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佟思奇几乎没怎么睡着,他不停的想着,关于这个地方,以及那个女孩儿的事情。
这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佟思奇感受到了震撼,那种彻骨的震撼。
“多姆,我想解决这个问题。”
多姆摇头说:“你现在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的能力,他们肯定伤不到我。”
“如果你去劫狱,他们的确上不到你,但他们可以伤害你在乎的人,包括那孩子,甚至汉莫大叔。”多姆冷静的说明。“……”
“据我所知,铁峰镇的商会、执政官以及地下势力,这三方是相互勾连的,你用蛮力,根本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还是顾好自己比较重要,选矿机的任务,你还记得吗?”
“你的意思是,我先对付商会吗?”佟思奇摸着下巴,思考着。
多姆一脸问号:“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多姆,我得让这个地方的人真正的从心里尊重我,不敢轻视我。”
“不是,哎?我是这么说的吗?”多姆感觉佟思奇像是在自说自话。
“你说选矿机可以让我有机会突破商会的压制,我觉得你说的对。反正已经惹了商会的人了,就当作是提前下了战书吧。我得去找汉莫大叔聊聊,看看能不能说服他。”
“你能这么想就好。”多姆满意的点了点头,尽管他不知道结果是怎么变成他想要的样子的。
佟思奇从床上爬起来,急忙去了汉莫大叔的卧房。这时候天才刚刚亮,汉莫还没起床,佟思奇直接闯进来,差点把他吓晕过去。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大叔,我想再跟你商量一下,学习选矿技术的事情。”
“啊,关于这件事情,事实上我女儿……”
“我同意先跟她相处看看,只要您能教我选矿术,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教育,会永远尊重您。”
“好了,我知道了,问题是我女儿……”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我真的不能这么草率的答应您。而且学习选矿术对我很重要,因为这是我的任务,只有完成这个任务,我才有可能对抗商会。”
“对抗商会?”汉莫大叔吃惊的问。
“是的,我要对抗商会。甚至对抗那些残酷的贵族,以及所有黑暗的东西。”
“孩子,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我不怕死,但我需要有力量对抗那黑暗。大叔,您是好人,我知道的,您一定会帮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如果你学习选矿,是为了对抗商会,我不知道我教你,是不是在把你推向死神的镰刀。”
“如果不试试,您怎么知道我不行?”佟思奇坚定地说。
汉莫大叔一愣,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和他,真的很像。”
“嗯?”
汉莫大叔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墙壁上有些陈旧的油画上。汉莫大叔出神的看着那幅油画,喉头微微动了动。
“其实我现在这选矿的技术,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而是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完善起来的。现在我决定把这个技术教给你,也等于是替他做了这个决定。所以,在我教你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他的故事。”
三十年前的铁峰镇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候这里不过是一个聚集着众多矮人的小镇,他们依靠锻造的技艺,以及酿酒的技艺,将一个采挖铁矿石的小矿场,逐渐发展成了一个小有规模的,以武器锻造为主的小镇。汉莫大叔是铁匠的儿子,但是在打铁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天赋,甚至连家族世代相传的特殊锻造技巧和魔法纹饰都没有学会,反而是一个人类,他很有天赋,不但学会了这些技术,还在这这上,将锻造技术进一步提升。
这个人类的名字叫乔托·维尔夫特,他就是拉雯德的父亲。乔托在汉莫大叔以及他的家庭的帮助下,在铁峰镇拥有了自己的铁匠铺,即便如此,他依然会帮汉莫大叔家里的忙,他勤劳而踏实,乐于助人,这让热情而耿直的矮人们十分喜欢,而他的付出,最终也让他收获了一位美丽姑娘的芳心。
姑娘叫海蒂斯·奥莉·斯文伯恩,是当地领主斯文伯恩的小女儿,斯文伯恩是一个开明的贵族,他没有反对小女儿嫁给一个铁匠,事实上,当时王国正在战乱之中,那个时候武器是销路最好的东西,而乔托打造的武器,是骑士团争相购买的高级货。试想,谁会拒绝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呢,斯文伯恩让乔尔成为了军工所的首席技师,而海蒂斯就这样和乔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或许正是因为乔托的优秀,也引来了别人嫉妒的目光,但乔托是一个正直的人,任何污蔑都不足以打垮他。可谁又能想到,忽然有一天,铁峰镇出产的铁矿变了,开始夹杂着魔法元素,也就是后来说的魔纹矿石。魔纹矿石无论是魔纹铁、魔纹铜,又或者是魔纹金银,它们有一种共同的特性,就是拥有极强的火焰抗性,这对于传统的铁器制造工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普通铁矿石和魔纹矿石很难分开,所以很难熔炼出高质量的铁水,铁峰镇的铁器制造业,突然就陷入了寒冬。
而与此同时,擅长打造轻薄铠甲的精灵族开始来到这里,他们擅长制造魔法矿石的武器和护具,拥有火焰抗性的魔纹矿石,让他们开始成为这个地区最受追捧的工匠,而他们利用商会的资源,从价格上打压矮人的铁匠铺,传统铁制兵器,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乔托为了帮助矮人,极力说服斯文伯恩伯爵用矮人的铁剑来装备军队,为人和善的斯文伯恩伯爵没有拒绝,他同意了这个请求。然而这触动了商会和精灵的利益,于是不久后的一场政治斗争中,斯文伯恩伯爵,失去了他在铁峰镇的地位。爵位没有被褫夺,斯文伯恩家族虽然没落,但终究还是贵族。可乔托却想要研究出胜过商会的办法,他是个老实的匠人,只能从锻造工艺,选矿的技术入手。
可是商会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为了这场决定铁峰镇地位的战争,商会不惜用卑劣的手段,他们联合铁峰镇的执政官,以控制铁峰镇矿石质量为由,切断了铁矿石进入铁峰镇的路,设立了关卡。谁都不会想到,封掉道路,不发给乔托通行证,结果却会导致一个生命的消陨。那个雪夜,海蒂斯陪着乔尔去矿场研究矿石,没想到矿洞突然发生了垮塌,海蒂斯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却受了很重的伤。没有人会想到,没有通行证的乔托,没有办法去城里看病,而花掉了几乎所有钱,好不容易找到办法进城之后,海蒂斯已经香消玉殒,这也让乔托失去了理智。
乔托向商会发起了挑战,用一个月时间锻造出一套装备,谁的更优秀,谁就来决定铁峰镇的商业。当然,乔托输了,他锻造出的铠甲和武器都很优秀,但那场决定装备能力的比试,被人做了手脚。乔托为了锻造出这一套装备,耗尽了心力,加上海蒂斯猝不及防的离去,最终这个结果,就像一道闪电击穿了乔托的灵魂。
三天后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乔托,在汉莫大叔的家里孤独的死去。商会的人为了掩饰他们的罪行,又联合贵族和地下势力,摧毁了斯文伯恩家族,只有拉雯德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婴儿,被一个女精灵送到了汉莫大叔这里。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矮人们要么改行做别的生意,要么就被迫离开。现在的铁峰镇,能制作廉价的普通铁兵器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时间久了,连我们矮人自己,都快忘记那段时间的悲伤了。”
油灯的火忽明忽暗,夜风渗入骨头的阴寒,佟思奇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起来,对着汉莫大叔鞠了一躬,然后走到了窗口。
这个窗户正对着商会的大楼,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可以看见彩色玻璃窗透出的光线,像是这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人对它心生畏惧。
“从那之后,铁峰镇的商会就控制了市场,他们和贵族们平分着,从所有工匠和店铺压榨出来的钱。原本公平公开的交易所,现在也成了他们敛财的手段。”
“这些混蛋!”佟思奇捏紧拳头,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至于昨晚那两个孩子……”汉莫大叔犹豫了片刻才说,“铁峰镇商会一直在赞助着地下势力,有传闻说,铁峰镇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毒蝎和他的手下干的。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人身上有毒蝎印记。只有一个人有这印记,证明了这两个孩子是亲人,因为控制了一个,另一个也会为他工作,而且没有被控制的那个,会比被控制的更痛苦。这就是毒蝎一直以来的风格。对付这样的人,你真的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