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明朗的月色缓缓升起，明二牛看着月光下母亲那张冰冷不带一丝温情的脸，突然有些想发笑。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母亲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反而还如此护着眼前这个野种！
明二牛往后退了两步，喊来明小河：“河儿，跟爹回镇上去，今年就在书院里过年！”
娄氏见二儿子这般反应，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暗道自己方才的语气确实太过生硬，于是连忙伸出手去拉明二牛的衣袖：
“二牛啊，娘不是那个意思，这周荷花躺在我们家不死不活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总得让她的家人把她领回去吧？难道要把她留在咱家过年吗？”
明二牛见母亲到现在还抓不住重点，心里不由对她失望不已。
陶周氏是因为他母亲行事作风不正，这才气得跳了河，他家如果能尽心尽力去善后，将这件事情的影响竭力往小里缩，那最后对他造成的波及也能够减到最小。
可是看看他娘，到现在还只想着怎么把人赶走，好给她自己省麻烦，压根就没有为他考虑过一星半点儿！她的心里只想着她自己！
明二牛对娄氏心灰意冷，打发明小河去收拾了几件衣物就连夜去找郑铁柱，包了他的牛车去了镇上的书院。
家里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娄氏和陶银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尴尬，陶鹤桥反倒是不见外，大喇喇地就跟明大牛称兄道弟起来，还冲着明玉秀喊了一声大侄女儿。
明小山懵懂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悄悄问她：
“姐姐，以后要叫二姐的爹做二叔，叫这个叔叔做三叔吗？”
明玉秀无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先不叫三叔吧，看看这人秉性再说。
***
因为陶周氏感染了风寒一直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明大牛便跟陆氏分别搬到了明小山和明玉秀的房间里，打算先等过了这一晚再说，几人刚将铺盖铺好，村长和里正便到了。
“明娄氏！陶银！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说说？！”
老村长人已至古稀，须发皆白，但依然精神矍铄，看见这两个给他脸上抹黑的人渣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拄着拐棍就朝他们身上一人一棍子狠狠招呼了过去。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等于是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这叫他在其他村的村长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娄氏和陶大夫被村长打得抱头鼠窜，陶银是一声不吭一动也不敢动，娄氏没忍住痛嚎了一声后也立刻噤了声，村长在他们眼里那就是最大的官，他都发威了，谁还敢造次？
年轻一些的里正没有动手，他横眉冷眼地看着眼前这两人，又盯着站在旁边眼珠子四处乱转的陶鹤桥，这张跟娄婆子长得极其相似的脸还真是叫他越看越生气，里正气得一跺脚：
“这都叫什么事儿！怎么这么没脸没皮！明娄氏，是浸猪笼还是绞刑，你自己选一个！”
娄氏听了里正这话，当即就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双腿一软跪到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极力为自己辩解：
“里正，村长，我......这都是我年轻时候不懂事才犯的错儿啊，我是被人蒙骗的！是陶银这个老贼勾引我！
他......他说他媳妇生不了孩子，只要我给他生个儿子，他就一辈子对我好！我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啊！”
“娄翠屏！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明明是你，是你说明继祖是个病秧子，满足不了你，你才来找我的！你现在怎么能倒打一耙！”
两个人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奸情，被村长和里正这么轻巧巧地一吓，迅速就从内部开始土崩瓦解了。
眼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不休，说的还都是那些个不堪入耳的腌臜事，村长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放：
“都给我闭嘴！老夫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是一起浸猪笼，一个都别想活！老夫倒要看看，谁再敢助长我们临山村的歪风邪气！
二，你们两个，两天之内给我把这件事情彻底抹平！我不想在离退之前平白无故多这么一个污点给别人说道，听明白没有？！”
老村长疾言厉色的沉声重喝，吓得陶银和娄氏两人一哆嗦，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我们明白！保证两天之内给您解决！”
老村长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拂袖而去，娄氏和陶银很快便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朝转身离去的村长连连作揖。
里正回头朝这两个猥琐的小人看去，心里暗道这两个败坏风气的奸夫**也真是运气好，碰上了老村长就要离任，想落个好口碑，这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地逃过一劫。
***
村长和里正走后，娄氏耷拉着脑袋枯坐在暖炕上愁眉不展。
明大牛将妻子和儿女都支开了，独自一个人留在正屋里面对他娘和他娘的奸夫，这种事情，他不想污了孩子们的耳朵。
娄氏满面忧愁地叹了口气，冲着明大牛求救：
“唉，这下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大牛！你快帮娘想想办法呀！秀儿不是认识那个有钱的慕公子吗？你去问问，看看那公子能不能帮帮我们？要不把秀儿送给他当谢礼也成啊！”
明大牛心里一堵，娘还真是会动歪脑筋！这样都能把主意打到秀儿身上！
他没有回答娄氏的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陶银这个给自己亲爹带了二十几年绿帽子的老王八，捏紧了拳头，将心里的火气忍了又忍朝他道：
“陶大夫，你怎么说？”
陶银现在也是乱了方寸，既想要保住脸面，又想要保住性命，一时急中生智：
“翠屏，要不我们改名换姓，去别的地方生活吧？你手里不是还有......”
“你闭嘴！”
陶银话还没说完，娄氏立刻慌张地喝止了他，眼神闪烁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明大牛，见他面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她手里的那些银子，可都是她半辈子省吃俭用，一点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那是要留给桥儿成亲和自己养老用的，千万不能被大牛他们知道。
“你说的什么胡话！就这样跑了能跑到哪里去？没有户籍我们就是流民是贱民！那跟死能差多远？”
“那你说怎么办？”
陶银被娄氏一吼，也没了主意，又期盼地看着明大牛：
“大牛，要不就像你娘说的，让你家秀儿去问问那个公子？”
站在门外偷听了半晌了明玉秀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到她头上？这些人还真是厚脸皮！
她毫不客气地推开门，大步朝房间里走去，皱着眉头瞪了那陶大夫一眼：
“陶大夫，上次就是你给我祖母迷药把我迷晕的吧？你一个大夫居然藏着害人的药，要是再敢出馊主意，信不信我立刻就去报官抓你！”
明玉秀说着，举起拳头朝陶大夫晃了晃，陶银心虚地往后侧了侧身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明大牛的脸色更加黑了，原来他娘一直都跟这奸夫暗中保持着联系，还跟他一起合谋坑害自己的女儿，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娄氏见大孙女又端出这样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心里愈加对她生厌：
“秀儿，你祖母有难，作为孙女儿的能为祖母尽孝是你的福气！这怎么能叫馊主意呢？”
娄氏不喜欢明玉秀，明玉秀也不见得多喜欢她，特别是这段时间，这个祖母屡屡出状况，她早就不想对她客气了。
“祖母，你要是再这样倚老卖老，我保证在慕公子帮你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前，你和陶大夫的春宫册子就会遍布我们方圆十里所有的村庄！”
！！！！！！
明玉秀这大逆不道骇人听闻的一句威胁，一瞬间惊得屋子里鸦雀无声，包括一直站在陶银身后的陶鹤桥在内，所有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做孙女的怎么能这样恐吓自己的祖母！说出的还是这样犯上不敬的狂妄之言？可是偏偏娄氏和陶银还真就被她这一句话给吓到了。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要不要脸了？”娄氏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明玉秀骂道。
“祖母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吗？”明玉秀挑起唇角，眨眨眼睛扯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来：
“我都是跟祖母学的！都是祖母教得好！”
明大牛在一旁看着女儿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想笑，并没有去阻止她。
明玉秀眼角的余光看着父亲抽抽的嘴角，心里暗自喜悦，她爹这样可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大牛！你看看你的好闺女！你媳妇是怎么教的，这样顶撞我，是要把我气死了好让你媳妇当家吗？！”
娄氏说不过明玉秀，在她那碰了个大钉子，转眼就把怒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
“娘，秀儿她说的也有道理！”
明大牛硬邦邦地吐出这样一句话，转过头去不再看屋里的众人。
“你......你们！咳咳！”
见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大儿子竟然也变了，娄氏气得捏起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俨然一副要被儿子和孙女气死的模样。
捶了半天见明大牛也没来给自己顺气儿，她原本三分真七分假的痛楚也顿时变了个十足十。
“祖母别忙着咳嗽，这事儿也不是没法解决，如果祖母还想继续完好地留在临山村，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