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台下宾客的目光此时全聚焦在醉醺醺的江流儿身上,嘴里念念叨叨的:
“镜花水月的花魁红倾,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走下台来……”
“难不成红倾姑娘已经看上那小子了?”
“这小子好大的福分,多少男人求之不得啊!”
“若换做是我,我做梦都要笑醒!”
就这么左一句右一句地谈论着,在座宾客个个神情紧张,七嘴八舌,密切地关注着红倾的一举一动,场面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骚乱之中,红倾依旧淡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停留在江流儿身上,不曾有过一丝偏移。
江流儿摇晃着脑袋,表情滑稽,憨憨地笑着,无意间又瞥见门外鳞儿注视的眼神,正冲他皱着眉头,撇了撇嘴,闹得江流儿怂地低下头去,伪装成一醉不起的样子,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一睡不醒。
门外鳞儿的脸上散发出了盈盈的笑意,好似是对他这般态度的褒奖一般。
“红倾姑娘,我兄弟他不胜酒力,莫要见怪。”青玄打着圆场,谄笑着说道。
见江流儿此状,红倾掩着嘴角,眉眼露出一丝柔柔的笑意。便转过身去,自顾自地说道:“希望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说完,便扬长而去,那捎带着一丝媚意的话语落到众人耳畔,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那一双双紧盯着她的目光泛着些许红晕。
……
当江流儿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马车上,踏上了前往东土的路。
马车一路颠簸,将他摇醒,他才发现自己单独一个人坐在一架马车上,后面跟着的,就是李姓那男子的马车,上面还载着青玄。
一只洁白的飞鸟始终跟在马车的上方,咻的一下从窗口飞了进来。
“鳞儿姑娘,你来了!”江流儿一见她就眉开眼笑,心生欢喜,不知为何。
“你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么?”江流儿问。
“知道,五百年前,他大闹天宫,犯下罪过无数,后被如来佛祖镇压在五行山下至今。”
“五行山,就在东土。”江流儿淡淡道。
“你是想顺路去找孙悟空?”
“咱们既然要去拜访他的花果山水帘洞,总要先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呀。”
“也好。”鳞儿顿了顿,换了一幅表情道:
“昨天你喝的挺欢呀?”
“哈哈哈,还行吧。”江流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恍惚间,又道:“等等,我昨儿睡了整整一宿?”
“现在距离我们离开镜花水月已经整整一天了。”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醉成那个样子,有印象才有鬼呢。”鳞儿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那花魁,她没对我做些什么吧?”
“荒唐,我怎会知?”
“不过,我那时候反正也神志不清了,有没有做什么,我还真说不准呐!”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啊!流氓!”鳞儿气急败坏道。
“你觉得,昨日那位花魁,她是不是对江某,颇有好感?”
江流儿龇牙咧嘴地冲鳞儿问道。
“不然她为何特地走来我的身旁?她一定是觊觎江某这张英俊的脸。”江流儿喜上眉梢,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
“这种泼皮无赖的话你都说的出口吗?”鳞儿一脸的匪夷所思地望着江流儿,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那花魁确实有几分姿色,而且不入俗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吧。”江流儿自言自语道。
“既然那么喜欢她,昨日为何装醉不起?”
听闻此言,江流儿突然一改笑容,颇为正色道:“只因江某心中,已经有位在意的人了。”
鳞儿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不过很快她便用术法掩盖下去,恢复平常模样。
“别忘了,你可是少林弟子。”
“可我也是俗家弟子啊,不受清规戒律约束,自然不怕。”
“可你的师兄还等着你,去接任掌门之位呢。”
江流儿长久地沉默着,一双眼睛呆滞着,陷入了思考了漩涡之中。
少年抬头望向窗外,前方是茫茫的远山,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长路。如波浪一般连绵在一起的山间,在江流儿的脑海里,幻化出了方丈古庭的音容。
“师父,徒儿究竟该如何选呢?”
马儿一路颠簸,车内没有回答。
两天以后,一行人抵达东土长安城内。
……
马脸回到了青龙洞的原址,他反复地拨弄地上的乱石,一会儿用灵力将那些杂物驱散开,岩石积压的深处,是一颗上面布满裂痕的蛟龙蛋,形状扁圆,有半个人类的大小。
“马脸一世精明,最终还是跟错了主子,等你长大以后,可千万别学你那死去的爹,抱着那些执念不放,自以为怀有几滴龙血,就非得成为真龙不可。”
“我会以世人的种种邪念将你培养你长大,把你变成一个贪嗔痴皆具,令三界威风丧胆的妖王。”
“到那时,马脸就是妖王的仲父,金钱、权力,尽在我手。”
凄厉的笑声在乱石间回荡,黑云开始笼罩上空,整个世界陷入一众阴阴沉沉的空气之中。
……
紫金山,少林寺。
几天过去,眼看方丈古庭的头七就要过了,可还是没有得到江流儿的半点讯息。
所有人都照着原本的样子安分地度过,整座寺里出奇地井然有序。一切全因空惠的行动依然还是那样,每日打坐参禅,为死去的古庭超度,除此之外,就是吃喝拉撒睡,再无其他事做。
少林弟子们知道,空惠似乎怀着一种希望,他一定希望江流儿回来接任方丈。
但空惠的内心却是极度挣扎,他始终认为,方丈之位,本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这天,几个空字辈的弟子围着空净坐到了一起,其中也有空惠的身影。
空净手握着通讯竹简,施展起灵力来,尝试与江流儿那边产生连接。
马车上,江流儿望见竹简散发着荧光,大概知道是空惠坐不住了。
“不回复他们吗?”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
“所以,你不打算接任方丈了?”
江流儿沉默着,默默地施展起术法,切断了与空净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