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当着党卫华的面，他们却是不敢有任何情绪的。
党卫华则是寒暄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他默默喝着茶，用茶碗盖子撇去了浮沫，看也不看众人。
几人原本以为党卫华至少能说几句话什么的，没想到这老爷子喝了半盏茶，当中又添了一次水，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再看看许天，居然是比老爷子更加淡然镇静。
没过一会儿，刘海富是憋不住了，他年轻人，本就暴躁，推了推父亲刘善，道，“老爸，我们走吧，这党老爷子根本不高兴理我们！”
说着就站起了身子，想走了。
刘善瞪大了眼睛，好险没把这个完蛋孩子给瞪出火花来。
“给我坐下！”
刘善厉声喝道，吓得刘海富当即坐了下来，委屈巴巴看着自家老爹。
昨天回去他是真没少挨揍，刘家好歹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刘善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是住在一起的，昨晚上当着大伯、二姑、三舅，还有住家保姆佣人的面，他被当众打得皮开肉绽，那可是乌泱泱一大家子的人。
从小到大，刘海富都是众人吹捧着长大的，何曾挨过这种待遇？
自然是在心里恨透了许天，恨透了党卫华。
他没有真正在商场上待过，也没有太过关注帝都的上层圈子，只关注着吃喝玩乐而已，对于这个叱咤风云的老者不过是停留在一个老迈的退伍老兵的概念上，并不觉得多么惶恐，只是因为大家都惧他敬他，他跟着也这么做了而已。
眼看着党卫华对他、对他父亲那态度不冷不热的，刘海富这怨气值瞬间就登顶了，他本来就是年轻人性子急，站起来就要走。
结果父亲刘善用了史无前例的凶悍眼神盯着自己，刘海富有一瞬觉得脊背都凉了——这亲爹的眼神看着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太惊悚了。
刘善呢？
他心里更苦。
从小把孩子惯坏了，一丁点的苦也吃不得，一丁点的委屈也受不得，他原本想好了一整套的说辞，来的路上也千叮咛万嘱咐，让刘海富等会做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大不了他再砸个百来万，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没想到这个孩子就是这么的沉不住气，才坐了二十分钟，就站起来当了这个出头鸟。
身边的马原一都快同情自己了好吗？
当然，这同情里面，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刘家和马家在商场上本来就渊源颇深，两家既是竞争对手又是合作伙伴，刘善和马原一从谋略战术上都不相伯仲，但是对于儿子的管教，刘善更加纵容溺爱些，马原一却是把马卓教得比较知道分寸的。
这不，这会儿马卓低着头，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看着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刘海富呢？
怒气冲冲、坐没坐相、一脸委屈，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冤屈似的。
天可怜见，这出去喝酒喝到得意忘形欺负了党卫华的人，可不就是刘海富自己吗？
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他是自己儿子，刘善能管这种蠢蛋的死活？
甚至有一瞬间，他都行想着要不就这么把这熊孩子丢去支教吧，没准儿能成个人形回来。
正这么想着，党卫华发话了。
“其实，今天你们不用过来走一趟也是可以的。这证件，我还给你们，可不是用来威胁你们的条件。去不去支教呢，看你们自个儿的意思，想去的，跟许天说一声，什么时候安排好了就出发；不想去的，不用跟我说理由，不去就不去，我老头子也绝对二话不说。”党卫华放下茶盏，扫视了众人一眼，“我知道，你们刚刚一声不吭就在等我老头子发话，然后想着找个理由回绝了我。但是，我告诉你们，这里不是你们打商战的地方，我老头子也不是老糊涂了，你们揣着什么心思我都一清二楚！”
他虽然年纪见长，但精神抖擞声如洪钟，端的是随时能上战场的样子，反观之对面这六对父子，无一不是大腹便便或软弱无力的样子，也就许天一脸淡然，形成了完全不同的画风。
众人被党卫华拆穿了心事，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面面相觑一番，刘善正犹豫着想要开口，刘海富啪地一摔杯子站起了身，“党老头儿！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告诉你！我刘家有的是钱！不就掀了你家司机一盘子吗？我给他一百万够不够？！不够加一百万我再摔他一次！有完没完了？！我爸尊称你一声老爷子是尊敬你，你还真给自己长脸！你有啥了不起的啊！我也被你那个干孙子许天打了！你是不是也得赔我点医药费？！”
刘善吓得脸都白了，似乎是多年没造访的高血压都噌的一下光临了。
他好像可以看见刘家破产的光景了……
“你你你……”他指着刘海富，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党卫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许天在这时候开口了，“党老爷子有没有很了不起我不知道，不过你打碎的那个茶杯是乾隆时期的官窑铸造，虽然不是乾隆帝御用，但却也值个千八百万，如果你刘家有的是钱，不知道能不能先把这茶杯钱赔了？”
青年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揶揄，又无比叹惋。
刘善觉得脑子里一阵“嗡”的声音，顿时背过气去。
他不是没钱，也不是赔不起这个钱，但是，就像许天说的，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他们有钱人赚钱，外人看着光鲜亮丽高高在上，说白了，其实也一样艰辛。
就比如现在，他们还不是在党卫华面前像孙子一样的掖着藏着？
可是这瓜皮儿子倒好，分分钟赔钱还赔人！
刘善无比后悔，这个儿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他惯太多了，惯出来的毛病。
想到这里，刘老板深吸一口气，他朝党卫华深深鞠了一躬，“老爷子真对不住，这钱，我回头肯定赔给您，这儿子，也辛苦许少爷好好带着去外头磨练磨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