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科三练习转眼即逝,最热烈的夏天也在这十天里走向了尾声。八月中旬,虽然骄阳依旧,却再射不出那让人无处逃遁的似火烈焰。凌星星准备再开最后一把便跟奚清辞别,原本五天就可以练完的量她硬生生装死说自己还不熟练,如今拖到了第十天,不走也不像话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叫人不舍分别,却又没资格徘徊不前。
最后一把,凌星星有点走神。她把油门踩到四十码,疯狂的手脚操作却难掩内心烦躁。眼前的路线熟悉到想吐,她索性心一横油门继续往下踩,想体验一把飞的感觉。但此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慢吞吞蹬着三轮车的老奶奶,车速已经飙到五十,凌星星吓了一跳,手脚慌乱起来却已经不知道哪里是刹车和离合。旁边的奚清立刻也意识到险情,他飞速拉着凌星星狂抖的手稳住方向盘,同时踩住副驾驶的刹车,车身疯狂猛颤,但到底停在了离三轮车不过咫尺的距离处。那老奶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是慢悠悠得往前蹬,像个飘摇落叶,全然无知方才挂过了怎样惊险的狂风。
凌星星吓得手都抖起来,猛然松口气,发现手依然被奚清死死抓着,十天以来眼前总是波澜不惊的男人第一次显露出一点情绪的荡动:“你干什么?”
她有些窘迫自责,吞吞吐吐道:“刚刚走神了,没有看到……”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跟我说走神了?”非常明显的生气,语气冷到凌星星有点无措,“再跟你说一遍,没有准备好就不要上车,既然上了车就要全神贯注,你知道你今天这一句走神可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你当自己的命别人的命是什么?”
奚清第一次跟她说那么多话,却明显压抑着滔天怒意。凌星星原本还在酝酿和他好好告别,现下却突然像个做错事被责怪的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直重复:“对不起,我……”
“挂一档重新起步。”奚清没有等她说完,低头扶了额头,大有不想再和她废话之态。凌星星被这么一顿冷训吓得吐了吐舌头,硬着头皮道:“真的对不起,我就是仗着你在才敢这么胡来的。”
“你为什么那么信我?”奚清扶着额头的手顿了顿,怒气似有消散,声音恢复冷淡。接下来的路线和从前一样死板,凌星星不敢懈怠,乖巧得开了最后一程。拉手刹退空挡松离合松刹车一套结尾动作行云流水,却在解安全带的时候生生卡住,悬停在半空的手酝酿了半天,她还是准备做一个简单的告别:“奚教练,明天我就不来了。”
“嗯,祝你考试合格。”他低头也解开安全带,却实在看不出一点情绪,仿佛这十天的相处毫无感情可言,如同初见,淡漠冷然。
凌星星叹了口气,把接下来要说的很多话都咽了下去:“那奚教练再见了,我这次肯定会过的。”
车外许风年已经在等她,她又看了一眼奚清并未看她的身影,没再多说什么便奔向了许风年。
“你怎么被屁打了一样。”许风年递了支雪糕给她,“那个小子骂你了?”
凌星星坐到他小电驴的后座儿,半咬雪糕半出神道:“许风年,我好看吗?”
“哈?——”电驴晃了晃,许风年那皮笑肉不笑的欠揍声音传来,“您老人家可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几天不见你又做什么妖?”凌星星再后面狠踢他一把:“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讲话,阴阳怪气谁招惹你了。”
“老妖婆一照镜子,一般准没好事。”
“可是许风年,我好像喜欢奚清。”凌星星没有理他自顾喃喃,许风年把电驴开得飞起来,风鼓满凌星星特地为告别穿的碎花裙子。
蝉声依旧,涛涛不绝惹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