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这么些个时日,可有参详出什么?”
“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些‘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非女色男色,空也非虚无乌有。这色即是空,是指诸多的苦和烦恼都是人们虚妄出来的。你可了解?”四阿哥干吗给我解释禅理啊?却想到那次在养心殿的事,忽然开心一笑,“奴婢,多谢四阿哥赐教。”
原来,他本意不是给我说禅理,一定是知道我还为记忆苦恼,才想着来开解我。
“四阿哥,以后你安慰人时,最好直白点,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容易让人误解的!”我好心提醒道。晕,安慰就安慰,干吗都搞的像审犯人似的!
四阿哥没说话,只是抬了抬眼,分明说着,爷做什么事,用不着你管!
诶,算了,离这四阿哥还是远点的好,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我可惹不起。
却又听四阿哥说,“我刚才还欠你一个答案……那是皇额娘教的我,我小时候,她也是这么哄的我……”
我哑然,抬起头看向四阿哥,此刻的他卸下冰冷的外表,只是一个渴望母爱,思念母亲的孩子。可怜啊,明明有一个额娘,却也等于没有啊!
唉,我摇头,看来前面说的那句“离他远点”的话要作废了!
“唉……其实奴婢与四阿哥一样,奴婢也是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可是,奴婢却不因为这个而整天哭哭啼啼,悲悲戚戚,奴婢想,只有奴婢开心了,奴婢的娘亲才会安心。所以奴婢不要整天沉湎于离开娘亲的伤痛中,奴婢要带着奴婢娘亲的那份也一起活下来!”虽然,我的母亲还在人世,但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了吧!想到这里,鼻子不由得一酸,泪,掉了下来。
“锦瑟……不要哭了。”四阿哥走到我面前,拭去我的泪,“不是说,不再伤心了嘛?怎么又哭了起来?”那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轻柔,不由得心悸。
“还不是你,人家是想安慰你啊,结果把自己弄哭了!都是你啦……唔……”
剩下抱怨的话,都被四阿哥的吻吞没……连带着我唇边的眼泪……
那一刹那,我忘记了挣扎,忘记了思考,甚至希望,这刻成为永恒!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四阿哥才放开我,我还处在茫然中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好像隐约有什么“不会再让你流泪。”“不用自称奴婢。”
但是最后那句,“我先走了。”却听的真切,就算想叫住他也来不及了。
我坐在床沿慢慢消化刚才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安慰他的额!可他为什么亲我?是安慰、表达谢意、玩笑耍弄?还是喜欢?实在是想不透,我摇了摇头,那么我呢,为什么当时没有挣扎,而且竟然希望时间停止在那一刻!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应该不会吧,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啊,再说他可是皇子,我可高攀不起!
啊呀,还是不想了,头都已经够痛了!
就把今天的事忘了好了!
康熙四十四年的八月,眼看着我的生日快到了,本想好好的过一下的,可,苏麻喇姑却病倒了,我心下一惊,猛然想起,苏麻喇姑是康熙四十四年九月逝世,那不是快了吗?
我急忙跑到苏麻喇姑的寝宫,却看见那些皇子们都来了,太医也齐聚一堂了。
我问了问一旁的紫凝,才知道,这苏麻喇姑是不肯治病,说是她只相信皇上,只有皇上能救得了她!后来,我才知道,她让皇上解救的不是她这个身体,而是她的心灵,她自己背上的那个万恶的罪名!
我拿过紫凝手上的药碗,走到苏麻喇姑的床前,“嬷嬷……”
苏麻喇姑并不说话,我知道她是拒绝了。
“嬷嬷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再者,皇上现在还赶不回来,难道,嬷嬷希望皇上见不到嬷嬷最后一面吗?看在十二阿哥,皇上,还有那位故人的份上,多少喝点药吧!”我在苏麻喇姑的耳语道。苏麻喇姑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位慈爱的奶奶,我不希望她就这样离去,哪怕让她再看一眼那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康熙也好!
“我是活不久了……只想快点解脱……”苏麻喇姑疲倦的说。
“嬷嬷,死的确是一种解脱,可是这就苦了活着的人了。嬷嬷应该很了解这种感受诶!”我柔声劝道,声音不大,但因为满室的寂静,我想他们应该都听到了,唉,看来,我又逃不过受罪的命运了!
苏麻喇姑并没有回答,只是,喝下了我手中的药,我开心一笑,一口一口的喂她。其他人也皆松了一口气,我把药喂完,起身,把药碗递给紫凝。转身时看到四阿哥在看我,我对他宽心一笑。故意忽略他眸中藏着的情感,我还是害怕的,害怕他对我的这份感情,害怕,我会爱上他,所以要疏远他……我始终不属于这里,我要的是自由,而不是更多的束缚,更何况他将来娶的老婆中,还没有我这号人物,那么这份感情注定没有结果,自己注定要伤心,那还不如在它刚开始萌发的时候,就制止它!
已到了九月初七越来越近,苏麻喇姑的身子仍然没有起效,反而在恶化,皇子们一面抓紧向皇父奏报苏麻喇姑病情,一面令内务府总管开始准备后事。
十二和他的福晋天天衣带不解的照看苏麻喇姑。
这一日,苏麻喇姑的起色突然好了起来,大家脸上却毫无喜色,——这是回光返照,苏麻喇姑的大限到了。
苏麻喇姑将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三阿哥,十二,紫凝还有我叫到床前。
“老奴自知大限已近,老奴能侍奉皇上,是老奴的荣幸……”
“妈妈快被说了!”十二跪在一旁,哭着说。
“胤祹啊,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苏麻喇姑抚摸着他的手,温柔道,“阿哥们都长大了,懂事了,我这个奴才没什么好惦记了,只是这两个丫头,是我从宫外带来的,我这一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