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你是跟着他来的?」
「那倒不是,来了之后看到他在这我也很意外。」少女耸耸肩,「不过我不想打扰你们闲话家常,这才在旁边耐心等待。如此贴心,哪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他走了,杜警官你一个转身就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杀意。啧啧,对师弟就温柔体贴对我就兇得要命。」
杜胥冷冷地看着散发出汹涌鬼气的少女,如此纯度,只有一种可能:「……生人莫踏幽冥界,亡魂难返三途川,阳官休断阴司案,岂容鬼吏祸人间。观阁下鬼气之纯,恐已身居高位,此举不怕越了规矩么?」
严绯嘴巴微张,呆愣半晌才兴奋地咬住牙齿:「你好厉害,比你师弟厉害好多!他可是厉鬼来厉鬼去的喊我,还是你有见识。」连连赞叹之余,又道:「不过,我是活人。」
看不见对方的眼睛,无法揣度她的心思。
杜胥冷笑:「你说你是活人?」
严绯看他敌意不退反增,无奈道:「是什么不重要。我来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没有恶意。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小小的请求恐怕是得不到您的配合了。」
寒光一闪,少女已袭至身前,手里攥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冲着他右侧的肩头直刺过来。她的攻击虽突然,好在自己从未有片刻对其放松警惕。
杜胥迅速向左侧闪身躲避,少女刀尖却在空中一转,直直朝左侧偏来,惊得他向左后连退数步,忙伸右手擒她手腕,杜胥动作已是奇快,少女却更快一步伸出左手朝他右手手腕抓来,虎口正对右手行进路线,简直好像是提前等着接招!杜胥心中一凛慌忙撤手却已知不及,哪料就在他以为右手要被抓住的时候,对方却忽视了他的动作,手掌一翻握拳直向他肋骨捣来。
瞬间就被逼入中刀还是中拳二选一的境地!
右肋传来剧痛,杜胥咬牙忍住,肩膀却是堪堪避过刀锋。想借着重击之势拉开距离,那少女却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刀尖直刺右肩。
又是右肩?
此时杜胥的身体在重拳惯性之下向右偏斜,右肩在后左肩在前,应是攻击左肩更合适,对方却舍近求远。杜胥也不多想,借势左腿屈膝朝她腰间顶去准备以牙还牙。膝盖刚一屈,腿还没抬起来,那少女腰部猛然一转,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从他左腿上翻身过去,身体与刚刚抬起的大腿平行,正好避过。不仅如此,她途中刀尖同时倒转在杜胥左臂上狠狠一划。少女翻身站定后,或者其实她根本就没站定,便半刻不停猛一蹬地挺转刀尖再次攻来。
平日里对付的全是邪煞,哪儿有拿着冷兵器直接冲过来肉搏的?腰间的小包虽然装的都是镇邪除祟的物什,但对方却根本不给他丝毫空档去掏。杜胥左闪右避,很快自己身上已被划了七八刀,搞得鲜血淋漓。一直疲于躲避无暇思虑其它,但饶是杜胥再迟钝,此刻也终于意识到对方其实不想杀他,甚至不想给他造成重伤,只是在不断地消耗。
看来,在自己失去反抗能力之前,对方是不打算罢手了。
但知道这个,就已经足够了!
杜胥突然站定,不闪不避,伸向后腰一把从包中掏出法器:一团串着许多小珠的红绳。
严绯没想到他会突然寻死,差点就伤了他的要害,惊得忙退数步。
杜胥迅速将右手五指伸入绳套,继而展开手掌。原来那一团红线展开后竟是个蛛网的模样,零散的小珠子串在当中就像黏在蛛网上的小虫。就在杜胥展开手掌的瞬间,严绯脚下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法阵。
严绯站住了。
确切说是定住了。
她将视线下移,脚下法阵正是那蛛网的形状!
严绯一阵怒气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你刚才是不要命了吗?!」
杜胥总算缓了几口气,这才低头查看自己伤势,全是皮肉伤,但若是这么放任不管,很快就会因失血头晕目眩,继而不支。他看向阵中少女:「你还有工夫担心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少女怒极反笑,恨声道:「本来只想翻翻你的记忆,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准备在你的脑袋里,多待一会儿!」
杜胥身体剧烈一震。
「呵呵…原来……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让他心脏和脑神经受损的东西,来得好啊,来得好极了!!」
「哦?看来我错过了不少关于我的话题。」
杜胥猛地扯出脖子上挂的刻满咒文的铁牌,紧紧握住,缓缓念出咒语。
就在对方抓住颈部挂饰的同时,空气中突然腾起一团紫雾,一股恶寒瞬间席卷全身。
‘那是什么?!’
【妖气。】
‘怎么会,这么的……’
【很强,小心点。】
紫雾在杜胥身前凝聚成浓郁的一团,杜胥把手伸入雾气,妖气迅速在他掌心聚拢,最终呈现出一把长刀的样子,杜胥合拢手掌将它一把握紧。
就在那一瞬间长刀变为实体。
通体黑色,首尾包嵌黄金,刀柄处缠有金线。杜胥单手握住刀柄,往旁边用力一甩,刀身应声滑出。钢制银白色刀刃,波浪状金黄色刀纹。
【好漂亮的妖刀!】
‘……’
「它叫什么?」
「无赦。」
「好名字,果然够凶。所以您打算一刀捅死我吗?」
「不,我打算,多捅几刀。」
「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望你一会儿也能笑得出来。」话音刚落,杜胥将刀尖对准阵中人的心脏,毫不犹豫刺了过去。
刀身穿过了躯体,躯体裂成了无数闪着幽光碎片,好像一团聚拢的萤火虫被突然打散。
杜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面门一道劲风!
无赦有灵,立刻引着他举刀一挡。
“铮——!”
刀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嘻…嘻嘻嘻……嘿嘿嘿嘿……」随着阴魂般的幽幽笑声,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出现了一张人脸,是张没见过的脸,目光邪异,嘴角勾勒出一个疯狂的弧度。
杜胥立刻明白了这人是谁——是她,摘掉了眼罩布的她!
少女双手也握着一柄长刀,只是更长,是太刀!刀刃相接正与无赦僵持。那刀通体乌黑,不是纯黑,而是乌黑,而且是真正的通体。没有刀纹,没有柄卷,无论刀身、刀刃、刀柄、还是镡口,全部都是统一的乌黑,泛着美丽的光泽,竟没有一丝杂色掺杂进去。
就像是把影子抓在手中。
她手上力道奇大,完全与这个年龄的少女不符,脸上挂满了病态的兴奋,杜胥奋力抵住刀背,但还是被她缓缓压制了下去。少女苍白的脸也离他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贴上了。
杜胥努力挤出声音:「瞬身术?」
「哈,差不多吧,不过它有名字的:碎月诀。」
杜胥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地盯着她。
「你就是花青酒店的杀人鬼?」
「哎呀呀,真是要命,您怎么这么敏锐?」
杜胥咬牙切齿:「我早该想到,这周身的鬼气,冷兵器爱好者,你就是用这把刀斩了指挥官的头吧?」
「它叫:魅影。」
少女妖媚的话音刚落,双瞳突然变成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