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晃无奈地领着他们折回头,那名手持开山斧的青衣兵和他走在队伍的前头。
没多时,就听身后的于十将低着粗嗓子道:“老吴,明天再陪兄弟去次城外,这次抢来的钱直接算你一半!”
那个年轻军官笑道:“得了吧!上次蹲了半宿,那对玉牙杯不都归你了?结果呢,杀人放火的事落在我的身上,一点东西没落到手,不干!”
“你不是不知道,我那姨夫的寿辰就要到了,他娘的不得备份厚礼?没准他老人家一高兴,我的官职升上几级,到时候你这个虞侯的位置也能换一换。”
“你光知道拍侯爷的马屁,小心李军主……”
后面的话听得不清楚,胡晃听得心惊胆颤,传言竟然是真的,往后瞥了眼,见那两人商量着,越走越慢,已经落到队伍的后面。
扛着大斧的青衣兵推了下他的肩头,“将爷等着呢!别磨蹭!”
这一推,让胡晃怒从心头起,火向灵台生。几个杀人抢劫的狗杂碎一定不安什么好心思,到了地头,没准也会把我给杀了!再说那团黑云妖怪要是没离开,这么过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成,还是趁早摆脱他们,不惹上麻烦!但身后的这个狗官兵是个麻烦,得甩开他!
他眼珠往左右瞄了几眼,计上心来,扭头看向左边,假装惊道,“咦,那是什么东西!”
在后警惕的青衣兵跟着转头,没想到胡晃撒腿往右边跑了,他慌忙提起大斧挥去,却是慢了一步没劈中。
胡晃跑上五六步,身后的青衣兵就开始追赶,喊杀声越来越近,让他心慌意乱,不禁骂道:“狗官兵们追得还真快!”
不过,他并不着急,自小经常走山林,远比官兵们熟悉道路,只看他在林子内左闪右绕,时躲时藏,让追在身后的官兵摸不着方向,四散开了。
他窃喜地把脚下一转,绕过前方的树,打算再绕转方向,哪知那名拎着斧头的官兵从侧方绕了过来,发现了他,一声喊,“在这里!”巨斧跟着一提,胡晃想也不想地扑倒在地,斧刃擦着头顶飞过,直接斫进旁边的树干,震得树叶乱掉。
那个斧兵气喘吁吁地骂道:“小贼敢跑,肯定是山匪,爷爷我拿你的人头请赏去!”他从靴边拔出一柄短刃,还没刺下,胡晃先抬起腿,蹬到了他的胸口,把他蹬翻仰天倒地。
身后赶来的同袍哈哈大笑,斧兵面皮涨红,瞧见胡晃跑出几步,慌不择路地躲在合抱粗的树后,当即鲤鱼打挺起了身,提起短刀追去,猛地往树后刺去,却是空荡荡地没了人影。
斧兵愣住了,他观察得清清楚楚,那砍柴的小子躲在树后,左右又不见人跑出去,总不能一下飞走吧?
他连忙抬头看向树上,脖子的后面传来一股隐隐若无的气息。瞬时一惊,想扭身刺刀,一记木棍先一步打到了他的脑袋,瞬间没了意识倒下。
胡晃的指尖夹着一搾长的黄符,另一只手提着长斧,面容惊慌地伸手探向斧兵的鼻子,还有温热的气息,当下宽了心。
他往外一看,又有追兵朝这里走来,连忙脚下一蹬,把斧头和斧柄分离出去,斧头放在怀内,只握着那根长木柄。他不想伤人性命,若不是官兵追得急,也不想出手,只求能躲过追杀就行。
那人离着几步远,就喊道:“六子,你个鬼东西到手没?十将说了,取了小山匪的首级,就有赏钱,回头你得请你哥吃酒!”
胡晃气不打一处来,狗官兵们还真的狠心,与他们无冤无仇的,只是不想带路,就要取自己的性命。要不是他会点符咒道法,脑袋早被狗官兵当成贼盗请赏换酒钱去了。
那名青衣兵喋喋不休地说着,走近后,发现那名叫六子的斧兵倒在地上,慌忙握紧手上的短刀。
这时脑后传来一道寒风,青衣兵应对得飞快,身子一矮躲开后,又扭腰挥动短刃攻击,那把长斧柄一下被削成了两截。
胡晃退后几步,嘴皮动弹几下,捏着黄符的手上一晃,身形凭空消失了。
青衣兵惊讶了会,立刻露出凶狠的目光,快速地跳到胡晃消失的位置,朝左右挥舞刀光,却都砍在空气里。
就在此时,半根斧柄砸到他的脑袋,扑通一下,他倒在同伴的旁边。
胡晃累得直喘气,连续几次用符,本来不多的灵气差点没跟上,踢了踢对方,见没什么反应,才捡起断了的木柄。
要是有人在远处看见刚才的打斗,定然觉得场面极其诡异。却没察觉到他的对手始终跟在身后,随即一把削断的斧柄敲上了脑袋。
这是胡老爹教的一门遁法,名叫“藏影待时”。只要念动法决,就能随附近的影子瞬移方位,藏身匿迹,片刻后杀出攻其不备。
不过因为遁法非常耗费灵力,而胡晃只有练气初级的修为,所以胡老爹把这门道法做成符篆。只要念动法决,驱使一点灵气就能调用符篆内的灵气,影遁移位。
他刚松了口气,抬头见到那名高大的十将出现在附近,连忙藏在树后,捏起黄符暗念法决“身本空,形无影”,嗖地身影再次闪到对方的身后。
等于十将慢悠悠地赶到,发现两个手下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立即拔出横刀,扫视周围,鸦雀无声,纳闷地道:“老子看走了眼,那个小子瘦叉叉的,居然能打倒这些蠢猪!”
这时脑后骤响风声,于十将反应神速,长刀回劈,刀光破空,连个影子也没劈到。他扭头见到身后无人,只有温和的阳光照在脸上,登时闪过惊疑的神色。
耳边又是一道风声,这次于都头挥刀的速度更快,就见到一个人的残影退到后面的树丛内。
他脚步一蹬追了上去,找了几圈,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不禁地咧嘴笑道:“有点意思啊!”他靠着树干护住后背,良久狞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走到空地,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狗贼找不到我,故意引我出来?哼!我怎么会上当!”胡晃想趁机逃走,但转念一想,这一出去,狗贼必然能看到,思前想后之际,只听于十将喊道:“老子知道你藏在哪!赶紧出来,留你个全尸!”
胡晃愤然,少吓唬人,我蹲在这里藏到天黑你也找不着我!但他担心后面的那位吴虞侯,心道,不如趁自己的灵气没耗尽,先把这狗贼撂倒再说。
他对自己的遁法很有信心,悄声走出树荫,刚影遁闪到对方的身后,却看见明晃晃的刀尖到了身前。他慌了神往后一撤,指尖的灵气乱了,失去影子的形态,现出了身形。
铁塔般的身躯站在那里,晃了晃脖子,道:“一个砍柴的会这门邪术?他娘的,快说!你是河间来的还是恒州那边的?对了,河间那边都是穷酸大头巾,定是恒州那帮假秃驴派来的!”
“你管我呢!我哪边都不是!”
于十将的手指弹向长刃,刀身似很兴奋,铿的震音连连,“今个掉了块破石头,老子被抓了差事,还以为白忙活一场!结果遇见你鬼鬼祟祟的……老子本打算给你安个山匪的名号,现在不需要了,你就是魔道,这份赏钱老子领了!”
狗贼在找借口乱杀人!城墙挂了各样的人头,盗贼、土匪、不交税的什么罪名都有,就是没听过什么魔道。
胡晃恼恨地想道,眼见日光拖着他的影子到了对方的侧后,再次准备念咒影遁,刚才定是被他提前发觉了,这次需要再打个出其不意。
于十将见他手里捏出黄符,也不打断,笑道:“把你的人头送到河间,必有重赏!”他鼻翼微耸,猛吸了口气,明亮的刀刃闪出血色的光芒,似是一条红线。那把横刀如同切薄纸般地从树干的中间划过。
轰的一声,水桶粗的榕树吱吱呀呀地晃动了会,不甘心地倒下地。
刀煞!狗贼竟然会兵煞之术!
所谓的煞气,是以兵器的金气和体内的杀意融合的真气,属于兵家的修行法门。而定州李家是兵家的传承,但胡晃不曾想到连一名普通的军官也会这门兵煞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