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武僧回到了少林寺,叩响了朱红色的大门。迎接他们的是炊事僧空净。
时至正午,该是开饭的时候了。空净抹了抹额上的汗水,问道:“江流儿呢?他没回来么?”
“他下定决心要在山下闯荡一番呢,本就是俗家弟子,我等也不好阻拦。”空觉淡淡道。
空净面露些许失望的神色,瞧了眼腰间悬挂的竹简,道:“进来吧,回来的真是时候,要准备开饭了。”
一路上饥肠辘辘的三人一听,两眼顿时放光,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二话不说便冲向了食堂。
“饿死鬼投胎。”空净淡淡道。
转过头来,空净拿起了腰间悬挂的竹简,放入嘴边道:“江流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竹简上显现出江流儿和青玄二人的身影,还有他们身后熙熙攘攘的十里长街。
“空净师兄,找我什么事儿?”,画面中江流儿的身体凑近了些,说道。
“没什么,空觉、空醒、空陆他们三人刚刚回寺,我替他们给你报个平安。”空净眼神飘忽,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可以放心地闯荡江湖啦。”说着,江流儿默默地看着另一边若有所思的空净。
“江流儿,你能借一步说话么?”空净瞧了一眼一旁的青玄,请求道。
江流儿当即会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又拿起竹简,贴在嘴边。
“这里安全啦,你说吧。”
“你知道师父为何闭关吗?”空净两个眼珠睁的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疑虑。
“师父不是说,他要潜心钻研佛法,将修为再突破一个境界,这才闭关的吗?”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算算时间,师父他闭关得有三年了。师父这个人,一生随心所欲,从不贪恋功德造化,又怎会为了增进修为,一直闭关不出?”
“所以说,师父闭关是另有其因了?”
“我也不确定,但我隐隐约约有一个想法,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空净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两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江流儿。
“我觉得,师父他可能得了某种绝症,他闭关,其实是为了延缓这种绝症发作的时间,好留出时间,把方丈之位,传给他认为信赖的人。”
“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江流儿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我只是猜测!猜测而已!”空净连忙解释道。
“师父还没闭关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平常他老人家每天红光满面的,哪有一刻闲的下来,要不就出去游山玩水,要不就在寺里每日修炼,比一般的小老头子要硬朗的多,快活的多。”
“可是自从他闭关前的一个月起,我就从没见他吃过一顿饱饭,他老人家每日茶饭不思,我想他也一定夜不能寐吧,看他整个面容不知憔悴成了什么样。也不见他出门锻炼了,整天窝在养心殿里打坐参禅。你说,这能不让人怀疑吗?”
竹简另一头的江流儿思索了半晌,道:“好像有点道理……但你也不能咒师父呀!”
“我没有!可你想想,咱们少林寺,已经多年无人主持大局了,你觉得师父他不会动这个心思,去找一个继承他位置的人?”
江流儿有些哭笑不得,他笑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啊!方丈的位置,我江流儿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谁爱当谁当吧。”
“可万一师父让你当呢?”空净追问道。
“师父是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的志向不在少林,而在众生。”
这下,弄得空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只好默默地收起了竹简,径直向厨房走去,继续他每日如一的忙碌生活了。
角落里,空惠挺着大肚子悄悄地探出一个圆头来,似乎将刚刚空净所为及其所说的话,尽收眼底了。
“哼,好一个意不在少林,而在众生啊。”空惠冷冷地说道。
……
十里街上繁华如旧,江流儿同青玄一起,来到了从前他一家四口居住的地方,一个简陋的木屋,空荡荡的院子里遍地的青苔,墙上还倚靠着当年陈家父子出海打渔所用的鱼叉、渔网,静静地待在角落,任凭风吹雨打。屋内的陈设落满尘灰,到处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整个屋子破败不堪,已经如此放置了十六年了。
江流儿来到了母亲当时生下自己的房间,窗户被冲散的七零八落,屋子中间陈列着一张矮矮的圆形木桌,旁边是卧榻,卧榻上的被褥还如当初一般凌乱不堪,那时他的父亲母亲,正慌忙地向屋外逃亡。
“这里就是我诞生的地方啦,怎么样道长,还挺温馨的吧?”
青玄满脸写着同情,眼巴巴的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的少年,自己也不由分说地微笑了起来。
也许这种心态是会传染的吧,难过的时候,还是笑最有用。
“道长,问你个问题。”江流儿突然摆出一副镇定的神色。
“江兄请讲。”
“你……喝过酒吗?”
青玄一脸的莫名其妙,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流儿就拽着他的衣襟,向门外飞奔而去。
一阵风吹过,青玄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画面一转,两人便坐在了酒馆的座位上,觥筹交错地举起杯来。
“青玄,今天你得好好陪我喝一杯。”江流儿将一大壶陈年的好酒拍在木桌上,水花四溅。
“我不会喝酒。”
“我也不会。”
“那你还喝?”
“图个新鲜,我心里难过,只想尝尝喝醉了是什么感觉。”
“我不想喝。”
“你必须得喝,不喝就是不给江某人面子。”说罢,往他的碗里咕噜咕噜地斟满了酒。
“我先干为敬。”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杯一饮而尽,然后将碗碟拍在酒桌上,水花四溅。
“痛快!”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青玄也一杯两杯接三杯的喝了起来。还没喝上几两酒呢,二人的脸上早就涨的像高粱一样红了。
“江老弟,我同你说啊,我青玄,是雪梨仙座下的三弟子,知道雪梨仙何许人也么?玉皇大帝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我!我青玄道士,是他老人家的入室弟子,我威风啊!”那声音颤颤巍巍、断断续续、此起彼伏的,听得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
“什么雪梨仙苹果仙的,我!我江流儿是当今第一大派少林的弟子,师父说我天资聪颖,资质绝佳,是块修行的好材料啊!我江流儿,我牛啊!”江流儿扯着嗓子吼道。
“别跟我扯什么少林不少林的,你法力通天,不都是因为你脖子上这颗龙之泪么!你有什么好威风的!”说着,青玄头晕脑胀的,狠狠冲江流儿打了个响嗝。
“你质疑我?”江流儿摇晃着身体,猛地站起,将面前的桌子整个掀了起来,碗碟碎了一地。
“二位客官,你们这是闹哪样啊?这是要把我的店都砸了吗!”店家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