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施香礼，这是我第二次参加。
第一次是以受香女仙的身份，第二次则是以施香使者的身份。
礼坛设在瑶池旁的西辰金顶，我与观滢到的时候，一众女仙皆已到位，使者们从各方走来，手持拂尘铜镜等诸宝，在高坛之上缓缓落座，除却我旁边空着的位置外，其余使者皆已到齐。
观滢大抵是担心我套她的话，挑了个离我较远的位置，亏得我左手旁这位女仙一副热络肠子，还能与我闲聊上几句。
“诶，你听说了吗，这批升上来的仙子个顶个的水灵，尤其是那个什么素希仙子，听说刚上来便被邀去了公主与幽冥少玄君的宴，风光的很。”说着还摇头叹息，“想来本仙封仙已有十余万个年头了，还未曾受过公主殿下的邀。”
我本是听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却没想到能在她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这让我原本消沉的状态精神了几分。
素希，还真是阴魂不散。
“哦？那想来这位仙子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本事，竟能得我们这位公主青睐？”我佯装诧异问道。
“嗐，我见你眼生，大抵也是不常出来走动。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公主向来与洛水的那位走的近络，而这位素希仙子，听说是当年洛水那位在人间熟识的。原本啊，以她的资质和功德，是不足以成仙的，亏得那一世遇到了洛水那位，助劫有功，与天道种下了渊源。也由着这层关系，她在入道门刚有些小成便由一位神仙钦点飞升。这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
神仙到了一定的位分品级，是可以钦点有善功的凡人飞升的。不过钦点这事儿，各仙只能行一次，故而即便有此权利，一般的神仙也不会随意使用。
我是不相信观滢会为了给我添堵，平白将这次机会浪费在素希身上。
助劫有功......当真是讽刺。
“那你可知是何人钦点？”
那人摇摇头，“我猜啊，大抵是洛水那位了。那位神君......啊不，帝君，虽平日里不大着调，但是据说是个讲义气的主，这素希仙子于她渡劫有恩，她自然是要回报的。”
得，这一口一句“洛水那位”，她当真是不认得我。
她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若非这批仙子是近日才升上来的，我倒真怀疑是我摔坏脑子丧失记忆前真干了这样的事。
我瞧着底下站在前排的素希，心里不大舒坦。
一定是我睡了太久了，我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与我打交道的这些人，属观滢最喜给我找些不顺，不过就算是她，也不至如此没个深浅。那日宴上，她分明也有一瞬的尴尬。既有尴尬，又何必特意让她与我相见？
这太矛盾了。
素希大抵是感受到我的目光，迎上我的视线，朝我微微一笑。
我瞧着她一身落地的烟纱百褶裙，素青的烟纱上绽着稀稀落落几朵淡白的花，怎么也笑不出来。那发间的珍珠碧玉步摇更是晃得令人心烦。
那面的观滢仿若是感受到了我不悦的情绪，缩了缩脖子，朝与我相反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瞧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知道些内情了。
礼太两侧的鼓响将我的思绪拽回。礼官从坛下走入，立于法坛正中，宣威号道，诵曰：“月吉辰良，开宗立坛。梳冠正服，清烟氤氲。正坛宣化，受礼定坤。”
再三声鼓响，瑶池金母在羽扇金幡的相拥之下，缓缓走上神坛的最高位。
接着又是一声鼓响，“拜。”
瑶池金母，乃西华玄妙真气所化，德配坤元，主掌阴灵真气，统管女仙仙籍，定女仙位分，为天界女神女仙之首。
纵使尊贵如观滢这般的公主，见了她也要行大叩拜之礼。
待众女仙拜过了瑶池金母，便是由我宣天规戒律了。待到我将天规戒律宣读完毕，之前与我对话的女仙才反应过来，我便是她口中的“洛水那位”。
“原......原来您就是洛水女帝。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
“无妨。左右我也是个不太着调的神仙，向来不讲究这些的。”
她闻言尴尬的笑了两声，“是小仙失言了。小仙南翠岚山红鸾殿红凝，改日定当上门赔罪，还请女帝莫怪。”
“南翠岚山红鸾殿？你是姻缘神君座下弟子？”我有些诧异。姻缘神君避世已久，早已不问天地诸事，就连天地情缘的活儿都扔给了司命那老头儿，如今居然准许红鸾殿的人来参加施香大典，着实令人意外。
“呃......算是吧。听天帝说，这几年众生之间的因缘愈发复杂，司命本就不是主管这个的，再加之那老儿年岁大了，自己的活儿怕是都忙不过来，便央求天帝将这差事重归红鸾殿。我们南翠岚山本就人少，神君便将我派了出来。这不，刚下山便正好赶上这施香大典，飞阳仙官说凝然元君临时有事，无法参加大典，少于七人无法起礼，便临时拽了小仙来。”好似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解释道。
她口中的凝然元君，就是苏凝然了。她苏家历代掌女将历练之责，研究阵法术数，钻研以柔克刚之道，故而也是司掌女仙教化的重要人物。
诸大女仙施乐训诫后，便是真正的起礼施香仪式了。由位分最尊贵的瑶池金母以玉扇招引九州香火之气，再由众使者将香火化作青烟漫雾氤氲之气，各执法器辨别慧根。
这坛上的人物，大多是为择弟子而来，坛下的仙子，大多是为了觅得一个好处所。
我既不想收什么弟子扰了洛水神邸的清净，料想也没什么人愿意跟着我这么个不着调的神仙，故而对这仪式难免怠慢了一些，只以水灵珠在那片氤氲之中晃了两圈，便唤着它从人群中出了来。
本站在我几丈之外的观滢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侧，用胳膊肘怼了怼我，“喂，施香收不到弟子，你是又想成为六界八荒的笑柄了吗？赶紧再放进去晃两圈，怎么着也要带回去一个半个的，洒扫庭院也是好的啊，瞧瞧你那洛水神邸，都快成荒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