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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传说

赛鸽

■ 侯晓琪

林成出身养鸽世家,他却不喜欢鸽子。林成的老爸年纪大了,几次想让儿子接手自家的鸽棚,林成都没答应。

不接手鸽棚,一时又没好的投资项目,林成以前打工攒下的一笔钱就闲置着。他的三个老同学,吕义、王宏和张山知道后,就找上门来。这三位家里都开着小工厂,眼下市场不景气,流动资金紧张,他们就都想把林成手里的钱借来周转一下。钱不多,只能借给一个人,给谁呢,林成有点拿不准主意。

这天,林成把三人叫到一起,提议道:“我们哥几个可不能为这事伤了和气,这样吧,我看诸位家里都养着鸽子,要不咱们就赛鸽,谁赢了,钱就借给谁,怎么样?”

三人一听,纷纷点头,吕义说:“成啊,就按你说的办!”

张山下午要去外地催收一笔货款,于是大家上了他的车,顺道去各家取鸽子,然后约定了就由张山带出去开笼放飞。最先到的是吕义家,吕义在自家鸽舍里扑腾了好一阵,才抓出一只鸽子。王宏上前一看,叫道:“好家伙,这只鸽子是比利时詹森鸽的血系吧!”看来吕义拿出了“王牌”,势在必得。

接着大伙儿拐到王宏家,王宏没费多大工夫,掏出一羽鸽子。吕义一看,不禁咋舌:“这鸽子也不简单,应该是荷兰血统。”嘿,这下詹森鸽算是遇上对手了。

最后到张山家,张山犹豫了半天,拿出一羽鸽子。众人一看,差点笑了:这可是本地产的土笨鸽,跟吕、王二人的洋鸽相比,差着档次呢!看来张山是被吕义、王宏的名鸽吓住了,自知不敌,只好随便拿出一只土笨鸽,重在参与了。

林成用手机将三只鸽子的体貌特征拍了下来。刚装好笼,张山问:“还没说好放飞距离呢!”鸽子竞翔有短、中、长三种距离,对鸽子品种有一定要求,没想到吕义和王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看着办就行啦!”

林成心中暗乐:呵,他俩这么大度,也是认定自己不会输吧!

收拾停当,张山就带着鸽笼上车走了。林成回到家,一时兴起,就把这事对林老爸说了。林老爸一听,急了:“胡闹!放款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定呢!”等扫了一眼林成拍的验鸽视频后,他突然来了兴趣:“这事有点意思了,有新消息你也给我说一声。”

话说张山走后,一连几天,都没他开笼放鸽的消息。吕义急了,不由抱怨道:“张山这家伙,不是说没找到合适的地点,就是推说天气不好。我猜他准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你们想,他那大笨鸽体形大,力气足,适合逆风飞。他是故意在等强逆风吧?那样,他的大笨鸽优势就大了。”

王宏开玩笑地说:“他不会想把鸽子带到南极才放吧,那样三只鸽子都飞不回来,倒算是平手。”

说起来,玩鸽子,尤其是信鸽,讲究的就是个“信”字。当初说好了开笼放飞权在张山手中,所以现在尽管吕义、王宏心有忐忑,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成见状也有些犯迷糊:这张山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呢?

三人正各怀心事相对无语,突然手机先后响了,是张山打来的视频电话:“我要直播放鸽喽!”视频中,张山喊着:“一二三,走喽!”一开笼,三只鸽子就“扑棱”着冲向云天,踏上了归家的征程。林成看了下地图,放飞点离终点一千两百公里,距离虽不近,也不算远得过分。

第三天一大早,估计鸽子快归巢了,吕义、王宏一步不离地守在自家的鸽舍边。张山没回来也不要紧,现在鸽舍上都装了摄像头,大家可以通过手机实时监控。林老爸对这次比赛也很上心,一整天都捧着林成的手机关注着归巢动态。

下午,吕义和王宏的鸽子先后在空中露出了身影。吕义的詹森鸽盘旋了半圈,就向鸽舍飞去。可能一路太累了,它突然从半空急坠下来,惨叫一声掉落在地,好半天才缓过神,僵着翅膀,一点点地向鸽舍挣扎而去;王宏的荷兰鸽也没好多少,它的体能早已耗尽,一看就是硬撑着飞回来的。到家后,它小心地落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用翅膀撑着身体,向着鸽舍慢慢爬。

看着视频中两只身上带血的鸽子,林老爸眉头一拧,他又调出林成先前拍的验鸽视频仔细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睛,感叹道:“不死必归,都是好鸽子啊!唉……”

信鸽比赛是以归巢为标准的。眼见鸽舍近在咫尺,两只鸽子一时却无力进去,吕义、王宏只能在一旁拍手、吹哨为自家鸽子打气加油。眼看两只鸽子慢慢进了巢,突然,张山的鸽舍前划过一道影子,是他的大笨鸽!只见它“咕咕”叫着,像炮弹般一头摔进了巢内。这下,三只鸽子几乎同时入巢,怎么判呢?

第二天,张山赶了回来,与吕义、王宏一起赶到了林家。林成对鸽道本不太精,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父亲。林老爸思忖片刻,坚定地说:“应算张山的大笨鸽赢。”

吕义急了:“凭什么呢?”王宏也帮腔说:“我仔细看了视频,很明显,我的鸽子进了窝,大笨鸽的屁股还露在巢外呢!”

“唉,可惜你们那两只鸽子了,元气大伤,以后怕是不能再参赛了。”林老爸表情严肃,“你们要是不作弊,也不会害得它们这么惨!”

作弊可是赛鸽的禁忌,一旦被发现,会被取消成绩,以后都不能参赛了。吕义、王宏听罢,张张嘴没说话,红着脸溜走了。

接着,林老爸又转过脸对张山说:“说起来,你也使了手段……唉,没想到鸽道现在成这样了。”说着,他冲林成说:“既然你们有约在先,你就把钱借给张山吧!”

送走了张山,林成有些疑惑地问:“爸,您说他们都作弊了?”

“我也是又细看了你的验鸽视频才发现的,吕义那只是缺羽鸽,是他故意拔去了鸽子的几根副羽。鸽子在空中飞累了,会张开副羽滑翔一会儿,略作休息。没了副羽,鸽子在空中只能不停地扇翅,虽然速度快了,却极易脱力而死;而王宏那只是夹蛋鸽,也就是马上要产卵的母鸽。这种鸽子放飞后,为了将蛋安全地产在自家巢内,会不要命地往家赶。稍有不慎,就会蛋打鸽亡!”林老爸顿了顿,“对自家鸽子都这么狠,你的钱到了他们手中,我怕不会有好结果。”

林成恍然大悟,追问道:“张山又使了什么手段呢?”

“他的手段倒是在规则之内。”林老爸说,“吕义的比利时血统鸽和王宏的荷兰血统鸽,都是有名的赛鸽,可是那两个国家小,所以驯养出的鸽子适合飞中短途;而我们国家地方大,培育出的鸽子耐力就好。张山故意将赛程拉长,放大自家优势,也算是小小的手段。”

原来赛鸽有那么多讲究,林成对老爸佩服不已。按老爸的意思,林成说话算话,当晚就把钱打到了张山账上。

过了一阵子,到了临近还款的日子,张山又找不到人了。见林成急得团团转,林老爸安慰他:“张山应该信得过。”林成却说:“您不是说他赛鸽时也使了手段吗?”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张山打来的:“林成,我刚在外地催到了一笔欠款,明天就能还你钱。”

看来是误会张山了,见林成发愣,林老爸说:“上次赛鸽,放鸽权在张山手中,要是他真起歪念,只要把地点再拉远点,他的大笨鸽还有胜算,但那两只‘洋鸽子’铁定得输,搞不好还会死在路上。像他这种凡事适可而止,给对手都留一线生机的人,不会欠钱不还。”

林成看着父亲,笑着说:“爸,看您整天钻在鸽棚内,没想到对世事看得这般通透啊!”林老爸一笑:“其实看一个人怎样对待自己的爱好,就能看出他的人品!”

林成服气地说道:“爸,明天,我就跟您学养鸽!”

(发稿编辑:丁娴瑶)

借据风波

□ 黄平

两个精明过人的老板,能通过“一张借据”的考验吗?

松坪镇老街东头有家五金店,老板叫胡老尖;西边有个超市,老板叫李天计。这两位都精明过人,在镇上是出了名的。打个比方,胡老尖家亲戚多,正月都要走上一遍,他每年总是第一个请客。为啥?胡老尖心里有个小九九,先请客和后请客其实差别很大。先请客的,先收到客人送来的饮料和水果,改天再去亲戚家就有现成的礼品,不用再花钱;最后请客的那位,每次都得花钱。这些东西拿来拿去,最后又转回来了,等于自己买给自己吃,不划算。李天计也是人精,遇上同学朋友聚会什么的,大家轮流坐庄,李天计一定是请晚餐。因为中午大家吃饱喝足了,晚上吃不了多少,餐费能省一大半。

这年冬天,超市隔壁一家店铺急着转出去,李天计想盘下来扩大超市规模,但还差五万元钱。他想来想去,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只有胡老尖了。他俩平时很少打交道,但时间紧急,只能去找胡老尖。

胡老尖听了李天计的来意后,说:“真不巧,我前不久刚把一笔钱存进银行,手头没有余钱。你真急用,我明天去把钱领出来。”

李天计知道这是胡老尖的托词,实际上是不想白借。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白借,就以两分的月息作为弥补,向胡老尖借了钱。

到了年底,李天计手头有了点钱,想先还一些,减少点利息,于是他找到胡老尖说:“老胡,快过年了,大家都需要用钱,要不我先还你两万怎么样?”

胡老尖笑着说:“我现在还有点闲钱,你不要着急,以后再说。”李天计知道,一般情况下,还钱是要一次性还清本息,所以他没有强求,只是心里暗想:胡老尖真是精明,想占他的便宜,没门!

年后的一天,李天计遇见胡老尖,就说过几天能把钱筹齐,到时一准还钱,胡老尖还是说不用着急。

一周后,李天计来到胡老尖家里。两人算好本息后,胡老尖便叫老婆去把借据拿来。老婆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反而把胡老尖叫了过去。不一会儿,胡老尖回来了,他脸色不好,吞吞吐吐地说,那张借据不见了。

李天计奇怪了,这么重要的借据怎么会不见了?

胡老尖说:“本来家里那些重要的凭证单据都集中放在一个地方,可是现在其他的都在,单单不见这张借据。”

李天计略一思索,说:“这说明没有进贼,那就肯定还在,你再好好想想,也许没放在一起呢!”

李天计一提醒,胡老尖一拍大腿,说那天李天计借钱后刚走,老家弟弟就打来电话,说老母亲病重,让他赶紧回去。胡老尖是个孝子,一听就赶紧回老家了。他在老家待了几天,忙得头昏脑涨,回来以后就忘记借据的事了。

李天计安慰胡老尖:“别急,看来借据只是放在了其他地方,你好好找找,肯定能找着,过段时间我再来吧。”说完,他起身告辞。

几天后,李天计又来了,但是胡老尖这些天把家翻遍了,还是没找到借据。胡老尖拿不出借据,当时又没有中间人在场,这事不好办了。没想到,李天计却说:“老胡你别急,借据虽然没找到,但这事我认,这钱我还。”说完,他拿出钱来,放到桌上。

胡老尖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天计兄弟!这利息就不要算了,我只收本钱。”

李天计摆摆手说:“不行,我们做生意的,要按规矩办事。当初你借钱给我,帮我渡过了难关,我感激都来不及,这点利息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胡老尖感动不已,说:“既然这样,我就收下。我给你立个字据,说明这笔钱你已经还了,以前那张借据作废了。”

李天计却说:“不用,省得我保管,麻烦!我信你。”

胡老尖坚持拿起纸笔写好字据,李天计接过字据,念了一遍,又把它撕了,说:“你可以写,我也可以撕,这事就这么两清了。”

李天计走后,胡老尖对老婆说:“李天计大气豪爽,不像别人说的,我看可以跟他家结亲。”

原来,胡老尖的儿子胡杰喜欢上了李天计的女儿秀秀,但胡老尖听说李天计小气刻薄,担心这样的人家不好相处。胡杰就给他爹想了一招:故意说借据不见了,看看李天计会不会耍赖。如果李天计还这笔钱,说明他重信守义,可以上他家提亲;如果他想赖这笔钱,到时再拿出借据也不迟。

再说李天计回到家,把情况跟老婆李婶说了。李婶说:“哟,既然他找不到借据,你咋还还他钱?”

李天计说:“胡老尖比猴都精,还会把借据弄丢?”

李婶奇怪了,问:“那他为什么不把借据拿出来?”

李天计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几次说还钱他都说不急,估计是想多赚点利息吧。可是我坚持还钱,他不好意思再把借据拿出来,所以才写了一份还钱的字据。”

李婶急了,说:“他字据都写好了,你为啥撕掉,万一以后他把那张借据拿出来,还能说得清?”

李天计点点头说:“我是故意撕的,因为我想赌一把。”

李婶不明白,问道:“赌一把?你跟他赌什么?”

李天计说:“他家小子喜欢秀秀,秀秀也知道胡老尖的名声,担心他家家风不正,嫁过去受气,就给我支招,说不管胡老尖有没有找到借据都要还钱。如果胡老尖守信用,就可以考虑;如果胡家敢拿着借据上门讹钱,这门亲事就别想成。”

“你这是给他设套呀?”李婶恍然大悟,然后又担心道,“如果胡家要钱不要人,我们不是亏大了?五万多块钱哪!”

李天计说:“赌注虽大,只要能看清胡家,换取秀秀的幸福,值得!”

过了几天,胡老尖亲自登门,把借据送了过来。他说这几天家里大扫除,意外发现借据夹在一本书里。李天计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也满心欢喜,热情接待。

胡老尖走后,李婶长舒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还好他还了借据,不然我心里真没底。”

李天计却“哼”了一声:“你怕啥?以为我真傻呀?其实那天我去还钱,早就打开了手机录音键,还怕他耍赖?不过现在看来,胡老尖精明是精明,但不会昧良心,我看胡杰和秀秀的事可以答应。”

几个月后,有情人终成眷属。新婚之夜,秀秀喜滋滋地说:“都说姜是老的辣,可我们更厉害!”

胡杰得意地说:“那是当然喽!我出的这招不错吧?让我爸故意说丢了借据,试出了你爸的诚意,改变了我爸对你家的看法。”

秀秀不甘示弱:“我这招更高!让我爸还钱时偷偷录音,既显得我爸大气,也试出了你爸的人品。”胡杰点点头说:“别看他们平时善于算计,其实内心都是阳光的。这次他们都有赖钱讹钱的机会,却没有那么做,我真高兴。”

两人相视一笑,相互承诺,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双方二老。

(发稿编辑:曹晴雯)

黑门楼旧事

□ 黄久辉

最近,黑门楼村的村主任老李接到一个任务:县长让他把王飘牙的事迹写成文字材料,交给县里。

“王飘牙”原名王海波,生产队时期,王海波是队长,因为门牙飘得不像话,村里人都喊他王飘牙。

当时,村里有个老张,快五十岁时,媳妇才给他生了一个女娃娃。可媳妇得了产后症,没过一年,人就走了。老张含辛茹苦把闺女养到十岁,闺女又被人贩子拐走了。老张哭瞎了眼,成了张瞎子。

张瞎子孤苦伶仃,邻居半夜常听到他凄凉的哭声。王飘牙为这事开会,规定每家每户,都要轮流伺候张瞎子一个礼拜,给张瞎子送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王飘牙列出了长长的值日表,头一个礼拜就是王飘牙一家。

到了饭点,王飘牙让儿子王鹤给张瞎子送饭,再让媳妇给张瞎子家打扫卫生。张瞎子身体其他部位都没问题,上厕所、洗澡都能自理。

村民看队长带头了,就规规矩矩地轮流照顾张瞎子。王飘牙有时候会去抽查,发现哪家没做到位,他就跑到人家门前破口大骂。有村民不服,王飘牙就回敬道:“要是你瞎了,我也这样糊弄你,你咋想?”被骂的村民只好重新给张瞎子做饭去。

后来,王飘牙得病死了,张瞎子哭得最伤心。王飘牙死后半年,张瞎子也死了。王飘牙他们照顾张瞎子的故事,一时传为美谈……

材料交到县里没多久,老李就接到了县长电话,让他接待一位叫文霞的女老板。

文霞到了黑门楼村,对老李说:“我看了王飘牙照顾老人的事迹,很感动,想为村里做点事。可否先找个老人陪我在村里转转?”

老李找了村里年纪最大的吴老爹。吴老爹陪着文霞,走到村西头,那儿有棵大榆树,长得枝繁叶茂,旁边有间破空屋。文霞问吴老爹,这里之前是不是张瞎子住的地方,吴老爹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文霞说:“这里适合住人,房子却如此破败,我猜是张瞎子的。”

随后,吴老爹陪着文霞去了王飘牙的坟墓。文霞问吴老爹:“王飘牙的儿子呢,现在在干什么?”吴老爹叹了一口气,说:“他儿子叫王鹤,家里穷,现在就打打零工,家里还有个糊涂的老母亲要伺候。”

吴老爹又领着文霞去了张瞎子的坟墓。文霞看着坟墓,看着看着,就流出了泪,哭着说:“爹呀,是我啊,我回来了。”吴老爹惊了,他拍了一下脑袋说,怪不得看文霞眼熟呢,长得真像张瞎子的媳妇。他一看这情形,明白了,这文霞,就是张瞎子当年被拐走的女儿。

文霞足足哭了半个多小时,回到村子里,她特意去王鹤家看了一眼。王鹤不在家,王鹤的母亲坐在门口。文霞掏出一些钱放到老人家手里,就走了。

文霞和老李告别,说:“今天心情太激动,过几天,咱们再商讨给村里赞助的事。”

过了一个礼拜,文霞的助理就过来了,说文霞准备在原来张瞎子住的地方,盖一座老年活动中心,另外把村子里的砂石路,都给铺上水泥路,在水泥路边上安装路灯,也算是感谢当年父老乡亲帮助她父亲的恩情。老李高兴得合不上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最后,助理说:“我们老板还想重新安葬她父亲。希望李主任帮一下忙,等到那一天,老板再来。”

这原本是一桩小事,没想到,吴老爹坚决反对。老李问原因,吴老爹也不说,只是告诉老李:“你要是当着文霞的面开坟,这路啊、灯啊、活动中心,我看都没戏了。”老李一看吴老爹说得严重,就更加好奇,非要吴老爹说个清楚。

吴老爹犹豫了好久,才说出一段旧事——

王飘牙死后,村里人对张瞎子就没那么上心了。张瞎子身体越来越差,大小便都在床上,屋里气味特别难闻。开始,还有人给他擦洗,到后来,没人愿意管了。大冬天,张瞎子在屋里冻得不行,冷得直吼,村里有人就往屋里扔干稻草,张瞎子裹在稻草堆里,不至于冻死。到最后,除了王鹤还是会给他送点吃的,再没人管张瞎子了。

那年冬天,张瞎子周围的邻居好几天没听到张瞎子的声音,进屋一看,才发现张瞎子冻死了。几个邻居就地取材,拆了张瞎子家的门板,用他屋里的破竹席、破棉被,把他裹了,放在木门板上,一路抬到了西山坡。

坑挖好以后,突然下起了大雪。村民都跑回家了,就剩下吴老爹几个人挖坑。坑挖好了,几个人把竹席直接推进坑里,开始埋尸体。谁知埋了一大半时,突然从竹席里传出了沙哑的呻吟声。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以为诈尸了,众人惊慌失措,一哄而散。

隔天早上,吴老爹胆战心惊地再去西山坡,发现张瞎子的手伸在竹席外边,已经僵硬了,看来之前的确垂死挣扎过。吴老爹害怕得不行,一个人把坟埋完,赶紧走了。

说完后,吴老爹叹口气说:“这么多年,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感到心惊肉跳。现在想想,张瞎子可能是冻僵了,被棉被一裹紧,人又暖和过来了。但是,当时的确是没人再愿意伺候他了。现在去开坟,能有什么好情景?”

老李听后,沉默了好久,说:“王飘牙走后,你们做得是不对。”接着,老李打电话给文霞,把草草埋葬张瞎子的事说了。“诈尸”的事,老李说不出口,终究还是瞒下了。文霞听了老李的话,泣不成声地说:“那就更要重新埋啊!”

到了开坟那天,文霞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老李请了一台挖土机,挖土机小心翼翼地挖去土方,挖到最后,出人意料,竟挖出了一口完整的棺材。

众人目瞪口呆,老李头上冒出了冷汗,担心挖错了坟。

老李把吴老爹找过来。吴老爹看了看地形,很肯定地说:“这就是张瞎子的坟,只是这棺材,肯定不是张瞎子的。”

人群中,王鹤妈也来凑热闹,她看见这口棺材,说:“这口棺材是我借给张瞎子的。”众人追问怎么回事,老太太又犯糊涂了,怎么也说不清楚。

这时,王鹤过来找妈回家,众人围住王鹤,非要问个明白。王鹤说:“我爸走的时候,再三嘱托我们要尽力帮助张瞎子,可我妈身体不好,我那时也是小孩,无能为力。前几年,我妈自己买了一口棺材,嘱咐我用这口棺材把张瞎子重新埋一下。西山坡一般没人来,我就和我妈挖开了张瞎子的小坟包,把张瞎子的骨头都捡到了棺材里,重新埋了,我妈也彻底心安了。”

文霞听后,抱住老太太,哭了起来。文霞决定不给父亲重新装棺,她要把那口上好的棺材送给老太太。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老李没脸跟文霞提给村里赞助的事了。

老李找到了县长,说了张瞎子后来的事。老李说:“我们村真是对不起张瞎子,也对不起王飘牙。一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王飘牙开好了头,最后却做成这样。”

县长告诉老李:“文霞当年被拐到很远的地方,心里一直惦念着父亲和家乡。她努力奋斗,成了大老板之后,主动到县里来投资,和我聊天时提到黑门楼村,我就说了王飘牙照顾张瞎子的事,文霞说她想仔细了解,我就让你写份材料,没想到张瞎子还有后来那些事。”

一个月后,文霞的助理来了,她告诉老李,文霞还是很感谢黑门楼村的村民对她父亲的照顾,她之前答应村里的事,一切照旧。另外,她还想问问王鹤,愿不愿意去她的企业上班。老李听了,愣了愣,说:“这是王飘牙给咱们黑门楼村积攒下来的福气啊!”说完,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发稿编辑:陶云韫)

把手机关掉

■ 童树梅

老李头半夜起来摔了一跤,一下子就摔晕了,直到天亮时,左右邻居才发现,等心急火燎地把老李头送进医院,人已不行了。可怜现在农村留守的全是老人小孩,把老李头抬上车再送到医院,这一番折腾差点要了老伙计们的半条命。

在老李头生命的最后关头,老伙计们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只听老李头气若游丝地说道:“把我的手机关掉,立即关机……坚决不要开!”

大伙一愣,这叫什么遗言?还要问,老李头已闭上眼睛,走了。大伙心里一阵难过,死人的话不能不听,便关了老李头的手机,然后把他的遗体运回家中,立即张罗操办起丧事来。

首先要通知回来奔丧的当然是老李头的儿女,老李头是有儿女的,也都成了家,可全在外面工作,这年头农村都是这样。这时,大家发现一个问题:村里留守的老人中,没有人知道老李头儿女的电话。想来想去,办法倒是有,就是打开老李头的手机,手机里肯定储存了儿女的号码,可是,老李头临死前留下的唯一的话就是立即关掉手机,可见老李头对关机这事的重视,现在开手机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这可怎么办?手机开还是不开?

主持丧事的老叔公再三寻思后,说:“死者为大,既然他死前巴巴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我们就不能不听,至于通知不上他儿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放一放吧。”

大伙一听也只能这样了,便立即忙碌起来。在农村,喜事好办,丧事难为,因为需要的东西太多。大伙正忙成一团乱麻,有人惊叫起来:“瞧,这有老衣!”

大伙一瞧,真的,老李头的衣柜里有一套崭新的老衣,这么说来老李头早就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了。可是,还有好多东西得准备,比方说,得扎花圈、得买墓地,等等。现在急着要,一时半会儿哪里拿得出?

大伙正忙得脚不沾地,门口突然喧闹起来,原来有人送来好多花圈!来人是镇上开花圈店的。这下可帮了大忙,因为扎花圈要事先预订,现在一下子送来好多花圈,而且落款写得好好的,全是以老李头家人的名义写的,反正能想到的老李头的亲戚,全落好款了。

几乎就在同时,又来了人,说是墓园的工作人员,老李头的墓已安排好了,特来通知一声。

大伙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件难事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全搞定了?是谁准备的?

送花圈的人和墓园的工作人员一起朝老李头的脸看了又看,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就是老李头生前安排好的。”

老叔公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老李头今天死的?”

送花圈的人说:“很简单啊,老李头生前除了支付花圈的钱,还给了我一点辛苦费,说他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怕死时操办丧事抓瞎,要我早日准备好花圈,并拜托我每天打他一次电话,如果打不通,就有可能死了,那就把花圈赶紧送过来。今天我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不放心,就赶过来亲眼证实一下,发现老李头真的走了,这才回去把花圈送来了。”

墓园的工作人员听了后,说:“我们也是同样的情况。”

大伙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后经过,纷纷感叹道:可怜的人!可是干吗一定要关手机呢?卖花圈的每天打电话过来时,老李头如果死了无法开口,老叔公他们接电话回复一下,一切就一清二楚了,不是更省事吗?老李头是不是还有更深的用意?

一天、两天过去了,一晃到了第三天,在老叔公等人的操办下,丧事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可是大伙越来越犯愁,因为按当地规矩,最迟第四天一大早死者必须下葬。问题是老李头的儿女都还没回来呢,人家儿女不回来就下葬,这叫什么事?可是大伙手里又没有老李头儿女的联系方式,这可急死人啦!

大伙正急得直转,门口突然响起炸雷似的哭声,天呐,是老李头的儿女拖家带口地赶回来了。

一帮孩子撕心裂肺地哭过一气后,老叔公止住他们,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你爸死了的?”

大儿子抽泣着回答道:“我爸以前跟我们说好了,让我们每天打一个电话回来问问,万一打不通就有可能出现意外了。”

老叔公紧盯一句:“既然这样,你们怎么到第三天才回来?”

儿女的脸一下子都红了,大儿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们都太忙了,常常忘了打电话……”

老叔公听了长叹一声,至此真相大白,老李头最后的遗言是关手机,为的是不让大伙在手机里查到儿女们的电话,从而使大伙无法给儿女们报丧,他的最终目的是想看看儿女们心中是不是有他,是不是记得打电话回来,其中多少有点斗气的意思。然而事实是,儿女们甚至还不如那些卖花圈的、墓园的工作人员对老人上心呢!

老李头的儿女是这样,自家的儿女、大家的儿女又何尝不是这样?老叔公四下一看,都是白发苍苍、一脸失落的留守老人,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发稿编辑:曹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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