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庭手中的木棍,李蛟手里的三叉戟,势如水火一般纠缠在一起,激烈地碰撞,擦出了炫目的火花,自始至终,古庭的身形未曾动摇过一分一毫。
古庭身后,众人被强大的气流逼的站也站不起来,无力地摊到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眼前的二人,一脸骇然。
“蛟龙出海!”李蛟发动全力奋起一击。
话音未落,那手中的三叉戟化作一只蛟龙的模样,冲向古庭的印堂,只见那老者猛的一抬手,稳稳当当地将迎面而来的刀兵攥在拳心,右手木棍轻地一挑,便把李蛟整个人弹了开来。之后又静静地把那支三叉戟摔在地上。
李蛟不甘示弱,捡起地上的兵器对着老者又是一番猛攻,刺、挑、劈,甚至是最原始的拳打脚踢,可无论是兵器相击,还是拳脚功夫,古庭总能见招拆招,一一化解于无形。
这让李蛟恼羞成怒,尤其当看到那一副不动声色的面容,心中的怒火便更甚。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世上没了你,就再没人阻止我成龙了!”
“老衲早与你说过,那佛珠,是你一生的枷锁。”
李蛟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是啊,你不就是靠着这串珠子,才感知到我的灵力,找到这儿来了吗?”说着,李蛟玩弄着手里那串,当年原本散落天涯,如今仅剩十几颗的佛珠穿成的手串。
面前的老者红颜银须,双手合十,眉目紧闭了片刻,又缓缓地睁开。
那眼神中,有不忍、有愧疚,又有坚定,跟慈悲。一如当初李蛟日日面对的那双眼睛一样,似乎写满了谎言和如同深渊一般的虚伪。
“我知道,只要这佛珠一日在我手上,我就一日打不赢你。可自从我生而为妖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可能回头了!”
李蛟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血丝涌入了眼角,头上的青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白,如瀑如布一般倾泻下来,散乱无章。
“你是要自己了结,还是由老衲动手?”古庭淡淡地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悄悄的向下瞥了李蛟一眼。
手中用来收服妖怪的钵盂已经蠢蠢欲动,释放出了金黄的光芒。
李蛟此刻跪坐在地上,情绪似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突然开启了鲜红而细薄的双唇,无力地望向古庭,丧失气力地说:
“师父,这从来都是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他顿了顿,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花,又道:
“可你错就错在,你不该骗我!你未解我心中痛苦,却只是将我的种种恶念,压抑了二十年!”
“那种粉骨碎身的痛苦,比起天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我每日忍受着非人的折磨,拼命压抑自己心中的本性的时候,你却只会冷冷地说一句,这是修行。”
李蛟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如同蚊蝇的叫声一般。
尽管声小势微,他口中的每一个字,却如一块块大石一般积压在古庭的心头,挥之不去。
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阵阵传来,倾巢而出的少林弟子们已经赶来。
一众弟子木然地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吐露出一点声响。
封闭的山洞内,江流儿举起竹简,瞪大了眼睛探视着画面中的一举一动,眉头紧锁。
“或许,是为师错了。”古庭长叹一声,声音变得嘶哑。
“为师错在,当日你搁浅海上,本就不应该把你救起,万物有万物的宿命,并非老衲一人可以左右。”颤抖的声音里,似乎暗藏了些许无奈。
“老衲半生出家,行遍了天下,看遍了人世,却还是无法破解佛法的真谛,老衲,惭愧——”
“既如此,老衲今日就撤了你的枷锁,还你本来面目罢!”说罢,古庭运起灵力,将李蛟手中缠绕的手串吸纳了过来,捏的粉碎抛洒向天空中。
那蛟龙没了佛法的束缚,顿时显露出了阴森的本相来,青面獠牙,偌大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一双石青色长了一半的龙角歪歪斜斜地挺立在头顶。蓝青色的长须垂落在鼻下方,身长十多丈,青蓝色的龙尾上有着一根一根细长的鬃毛如同流苏一般垂落。那蛟龙盘旋天边,如弓如长虹。
古庭手中的钵盂被猛地抛向天空,瞬间从碗来粗细,变得如缸和盆一般大小,仿佛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没了我,你就别想救出你的小徒弟了!”那蛟龙的声音震颤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说罢,蛟龙从口中吐出了一个个球状的物体,它们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迅速炸裂开来,变成一道道银黑相间的气,萦绕在身后的妖兵之间。
那些妖兵如同被激活了一般,瞬间从一动不动,开始眼中充满了杀气,泛起红光,舞枪弄棒的,一幅大开杀戒的模样。
见状,百来号少林弟子纷纷摩拳擦掌,做出迎战的架势。
“灭了他们,救出江流儿!”空惠打头,冲身后的大队人马吼道。
“杀呀!”一旁的空觉应声附和道。
很快,一黑一蓝两股洪流瞬间交汇在一处,漫无目的地厮打缠绕在一起,刀兵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凄烈的回响笼罩着整座山头,翻起的泥土粘在妖兵发亮的黑甲上,也粘在少林弟子的青布僧袍上,扬起的烟尘朦胧了他们的眼睛,随之而来的刀枪剑戟令他们万分清醒。
就在两支队伍撕扯在一起,扭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被一掌弹飞了老远的青玄正在暗地里捂着胸口,蹑手蹑脚地潜进了青龙洞的后方,仔细地摸索着。
他行至一处落满尘灰的石壁上,突出了一个硕大的石钮。
“莫非,这就是打开天井的机关?”
青玄将信将疑地运起灵力按下了它,起初的片刻并无动静,但过了一阵子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灵验。
山顶之上的法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露出一个巨大的圆口来。
“成了!”青玄喜出望外地叫出声来,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丝毫按奈不住此时的喜悦。
洞外的亮光斜斜地打在阴暗的洞内,江流儿一个激灵。
“那儿是出口!咱们快走。”鳞儿攥紧了江流儿的手臂,急切地说道。
“等等,鳞儿姑娘,你看那石缝中间的,是不是一个蛋壳?”江流儿一脸惊异地望着它。
掉落的碎石里,一片雪白的蛋壳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跟周遭的事物隔离开了一样。
“先不管它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鳞儿生生拽着江流儿的手,径直飞向了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