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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引子 不想赶跑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初中女生趴趴最喜欢的男生,肯定是她念大一的表哥兰天朗。他太帅了,像一颗闪闪发亮的灯泡,在哪个地方都会发亮,漂亮得冒泡。见过他表哥的女生都会心脏乱跳,然后缠着趴趴问:你表哥有女朋友了没?

每当被问起这个问题,趴趴就想叹口气,自己为什么是表哥的表妹呐?

10岁以后,趴趴就认清了这个事实。自己是表哥的表妹,以后还是表哥的表妹,想稍微换点关系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表哥只会把她当成小孩子,满满宠溺的微笑,想要爆出点什么火花,那肯定就不叫灯泡了。

表哥长得有点像入江直树,就是那个被尖叫的绝世美少年柏原崇演过,被阴柔可爱的郑元畅扮过的直树啊,IQ180的全日本第一天才。表哥就有那么高,就有那么帅,还有那么聪明,但他绝对绝对不冷漠,是一个会发散热度的灯泡,笑起来亮堂堂的,很温暖很温暖。

反正,趴趴最喜欢去表哥家,赖在表哥身边,听表哥用好听的声音跟她说话,搜索表哥所有的材料,因为她是兰天朗后援会会长!

“啊——”天朗听见表妹趴趴一声夸张的尖叫,一家人都吓了一跳。

天朗正坐在客厅里玩《永恒传说》,一行人遇上了最终大BOSS打得起劲,磨了10分钟还没有把BOSS一口啃掉,听到这声尖叫,他手一慌乱,就按错了键,主角被BOSS一下秒杀……反正有存档,他也顾不得整理,与从厨房里奔出来的妈妈和阿姨一起,跑向自己房间。

“别是有老鼠?”阿姨嘀咕。

“不可能!”老妈斩钉截铁,“我们住的可是21层!”“老鼠很聪明的,会自己坐电梯的。上回我还看见一只准备搭电梯下楼散步的老鼠。”阿姨反驳道。

说话间急匆匆进了房间,三个人塞进小小的门里,看见表妹趴趴真的趴在地板上,头探进床底像只鸵鸟,挣扎着从床底爬出来。

三个人把趴趴拖出来,趴趴手里捏着两样东西,怎么也不肯放。“哥哥、哥哥你也穿裙子啊?”短小的黑西服,下面是红黑格子的苏格兰裙子,趴趴看天朗的眼神,好像他够BT。裙子?老妈和阿姨,眼睛都睁大了。老妈一把抓过去,用手大约丈量了一下腰身。尺寸倒像天朗的……天朗?“My God!”天朗呻吟一声,明明都塞到床底储物柜的最底下,储物柜又放到床底的最角落,还是给这个好奇心旺盛的妹妹在众目睽睽下翻出来了。“喂,你们大惊小怪什么?不就是一条裙子吗,就高中毕业典礼穿过一回。”天朗故意大声嚷着。

“喂,怎么可以随便乱翻我的东西?”他想用那种有点发火的口气,把三个大大小小的女人的好奇心镇压下去。足足三个女人呐,好奇心加起来起码有一吨重吧。

“就是,怎么可以乱翻哥哥的东西?”阿姨把趴趴押送回书桌旁,“快写作文,写好了妈给你吃好东西。”阿姨是买了两塑胶袋的菜上来的,天朗坐在客厅里已经闻到了大闸蟹的味道闻到了咖喱的味道。

趴趴趴在天朗的书桌上,面前摊着自己的作文本子。作文本子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题目——《难忘的人》。两个小时之内,她已经换了三支笔了,可字还是迟迟不肯在作文本上安家。她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哥哥的桌子,那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杂志、电脑游戏,还有一本本的英文书籍。

“难忘的人?”天朗站在她身后,扫了几眼她的本子。

“哥哥,”趴趴转过头,“你的裙子好漂亮,能不能穿给我看看啊?就现在好不好?效果一定弹落眼睛,我在杂志上看到过威廉王子穿苏格兰裙子,好英俊。哥哥,你穿裙子一定比威廉王子更好看!”天朗没有回答,就像人在这里,整个灵魂去外太空漫游了一样,视线不知投在了哪里,茫然没有焦点。

“那裙子你什么时候穿过呀?哥哥为什么要穿裙子呀?”好奇宝宝趴趴想象着穿苏格兰裙子的哥哥:卷卷的有点蓬乱的发,哥哥的五官很精致很漂亮,他穿着黑色的小西装,下身是一条红黑格子的苏格兰裙,还有长长的黑色的靴子……穿裙子的哥哥,一定有型得要命。

哥哥没有回答她,她也就自己在那儿东想西想。趴趴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有点迷信,写作文、做数学、考试,都有专用笔,相信拿专用笔写出来的才最好看。写作文的那支笔,是蓝色、透明的水笔,看得见墨水管里的墨水一微米一微米地下降,然后作文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了,它们就像那些野在外面的孩子,你非得使劲地追,追得气喘吁吁才能把它们抓回来。

作文本上只有一行字:难忘的人。

“怎么才叫难忘的人?”趴趴想不出来,她趴在桌上,一边玩着可爱的小辫子,一边自言自语。

“没有难忘的人?没有么?没有!”趴趴又斩钉截铁地说,“每天都看到的,怎么能算难忘呢?看来看去那几张脸,我都腻了,要离开的人才算吧?”“难忘的人?”天朗想了想,“就是一直赖在你的回忆里不肯走的人。”“是你自己根本不想赶她跑吧?”哥哥有动静了,趴趴转过头,看他微微皱着眉。

“不想赶她跑?”天朗吃了一惊。

嘿嘿,趴趴凑近天朗,像小猫找到了好看的线团,“哥哥一直不想赶跑的那个人是谁呢?是你想忘也忘不掉的女生?漂亮的姐姐?绝对是个美眉吧?”趴趴兴奋起来,“哇,会不会长得像杨丞琳,像个可爱baby?还是像王心凌,是个小精灵?”哥哥没有理他,他好像去了某个不知名的时空,陷在了里面,变成了一棵往回忆里四下生根的树。

如果一个女生让一个男生怎么忘也忘不了,你说是为了什么原因?

1.她绝对是美眉。

2.她可爱至极!

3.发生过那种叫作喜欢的化学反应。

可是那个叫句小容的女生没有一样搭得上,偏偏高中三年,天朗最忘不了的,就是那个在班级里最不起眼的、整个白开水一样的、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句小容。

晚餐果然很棒,大闸蟹鲜得掉眉毛,咖喱牛肉又是特别地香,天朗觉得自己的嘴巴里都是大闸蟹和咖喱的味道,两种混在一起产生了香香甜甜的化学反应。他慢慢回味,一边看着满脸油渍的趴趴发笑,这小丫头,吃得满嘴都是。

趴趴想不到天朗哥哥会在心里笑她,她吃得不亦乐乎,突然发现桌布是格子的,于是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扯着格子桌布,露出向往的神情说:“哥哥要是穿裙子,肯定比模特还帅喔!”妈妈在一旁用调羹喝汤,听到这话把碗往桌上一搁:“知道吗,天朗的毕业典礼就像是奥斯卡,男生和女生牵着手走红地毯,不知道有多好看呀,可惜我没看到。那阵子天朗东跑西颠的,就是忙这些事。”趴趴马上装出很内行的样子说:“哇,走红地毯,我知道我知道,灯光打下来像白天一样,红地毯足足有好几十米长。哥哥,和你牵手的女生一定很漂亮吧?对了,她到底穿什么来配你的裙子呐?”阿姨也好奇了:“天朗,现在就穿给我们看看嘛。把凳子什么都拖开,从客厅这头到那头,也有十几米呢。”天朗拿着筷子,刚刚的那些快乐呀轻松呀都消散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隐进去,像月亮躲在了云背后。不过很快,像一阵轻风吹过,他笑笑说:“这么皱巴巴,怎么穿?影响我英俊的形象。”趴趴想想刚刚从床底下搜出来的那套衣服,像从泡菜缸子里捞出来一样,只好同意地点点头。晚上,趴趴和阿姨都回家了,家里安安静静的,天朗坐在暗幽幽的房里,只有桌前的灯还散着朦胧的光。妈妈敲门进来说:“天朗,把裙子给我,我帮你熨一熨吧,皱巴巴的。”“不用了。”“啊,说不定你还要穿呢。”“不会再穿了,男孩子穿什么裙子呢?”“喔,话是这样说,可裙子还是有纪念意义的吧?你看,妈妈每年都会把结婚旗袍拿去干洗熨烫,就算现在的身体已经套不进了,不过偶尔拿出来看看,以前的好时光就回来啦!”天朗没有说话,他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映照他的好像只有那昏黄的光。妈妈忽然觉得,自己的孩子长大了,默默地在心里藏了许许多多的事。

“不是吗?毕业典礼,还走红地毯,那是多美的场景。牵着女孩的手走过,想想也浪漫呀。妈妈一直没有问你,今天被趴趴这么翻出来,倒要问问了,告诉妈妈,你那天过得开心吗?”天朗没有听她说话,自己沉入了思绪的海洋,像一尾鱼一样寻找自己遗落在海里的鳞片,海太深了,水太多了,他落在里面的东西,连自己也找不到。

那天为什么她会失约,明明看到她把什么都预备好了。为什么她会像一滴消失在大海里的水珠一样,从此无影无踪?

如果再见到她,她会给我一个理由吗?无论这个理由有多么荒唐多么可笑多么站不住脚。

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就是钻牛角尖啦!天朗把头探出窗外,晚风轻轻拂过,仿佛拭去了他脸上的那种燥热,那种沉闷滚烫的热度。自己记忆里最难忘的,不想赶跑的那个人,绝对不是美眉!而是放了自己平生最大一次鸽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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