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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不共戴天之仇——前赵昭武帝刘聪等三位皇帝

西晋丧乱之后,中国统一局面结束,直到公元589年,才由隋王朝重新统一。其间近三百年的大分裂,大致可分为东晋二十国(公元304一420年,不含北魏)和南北朝(公元420-589年,不含隋朝)两个时期。这两个时期,割据势力蜂起,中国先后出现大大小小三十一个政权,最少时两国并立,最多时十一国并立。

西晋灭亡后,坐镇建康(南京市)的琅挪王司马睿,收容南渡避难的士族,就地重组晋王朝,史称东晋。

北方惨遭匈奴汉国(前赵)蹂蹄,昔日繁华的晋都洛阳大街,长满青草;著名的大都市长安(西安市),全城竟剩下不到一百户人家和四辆牛车!

汉国是匈奴人刘渊建立的一个野蛮政权。这个政权的五任皇帝刘渊、刘和、刘聪、刘架、刘,虽然都是匈奴人,但他们都博览群书,精通诗书礼易、经史子集,刘聪尤善诗赋和书法。可是,他们之间也像晋王朝的八王一样,互相残杀,仇如山海,其残暴性丝毫没有因高超的文化修养而减弱,说明文化修养与人性道德本来就是两码事,知书未必达理。

且说公元310年夏历七月十八日,汉光文帝刘渊逝世于首都平阳(山西临汾市),太子刘和灵前继位,算是国家后继有人。然而,这个新任君王平时驭下无恩,刚刚上台便无端猜忌,结果被满腔仇恨的弟弟刘聪率部攻人宫中,剁成肉酱。七月二十四日,刘聪夺取皇位,距老父刘渊断气仅仅七天!

刘聪的荒淫残暴是很有名的,他即位之后,欢天喜地,但一想起兄长刘恭竟还活着,便很不自在。深谙儒家宗法制度的刘聪知道,理应由兄长继承大位,除非兄长全都死光,而刘恭竟然不死,真是可恶!“卿不死,孤不安。”于是,刘聪生出屠夫之心,趁刘恭熟睡时,派人挖开墙壁,将其刺死。

呜呼,为了权力,不惜骨肉相残。官场友谊,能有多少是真的?

害死兄长之后,刘聪举杯相庆,忽然又有心思。他看见老父刘渊的正妻单太后年轻貌美,遂把这位嫡母纳人宫中,公开淫乱,还封她已成年的儿子刘又为皇太弟,将来可以合法继承皇位。但刘义不断责备母亲的乱伦行为,致使单太后羞愧而死,刘聪悲悼不已,从此对弟弟刘义心生不满,怨恨他使自己失去一位大美人。

帝王焉能没有美女,何况刘聪不爱江山爱美人。公元312年,这位荒淫残暴的家伙,下令从大臣家中挑选许多如花似玉的美女人宫,又听说太保刘殷的两个女儿刘英、刘娥和四个孙女美若天仙,遂将六个姑娘一股脑卷人宫中,封为贵殡、贵人,美压群芳,宠冠后宫,时称“六刘”。从此,刘皇帝乐不可支,不再出宫上朝,国家大事算屁,统统交由宦官转奏左贵殡刘英裁决,刘聪吃喝淫乐还来不及呢!

一次,宫中要吃的鱼虾一时供应不上,刘聪一怒之下,杀了掌管供应的官员。督造宫殿的官员没有按时完工,也被斩首于闹市。前方与西晋的战事正酣,而刘聪却时常带着大批美女、卫士,前呼后拥,晨出暮归,满山遍野打猎,或在汾水岸边观鱼。天黑了,则点上火把,以便加班游玩。

中军大将军王彰,眼见刘聪荒淫无度,太失人心,遂上书好言相劝。然而,刘聪岂是听劝之人?他一看王彰竟敢劝他勤政为国,不禁火冒三丈,变成一头怒吼的野兽,要坏王彰性命!幸亏王彰的女儿身为缤妃,贵不可言,急忙叩头哀求,刘聪这才饶过王彰不死,改作投人大牢监禁,将来慢慢处置。

刘聪的母亲张太后,看见儿子实在残暴,气得三天不吃东西,与刘又、刘架等人,抬着棺材,冒死前来强谏,惹得刘聪暴跳大骂:“难道我是架封幽厉不成?你们竟来如此大哭活人,我还没死!”大概事情闹得太大了,朝廷三公九卿、文武大臣一百多人,闻讯赶来,一齐跪在殿前,进行所谓“哭谏”。刘聪这才慢悠悠地表示悔过,下令释放王彰出狱。

可是,时过不久,刘聪依然故我,谁规劝就杀谁。公元313年,刘聪想为皇后刘娥修建一座豪华宫殿,大臣陈元达,好为国家前途担忧,上书劝阻说:“陛下即位以来,已修建宫殿四十余座……”刘聪闻言大怒,下令将陈元达连同全家老小满门抄斩,还要亲眼看到“群鼠”同处一个墓穴。陈元达用事先带来的铁链把自己紧紧锁在殿外的大树上,武士们拉他不动,刘聪怒不可遏。幸亏皇后刘娥及时赶到,上书劝阻,才将陈元达救下。

自古皇帝都是一帝一后,而刘聪的版图虽然只有汉代一郡,但在皇宫中,仅正式皇后就有五位。五位皇后之外,身佩皇后玺缓者,又有七位。至于姬妾,竟达一万多人!有这么多千娇百媚,刘聪也像司马炎一样,常常百余日不出皇宫,不与大臣见面,心思全在营建宫殿、搜罗美女、纵情享乐上。

公元314年,皇后刘娥病死,宫女们竞相争宠,宫中乱作一团。次年,刘聪得知大臣靳准的两个女儿靳月光、靳月华,天仙化人,美不可言,立即召人宫中,一并封为皇后。大臣陈元达规劝,刘聪不理。可是,靳月光封为上皇后之后,生性淫荡,与人私通,陈元达抓住事实,上书揭发。刘聪迫不得已,只好把她废掉,以掩人耳目。靳月光因此自杀。刘聪失去一位美女,遂对多管闲事的陈元达恨之人骨。后来,陈元达忧愤自杀。

刘聪作为汉赵帝国倒数第四位皇帝,不仅与他的兄弟、大臣势同水火,更与他的国家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唯恐不能加速他的帝国灭亡。他在后宫,长期淫乐欢宴,一醉三天不醒,醒来也是百余天不出宫门。从公元315年冬季开始,刘聪便不再上朝,国家大事委托儿子刘、宦官王沉、郭猜处置。王沉一伙专权态唯。奸候小人数日之内可升为二千石高官,外戚动辄获得数千万钱赏赐,而前线将士竟连御寒衣物都没有。

这些还不算什么,给帝国最后致命一击的是刘聪制造的一件大血案。公元317年,刘聪听信儿子刘集、奸臣靳准、王沉一伙的谗言,诬陷他们所怨恨的皇太弟刘又谋反,但苦于找不到证据,便预设陷阱,并将刘又的东宫官员数十人先行逮捕,高悬于屋梁,再用烧红的铁钳炮烙,挖眼、火烤,酷刑逼供,结果刘又及其官员被斩,一万五千名士兵被当作叛军坑杀,首都平阳为之一空!由此激起十余万民众反叛,汉赵帝国已经摇摇欲坠。

次年,公元318年,汉昭武帝、禽兽君王刘聪一命归天,总算大快人心。可是,太子刘集即位,竟比乃父更加荒唐残暴!他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其父留下的五位年龄不满二十岁的皇太后靳月华等人,召人自己宫中,日夜奸淫,不问国家大事!

正在此时,他的岳父,也是他父亲的岳父靳准,野心膨胀,蓄谋夺权。这位凶悍奸诈的政治阴谋家,先通过女儿靳月华向刘诬告说,满朝大臣密谋反叛。刘架不加核实,便将五位亲王大臣诛杀,替靳准排除了障碍。于是,时机成熟,靳准作为朝中唯一大臣,突然发动政变,把即位不到两个月的皇帝刘架攻杀,然后凭着一腔史无详述的无名仇恨,把刘姓皇家男女老幼,全部屠杀!再将刘渊、刘聪在内的所有刘姓皇家坟墓,一一掘开,剖棺暴尸,拖出刘聪遗骸砍头,焚毁皇家祭庙!嗒晋书·刘聪传》形容其惨景说:“鬼大哭,声闻百里!”我们实在不知道,靳准对刘家皇族,何以有如此大的仇恨。

政变发生后,刘渊的侄儿、镇守长安的刘和屯驻襄国(河北邢台市)的大将石勒,迅速进军平阳(山西临汾市),把靳准一家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屠杀。刘暇继任皇帝,迁都于长安。第二年,公元319年,刘暇改汉国为赵国,史称前赵或汉赵。

刘暇同刘聪、刘父子相比,或有值得称道之处,但他虽文武双全而无政治头脑。只这一条,便使汉赵帝国和他本人非亡不可。他的对手、大将石勒,英勇善战,是一位比较英明的统帅,汉赵帝国一半以上的国土是他从西晋王朝夺来的。平定靳准之乱后,石勒派他的左长史王修率使团,向皇帝刘-献捷,刘暇大为高兴,对石勒厚加封赏。可是,使团成员曹平乐,打算留在朝廷当官,遂向刘挑拨说:“石勒并非衷心效忠皇上,而是派王修一行前来探听朝廷虚实。王修一旦返回,石勒马上就会进攻朝廷!”

判断是非,需要高度的政治智慧。刘耀和他的前任皇帝刘聪、刘一样,显然缺乏这种智慧,而只善于听信谗言。听了曹平乐编造的情报,刘当即大怒,下令把已经踏上归途的王修一行追回,不由分说,一律处斩!这下铸下大错。石勒闻讯大怒,立即宣布独立,国号仍叫赵国,史称后赵,定都襄国(河北邢台市)。从此,两个赵国更有不共戴天之仇。

公元328年十二月,黄河冰封,地冻如铁。两国皇帝亲自出征,在洛阳地区展开决战。可笑的是,刘4自幼喜爱饮酒,成年后更是嗜酒如命,当石勒身穿恺甲,亲自布阵的时候,刘却心不在焉,每天与他的亲信饮酒赌博。左右官员劝他体恤士兵,小心应战,刘大怒,认为这是妖言惑众,动摇军心,一律处斩。当得知石勒大军已经南渡黄河时,他才考虑调遣兵力,据守要塞。

战斗打响后,刘暇先饮酒数斗,已经喝得醉眼迷离。出战时,摇摇晃晃,被扶上马,又喝了一斗有余!两军一交战,前赵军队大溃,刘暇醉如烂泥,昏迷在马背上,任凭战马向后败退。结果,堕马被擒,身中刀伤十余处,被掳往襄国,最后被诛杀,五万多将士被歼灭于洛阳。次年,他的儿子刘熙,也被石勒生擒,连同王公百官、皇亲国戚三千余人,全被斩首。历时二十六年的前赵帝国就此灭亡。这是西晋大乱之后,第二个兴起、第一个灭亡的短命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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