘米)铁剑很重的。

以离田地最近的房子作为掩护,少年注意着那些野猪,他想的很清楚,最好不要和它们起正面冲突,不然即便有一柄锋利的剑,他恐怕还是会出问题。

趴下,像伏地魔一样扑泥前进,想借着那些作物的叶子掩护一下。

远处的枯树枝上,那只乌鸦注视着一切。

当少年开始动手挖瓜的时候,田里拱食的野猪不知怎的,突然发现了他,并且全部朝他冲来。

“!!!!!”地动山摇,少年赶紧爬起来,他没见过这种仗势,怎的突然全部发狂,但辛亏他是自卫队队长的儿子,从小优秀的教育让他即便是惊恐之中也拿起了武器,朝着那些冲来的野猪一剑砍下。

野猪虽然无脑但不至于愚蠢到往剑上撞,它们只是被乌鸦控制了,没有半点防御的接下了这一剑。

刹那间,冰冷的月光仿佛洗刷着利剑上的鲜血,锋利的刃在血肉中穿梭,如鱼游水,野猪的身体被瞬间一分为二。

“!!!!!!!”少年震惊的看着手中的利剑,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柄剑!”他盯着手中杀器,未能多想,另一只野猪又扑了过来,还是自我防备的一剑,野猪当场分尸。

其余野猪却不退怯,仿佛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少年试剑,一个又一个,全部惨死在剑下。

仅一会儿工夫,八只野猪全成了少年的剑下亡魂。

“这柄剑!”少年浑身浴血,银光照射之下,周围是成堆的野猪尸骸,他立于田野之上,寒风吹拂,却无法将他因激动、兴奋而滚烫肉身浇灭。

少年再次打量手中的宝剑,他非常清楚,如果有这柄剑,他就能在这荒村活下去,不……不只是这村落,他甚至能依靠此剑斩出自己的一路,但……他攥着胸口的沙漏项链,内心非常纠结。

那只乌鸦的话在脑子里回响。

“哼!”一声怒哼,少年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赌气一样将剑插在地上,挖出了一些麻瓜之后,拖着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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