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伙人,正前往墨玉山矿区。
墨玉山的墨玉矿,并不是像翡翠、和田玉那样的宝石,只不过是一种黑色的石头。墨玉,的确是有些恭维它了。
这几年,随着房地产的兴起,墨玉成了装修材料,寂静的矿山也随之红火热闹起来,吸引不少打工仔。
前面这伙人说说笑笑,海天阔落单走在最后,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显得形单影吊。
其中的原因……
想到这里,海天阔也忍不住苦笑一声。
还不是因为那巧云?
那巧云疏远李大彪,这些人站在李大彪的一边,自然把自己当成了罪魁祸首,在村子时想打又打不成,如今上山了,没有了那巧云的庇护,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一伙?
这种事,能解释吗?解释也说不清。只是,怕是自己上山,日子没有那么好过了。
一路上,这些人不咸不淡地,海天阔也没有想着他们会把自己当成一伙人。
想到这里,脑海中忽地一闪,沈婉儿又浮现出来,顿时内心中残留的刺痛涌上来,夹杂着迷惑,不解和浓浓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刺我一刀?!
“海中金,这么做就对了!”
忽然,海天阔发现,前面的那些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刚才的思绪波动竟然让他没有发现这个变化。海天阔有一丝懊悔和自责。
相玉这个行当,务必心思沉稳,摒除杂思。而如今,他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了。
海天阔环顾一眼面前的人。他曾经想过,在村子里,大家看在那爷的命面子,不曾难为自己,可到了这荒山野岭,可就不一样了。
如今,二十几号人将他围住,要逃,除非上天遁地。
此刻,说海天阔内心不紧张那是假的。但就算是紧张,也无济于事。
海天阔咽了一口吐沫,冷静地扫视着每个人,极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体内肾上腺激素的快速分泌。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说话的李二狗的脸上。
李二狗是李大彪的堂弟……但好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跟另一个人攀上亲戚……这难道不是近亲结婚吗?不明白这层关系之前,海天阔还这样想过。
但是,现在他知道,这层真真假假的血亲关系,是一条把这些人维系在一起的纽带,绵长而且强大。
海天阔自然不属于这条纽带上的人。
李二狗的眼睛中仍然带着那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神色,但是如今又多了些别样的东西。
“巧云是彪哥的女人!!”
李二狗压低些声音,独特的口音有些缓慢,显然是为了让海天阔听得更仔细些。
“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道出最后一句警告之后,李二狗的头轻轻一摆,目光越过海天阔,仿佛是落在了虚空。
然而,海天阔的心神却是一凛。
难道我之前想的是错的,他们竟然是……杀心?!
李二狗的目光中含着杀气,他看的并不是虚空,而是群山峻岭!
一时间,海天阔感觉到冰冷的寒意从背后脊梁上嗖嗖地冒出来。
“还不走?磨蹭什么!?”
赶上来的李大彪吼了一声后,一伙人才散开,转身朝矿区走去。
李大彪走过海天阔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伙人……
就是因为一个女人他们竟然起了杀心?
将一个人丢在矿区的确是神不知鬼不觉,也没有任何人追究。
但这还算好的。比起赵堡券他们,李二狗他们呢还算是光明磊落,老子不爽你,想着弄你,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桌面上。
赵堡券他们呢?
表面上亲热,处处逢迎,时时恭维,却是口蜜腹剑,暗地里痛下毒手。那才是来的真是无影无踪!
这样比起来,海天阔反而觉得李二狗他们要真实多了。
前面,李大彪如一匹头狼,被二十几号精悍干练的人簇拥着朝矿区走去。
看着他们簇拥着李大彪前行,海天阔的心里忽然有些羡慕李大彪了。
自己危难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帮弟兄帮自己?
海天阔想到自己在帝都大市的光景,出入之时,数十名欧美保镖前呼后拥的。
那些保镖跟李二狗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一文不值。
……
通往墨玉山矿区的山路上有两条出入的大车压出来的深沟,一些地方还积存着发黄的污水。
远远的传来机器啃咬石头发出的咯噔响声,空气中石粉的气味也越来越浓。
走在队伍最后的海天阔被灰尘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牵扯到右胸的伤口,肺叶也隐隐疼起来。
荒山野岭海天阔也见过,可那是景区,登高一望,仿佛天下在手般的叱咤气势……
如今都是云烟。
这里,是一个炼狱。
灰尘,噪音……都是海天阔所不曾经历过的。
他忍不住皱皱眉头,掩住了口鼻。
“切——”
“……小白脸子!”
前面李二狗他们的议论被轰鸣声掩盖下去,但仍有只言片语落入海天阔的耳中。
这里虽然是炼狱,但那是对海天阔来说。
久居帝都大市养尊处优的白皙皮肤无言自明般地告诉所有人,他海天阔根本承受不了这里严苛的工作环境以及超强度的繁重劳作。
李二狗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都喜欢这种男人,肤色就没有力量的男人。
他,一个小白脸子,怎么能承受这里的强度?!
海天阔不知道的是,上山之前,那巧云还找过李大彪,如果海天阔受不了,就把他送回来。
一个被女人保护着的男人,还算是男人?
海天阔继续咳嗽,声音更大。
既然被人嘲笑了,那还装什么硬?何况李二狗他们想的没错,这片矿区,这里的工作,的确不适合他。
任何一个来自帝都大市的人都没有能力在这里生存下去。
所以,任凭赵堡券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我海天阔会藏身在这里!
白皙如玉的手掌下,海天阔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一抹微笑悄然浮现,只是这笑,天不知,地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