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饭店，程池要去拦出租车，许丽拦住了他，说：“我现在住在离这家饭店就几公里而已。你陪我走过去吧。要不了多久的。”
程池点头，默默跟在许丽身边，陪着她走。
突然许丽停住脚步，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眼中满是情绪地望着说：“你不是说你不会结婚的吗？为什么又结婚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就算你曾经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换，我还是觉得你会回来找我的，因为你不会和别人结婚的。我一直以为我能够等到你回头来找我。”
“许丽，我不爱你，我娶了你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我这样心性不定的人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的人，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程池劝说着许丽。
“那你爱她吗？你现在的妻子，你爱她吗？”许丽歇斯底里地说。
程池听着许丽的嘶吼，看着许丽狰狞的表情，顺着心底的那个声音，诚恳地说：“爱。我爱她。她是我这一生唯一一个想要娶回家好好照顾的人。对不起，许丽，我食言了。我真的很爱她，爱到不顾一切。”程池真真假假的说着，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句真，那句是假。他是在骗着许丽，但是没有骗自己。
许丽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声嘶力竭地问：“那我呢？我呢？你就一点也不爱我？”
程池淡淡地说：“曾经爱过。”
许丽转身跌跌撞撞地走着，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下一波眼泪又争先恐后的用涌出。爱过，她是不会应该满足呢。他爱过她，但是却没能走到最后。曾经她为了能和他一个学校，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选择她最不喜欢甚至恐惧的专业。为了他等待着怎么多年。时过境迁，原来念念不忘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程池跟在许丽的身后，默默地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切一如多年前，他们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吵过架后的一样。她在前面走着，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安全到家，他才离开。
许丽慢慢地走着，她贪恋这样的时刻。这让她如此接近过去的时刻。忽略一切，忽略时间，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她想要忽略的是客观存在的，她无法忽略。
走到一栋楼下，许丽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坦然地对程池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你上去我再走。”程池说道。
“程池，对不起，这些年是我一厢情愿了。我会努力不爱你，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祝你和你的妻子幸福快乐。我们还是朋友。”许丽望着程池笑着说道。她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但那抹笑却分外灿烂。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不能释怀有如何，错过便是错过。能有那段美好的记忆，青葱岁月的陪伴，一切足以。或许她永远也忘不了他，或许她会守着这段记忆孤独终老，但是他不会在意的。再纠缠也是徒增烦恼。也许她早就该放手的。抓住过去仅仅不放的人，最终会被过去这把美好的利刃伤的体无完肤。
程池点头，肯定地说：“嗯，我们还是朋友，永远的朋友。祝你早日找到珍惜你的那个人。”
许丽冲程池挥了挥手，说：“拜拜，你快回去吧。”
“拜拜。”程池看着许丽走进大楼才转身回去的。回到家，程父程母已经回房睡下了。程池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郑云起正坐在床上，边吃零食，边看手机上的视频。见程池进来，她随口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去见一个朋友。”程池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被子铺在地上。
“哦……”郑云起心领神会地说。其实她原本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打地铺，你睡床吧。”程池气概豪迈，风度无限地说。
“好呀。”郑云起回道。本来她觉得天气冷，打算让程池在床上睡的。反正都要共处一室，都睡床和一个睡床一个睡地上也没太大的差别。而且他们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不过既然程池都已经这样说了，她要是让他睡床上岂不是显得她动机不纯。还有就是她觉得她要是不同意，实在对不起程池的豪情。所以她默默地选择配合。
程池躺在地上，辗转难眠。郑云起躺在床上没心没肺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她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看电视了。平时工作忙，没有时间，放假了，也一样有一大堆的事要做。这样的闲暇真是难得。她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了一下古人。要不是他们建立这个节日，她还没有假放呢。
后来程池不知道何时睡着了，而郑云起像是小孩子一般地贪心地看了一集有一集。最后还是眼睛酸涩，她看来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郑云起赶紧起床慌慌张张地跑去上厕所。
上完厕所，郑云起摸着黑回来的。刚才去的时候有手机的光照着，她还能看清路。现在手机的屏幕暗了。她不想开灯打扰了程池的睡眠。
她尽力小心的走了，但是还是被程池的脚绊倒，膝盖磕到床沿上去了。郑云起当时就疼得倒吸冷气，眼泪都掉下来了。
程池被郑云起惊醒。听到郑云起粗重的呼吸声，他赶紧抬手打开床头的灯，看到郑云起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双手抱着膝盖，潮红的脸上冒出细细地汗水。
程池赶紧上前查看，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刚才不小心磕到床沿上了，膝盖好疼。”郑云起咬着牙说。
“来，松开手。我看看。”程池轻轻拿开郑云起的手，慢慢地撸起郑云起宽松的睡衣裤腿。郑云起的膝盖处磕破了点皮，有少许的血冒出来，在破伤处的周围是一大片青紫色的淤青。看着挺让人心疼的。
“没什么大碍，就是磕伤。我去拿点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程池说着出去找消毒液好纱布了。
程池把用棉签把消毒涂在郑云起的膝盖上，郑云起条件反射地膝盖一抖。程池小心地帮郑云起涂上消毒液，包扎好。
郑云起看着程池，羞涩地说：“要不你还是到床上睡吧。”
程池有些不好意思地：“这……太好吧。”
“你可别多想，我只是为我的安全考虑。我可不想再磕一次。”郑云起解释道。
“哦……好……”他刚才真的想多了！为自己不正当的想法鄙视自己。
郑云起小心地爬到床上，在心里愤愤不平，招谁惹谁了，大过年的让她遭着样的罪。不过转念又一想，受伤了不是正好有理由不干活嘛！
程池把地上的被子收起来，放好，也去睡了。躺在郑云起的身边，听着她的声音一点点的平稳均匀，程池也慢慢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程池和郑云起都起的挺晚的，还是程母叫他们吃早饭，他们才醒的。
洗漱之后，程池扶着郑云起去的饭桌。
程母看到郑云起走路一瘸一拐的，起身关切地问：“云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程池欺负你了。你和妈说，妈替你教训他。”
程池面部僵住，看着程母，心碎地问：“妈，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我还是您亲儿子吗？”
“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如何，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程母的反应让程池的心都凉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他在程母心中的形象如此不堪。
郑云起帮腔地说：“妈，程池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了，磕着膝盖了。你就别怪他了。”
“瞅，你媳妇多好，还多替你说话。”程母对程池夸道。
“是……是……你说的对。”程池违心地顺承着。其实内心十分的委屈。
由于郑云起的伤，郑云起在程池家过的十分的舒适惬意，程母每天都变着样给郑云起做好吃的。等到回去的时候，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过了几天，程池和郑云起一起回了H市。一来，程池农场有事，需要程池回去处理，二来郑云起想和郑母一起过几天，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回到H市那天，郑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郑云起，程池，郑雨落，古风，古阳都在家。他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平时很难聚这么齐。
晚上吃饭的时候，郑云起拿起手机，拍了张饭菜的照片发到QQ上，配文简单明了：“难得的团圆”。千年不发说说的郑云起发的这个说说立刻被千里之外的上海某处的一部手机感知到。
在欧阳哲的QQ里，郑云起是唯一一个被特别关注的人。只要郑云起发说说，程池都会第一时间查看。看着郑云起发的图片，欧阳哲会心一笑。他凭着郑云起发的那几个少的可怜的文字，感知到郑云起的欢乐。他知道郑云起是一个重视家人的人，能和家人在一起，她一定很高兴吧。她高兴，他就高兴。
欧阳哲看着郑云起发的图片，看了很久，痴痴地说：“新年快乐，云起。”在欧阳哲坐的沙发旁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相框，相框里放的是郑云起欧阳哲的合照。那是上大学时，一次游玩中拍的。郑云起调皮地将一朵小花放在他的头顶，面对镜头笑得开心。浑然不知的欧阳哲得体的微微一笑，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他们的合照看着十分滑稽。但是这却是欧阳哲最喜欢的一张照片，因为这张照片里有郑云起天真烂漫，自然纯粹的笑。
在客厅做了一会，欧阳哲就去卧室收拾东西，明天一早他要回H市。
古风和程池推杯换盏，喝了很多酒，郑云起和郑雨落都没有喝酒，只是喝点果汁。酒对她们来说诱惑不大，她们只想好好地吃顿饭。
吃过饭，程池和郑云起在家里逗留了一会后，就回去了。郑云起开车，程池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郑云起把车子停好，下车扶着程池。程池没走几步就弓着腰跑到路边的灌木丛旁吐了起来。
郑云起过去拍着程池的背，担心地说：“喝那么酒干嘛？遭罪了吧。”
程池弯腰，一手扶着绿化树，一手揉着肚子。他并未回答郑云起的话，但是心底却是暖暖的。这一刻他觉得如果就这样和郑云起过一辈子也不错。在漫漫人生路上，两个人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就算没有爱情也可以呀。这一刻他开始对他们这段荒唐的婚姻有所期望，心底的也被柔柔地触动。
郑云起把走路不扎根的程池扶到客房，然后用热毛巾帮他简单的擦了一下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程池的脸有红又烫，还出了好多的汗。
郑云起把毛巾放到一边，伸手把程池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放回到被子里。程池却一把抓住郑云起的手，双目紧闭着说：“云起，我们真的结婚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咱们就这样过下去吧，不要那份协议，不要离婚，好不好？”程池像个孩子般的撒娇祈求。
郑云起缓缓地抽出被程池抓住的手，望着程池像是睡着了的脸，看了一会。她想在程池的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程池是否是清醒的。
“程池……”郑云起轻轻推了一下程池的肩膀，试着叫醒程池。如果程池醒了，那她就要和程池好好地谈一谈了。然而最终程池也没有丝毫的反应。郑云起小心地将毛巾拿走，以后她会装作没有听到过刚才的那段话，和程池继续他们之间的协议婚姻。必要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终止和程池的这份婚姻协议。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人，在爱情亦或是婚姻上，她永远充满防备，不愿意涉足围城半步。
听到关门声后，程池才缓缓地睁开眼。刚才他真的怂了。其他的事，他可能不了解郑云起，但是在对待婚姻的态度上，程池是非常了解郑云起的，就像了解他自己一样。他想和郑云起的关系更近一步，同时也不愿意牺牲现有的这种相对平衡和谐的关系。
程池望着外面从玻璃窗上透过来的微微亮光，细细思索着他和郑云起相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心里感到莫名的温暖舒适。他想和郑云起一起度过此生，一生相许。不去贪恋世间的绚丽多姿。平平淡淡地和郑云起过完此生，交付一生。他的心早已在过去某个不知道的瞬间开始为她沦陷。
如果不能堂堂正正地和郑云起过着程池想要的生活，那他甘愿如此苟且地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守着自己的真心，守着郑云起，守着这段随时都可能土崩瓦解的婚姻生活。没想到他程池纵横情场多年，如今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去自讨苦吃地玩暗恋。这是上天对他以前混乱的感情生活的惩罚吗？如果是，他甘心受罚。
早上程池早早地起了床，做好早餐，然后叫郑云起起床吃早饭。
饭桌上，郑云起偶尔用余光打量一下程池，观察他脸上是否有异样的情绪。都说酒后吐真言，程池昨天晚上的话极可能是真心的。而她也该为自己的后路准备了，一有异样，随时跑路。
程池扭头正好对上郑云起偷瞄的眼睛。他装作昨天什么，一脸坦然地看着郑云起，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你为什么总是看我，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程池说着，双手配合地放下碗筷，擦拭着他那干净的脸。
“哦……没有……没有……我看你昨天喝的挺多的，还以为你今天会不舒服呢！”郑云起语塞地解释道。偷看被抓包，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程池身子一僵，装作不经意地说：“昨天挺难受的，睡一觉就好多了。”
郑云起见程池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遂不再纠结昨天的事了。她瞅了程池一眼，随意地问：“你今天要出农场吗？”
“嗯。农场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程池如实地说。
郑云起点点头，说：“一会吃过饭，我陪你去吧。早点处理完，我们晚上去我爸那儿。今年雨落要和古风一起去古风家看望古风的父母，所以咱们俩今晚要去一趟了。”
程池点头说：“好。”
吃过早饭，郑云起快速地收拾好厨房，然后开车带着程池去了农场。路上郑云起向程池询问了关于农场的工作，一会到了农场她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不至于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在农场忙活了一天，才算是勉强把工作做完。郑云起和程池中午的饭就是一碗简单的面条。这农场看着挺清闲的，没想到活这么多。整理，打包农场品，记录，核对，派送……还要照看鸡鸭牛羊等动物。晚上的时候，郑云起觉得她都要累瘫了。平时她那干过这些。上学那会她还会因为体测而锻炼一下，自从毕业后，她是多年未涉足运动。
程池倒是游刃有余。郑云起感叹，他还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学了那么多年的医，说放弃就放弃，毫不留恋，潇洒。想开农场就开农场，在苦再累也咬牙坚持，不言放弃。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程池和郑云起简单地收拾一下，换了件衣服，然后驱车去了郑云起爸爸家。
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郑云起下去随便买了些酒和牛奶，蔬菜从程池的农场里拿过了。路上郑云起开开车，边跟程池说：“一会到我爸那儿，你礼貌一点就行了，不用太热情。我和我妹从小跟着我妈过得，跟我爸不怎么亲。我爸爸和我后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在上大学。我们平时都不来往的，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和我妹妹轮流去看看。我爸爸那边对我们还算客气，可能是因为我爸爸觉得对我们有亏欠吧。”
“哦。”程池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郑云起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我爸很冷漠？”郑云起平静地问。
“没有啊。”程池之前对郑云起父母的事有所耳闻。他知道郑云起到现在都还在记恨着自己父亲，从未释怀。他也理解郑云起的行为。
郑云起坦然地说：“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对他太苛刻了。可是你知道吗，我见证了他和我妈妈之间的恩爱，也体会过父慈母爱的幸福生活，我们家本来很幸福的。这一切的美好都被他亲手毁了。我恨他，他辜负了我妈妈，也对不起我和我妹妹。父亲这个角色，在我们家这边他做的很失败，但是对于我弟弟，他却是十分成功。”再多的亏欠内疚也弥补不了曾经的伤害。
“云起，放轻松，我理解你。不管你如何选择，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理解你的。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程池安慰道。从小生活在完整和睦的家庭里面，他虽然从未经受过这些，但是女孩的心思毕竟细腻敏感，大人之间的这些事对郑云起造成的伤害，他还是能够体会，可以想象的。
郑云起静默了。可是那个人不是别人，那是她的父亲，曾经给过她无限宠爱的父亲，又毫不留情，狠狠地将她推开的父亲。她知道程池是在关心她，但是她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谁也帮不了她。
直到现在，郑云起都还清晰地记得，郑父和郑母离婚后，回家收拾衣物离开的场景。她和郑雨落拼命地抱着郑父的腿，哭喊着不让他走，可是最后，郑父还是推开了她们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郑母抱着她们两姐妹，哭着说：“别追了。他不会回来的。”
这就是她的父亲，一个可以为了爱情抛妻弃女的人。但是什么是爱情，父母之间曾经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难道就不是爱情了？父亲就没有爱过母亲？如果不爱，那为什么要结婚呢？为什么要生下她们两姐妹，然后一走了之，不闻不问。这些问题郑云起想不明白。也许她们都是郑父爱情道路上的牺牲品。
到了郑父家，郑云起敲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开的门。男生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温文有礼，阳光开朗。
“姐，你来了。”男生说着打开了门。
郑云起情绪不高地说：“嗯，爸在家吗？”
“在。爸想着你们这几天要来，天天坐在家里等着呢！”男生笑着说，对郑云起很是亲近，奈何郑云起一点也不领情。
“这个放哪儿呀？”程池提起手中郑云起买的东西礼貌地问。
“给我吧。你是我姐的丈夫吧？”男孩接过东西。
“嗯，我和云起几个月前结的婚。”程池如实回答。
“哥，我叫郑语，你叫我小语就行了。”郑语熟络地说，从心底里把程池当成他的哥哥了。
郑云起径直走到屋里坐下，将一个信封递给郑父，面无表情地说：“这是雨落让我给你的，今天她要和古风一起去古风家。”
“你再带回去给雨落，爸不缺钱。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存起来，留着以后的不时之需。”郑父看着郑云起真切地说，没有接信封。
郑云起将信封放到郑父面前的茶几上，不耐烦地说：“要给你自己给，我只负责带到。”
郑父妥协道：“那我先帮雨落放着，等她需要的时候，我再给她。”不止这次，之前郑雨落来给的钱，郑父都没有动，全都存起来，给雨落留着。
“爸，我结婚了，这是我丈夫，程池。”郑云起拉着程池说。
“你结婚的事，我听雨落说了。你们两个要好好过日子，千万别犯爸爸曾经的错误。”郑父忍不住叮嘱，不想让女儿的婚姻出现自己曾经历的问题。
郑云起突然爆发了，冷冷地说：“我们会好好地生活的，你所面临的问题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我们的事也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我不管……你们好好的就好了。”郑父退让着，包容地说，并没有郑云起的刻薄的话而生气。
程池看气氛有些不对，遂开口问郑语：“小语，你在哪儿上的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呀？”试图缓解当下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在本市的N大读的大学，学的是生物专业。”郑语说。
“咦……你也是N大的。”程池惊讶地说：“我也在N大上的大学。我是学医的。”程池非常地兴奋地望着郑语，像是遇到了很熟悉的人一样。而事实上，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因为同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而倍感亲切。
郑语开玩笑地说：“那你是我的学长了。”
程池和郑语相视一笑，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看来以后程池和郑语可以聊的话题会更多。
郑云起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程池要是能够和他们相处地很好，那她也就轻松了。她根本不想自己的父亲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错过的一切追不回来。她现在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苦苦哀求，渴望父爱的小女孩了。
郑云起的阿姨在厨房准备着午饭，从郑云起和程池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准备午饭。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讨好郑云起。当年的事，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她尽量地在郑云起和郑雨落少的可怜的相处中，尽量地对她们好，尽到一个继母该尽的责任，维持这个家的和睦，让郑云起的爸爸不为难。
程池和郑语相聊甚欢，郑父偶尔跟着他们的话题说上几句。郑云起一直沉默着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这是她和郑父相处的模式，没话讲。自从郑父和郑母离了婚，郑云起对她的这个父亲就没有什么话讲了。说再多，千言万语也改变不了事实。
七点多光景，郑云起的继母做好了饭。
他们坐在桌子旁吃饭，看似一派和谐，实则暗流汹涌。
郑云起的继母给郑云起倒了一杯果汁，亲切而又小心地说：“喝点果汁，开开胃。”
“谢谢林姨。”郑云起扶着杯子客气地说。郑云起的继母姓林，所以郑云起和郑雨落见面都叫她林姨。
对于这个继母，郑云起并不怨恨，对她保持着对长辈的尊重，但是并不亲近。对于男人出轨，世人大都会对女小三大肆批判，指责。而郑云起认为男人出轨的根源在于自己没有坚守住，男人才是最该受到批判的。小三也有责任，但是不是最主要的。世人对男性都太过包容，对女性太过苛刻。
“你妈妈最近还好吗？”郑父问。
郑云起低头吃着饭，淡淡地说：“挺好的。幸福安康，子孙满堂。”
“真好……”郑父感慨着说。
郑云起嘴角一抽，冷冷地笑了。好不好与你何干。
郑父把郑云起最喜欢吃的菜挪到郑云起的面前，好让她方便夹。郑云起看了一眼拿到她曾经最爱的糖醋排骨，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在她需要父爱的时候，没有给予的关怀，现在在她不需要的时候，才关怀备至。真是讽刺可笑。
一顿饭下来，郑云起一次也没有动过那盘排骨。
程池老实地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这都是郑云起的家事，他不便插手。郑语和林姨对这种情形也是见怪不怪，心照不宣。真是很难以想象，郑云起和郑父的关系如此紧张，和郑语、林姨的关系却很温和。她可以如此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区别对待。
吃过饭，郑云起和程池没在程父家待多久就走了。郑语和郑父都跟着出来，送送郑云起和程池，林姨在家洗碗没有出来。
郑语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郑云起，祈求地说：“姐，这是我给阳阳的红包，今年他没有来，你帮我带给他，行吗？”
郑云起看了一眼红包，鼓鼓的应该不少钱。“你在读书，哪来的钱？”郑云起没有接。她觉得古阳平时有郑云起和古风照顾，没有花钱的地方。而且郑语还小，生活依靠父母，没有经济来源，花钱还是节省点好。
“我假期打工赚的。闲着没事，赚点零花钱。”郑语自豪地说。他觉得打工没什么，反正假期也没事，不出去打工的话，他在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每天无所事事地虚度光阴，挺可惜的。而且打工可以早点接触社会，体验生活，还有一笔可观的收入，两全其美。
郑云起接过红包，一副大人教育小孩子的口吻，说：“好好学习就行了，没事多看看书，别想东想西的。没钱跟我说，我给你，只要你别拿去挥霍，玩乐，姐还是出的起的。”郑云起以前打过工，就是在工厂里像个机器人一样，一直干着同一件事情，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辛苦不言而喻。工资固然可观，全是时间和汗水堆积起来的。郑云起其实挺关心郑语的，只是表现出来的总是那么冷冰冰的。
“嗯，知道了。姐。”郑语能够体会郑云起的关系。
“我先走了，你和爸也早点回去吧，外面冷。”郑云起说着就向车子走去。
“好，拜拜姐。”郑语说。
“拜拜……”郑云起扭头对郑语挥了挥手，走在后面的郑父，拉着程池说：“云起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生活中难免会有争吵的时候，爸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的谈，不要采取极端措施。在婚姻方面，爸爸不是一个好的榜样，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借鉴的。”郑父说着，惭愧之情溢于言表。
程池握住郑父的手，真诚地说：“爸，我会好好对待云起的。你放心。”
郑父激动地说：“好……我相信你。”
“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程池周到得体地说。
“好，走吧。”郑父松开程池的手，甩着手说。
“哥，再见。”郑语挥着手说。
程池挥了挥手，说：“再见，再见。”
程池坐上车，郑云起立刻启动汽车，迅速驶离。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了郑父那翘首以盼地身影还站在原地。一颗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郑云起赶紧抬手，用手背胡乱一擦。她不想在程池面前露出她的脆弱。
小时候，郑父曾无数次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郑云起和郑雨落放学回家，现在郑父依然在翘首以盼，只是等来的却是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程池假装没有看见郑云起擦眼泪的动作，转移注意力地说：“今天谢谢你呀。辛苦了，农场的活大部分都是体力活，很累的。”
郑云起清了清嗓子，不在意地说：“别客气，我也是去玩的，今天在农场玩的挺开心的，能亲近自然，体会山水田园的生活，和郊游差不多。”
程池笑了笑，说：“你开心就好。明天还去吗？”
“明天也有事呀？”郑云起担心地问道。今天真的是很累，做很多事，但是挺开心的，挺有成就感的。
“没事，明天想带你过去玩，不干农活，就是去农场里玩，放松一下。”程池说。
“哦……行呀。”郑云起点头同意。
“咕咕咕……”程池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和主人抗议。
程池尴尬地揉了揉扁平的肚子，望着车窗外，假装刚才的事没有发生。
“你没吃饱吧？刚才看你没吃多少。”郑云起直接说。
被郑云起点明，程池也只要应对。他谦虚地说：“有点。”
郑云起冲程池坦然一笑，说：“我也没吃饱。在我爸家，我浑身都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想着快点吃完饭，快点回去。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和我爸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郑云起自嘲地勾着嘴角笑了笑。
“云起，其实你爸爸很关心你的。你是他的女儿，他爱你。”程池小心地说。
郑云起耸了耸肩，深吸一口气，说：“好了，不说这些了。陈年旧事，已成云烟，多说无益。一会到家后，我再做点吃的。”
程池点头，老实地坐着，看着路上的灯火阑珊的街景。
回到家，郑云起立刻跑到厨房做吃的。她洗了一些青菜，切了一小块腊肉，打算做面条，既方便又快捷。她先用腊肉煮了一锅肉汤，然后再放的面条、青菜、两把郑母给的绿豆丸子，最后又打了两个鸡蛋。
郑云起做面的时候没觉得多，每样都放一点，但是做出来就多了。面盛出来，满满的两大碗。
“你做了这么多呀！这面真实在。”程池看到面不禁感叹。
“自己吃当然得实在了。”郑云起把筷子递给程池一双。
他们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吃面。
程池吃了一半，感觉有点撑了。他扭头问郑云起：“你那碗吃得掉吗？”
“应该吃不掉吧……”郑云起犹豫地说：“你的呢？能吃掉吗？”
程池肯定地回道：“能呀。”
郑云起把自己碗里的面挑了几筷子放到程池的碗里，说：“帮我分担一下，我真的吃不掉了。这面我好不容易做的，别浪费。”
程池抬手推拒着郑云起的手，恐惧地说：“够了……别往我碗里送了，再送我就吃不掉了。”
“好……好……不给你了，你碗里的，你要吃完啊。”郑云起叮嘱道。
程池心一横，吃完就吃完，谁让他刚才没事找事地多管闲事，非要问郑云起能不能吃完。这还用问吗？
吃完饭，郑云起碗往桌子上一放，拍拍屁股去睡觉了。
程池还在吃面。实在撑的不行，他在客厅走了几圈，消了消食，才把面都吃完的。吃完后，程池把碗收到厨房，清洗干净，然后关上电视和客厅的灯，会自己的房间睡觉。
第二天早上，郑云起起床洗漱后，就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等着程池起来做早饭。
程池刚起床，打开卧室的门，郑云起就喊道：“程池，今天你做饭吧，我感觉我要废了。我现在浑身的肌肉都又酸又疼，不能动，动一下都疼。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去农场玩了，我要卧床休息。”
“你呀，就是不锻炼造成的。平时要多锻炼身体。你去农场走走，正好活动一下筋骨。”程池走过去，帮郑云起揉了揉肩膀。
下一秒郑云起哀嚎道：“啊……你是要把我的骨头拆了吗？我的神经还没死也没麻醉，你别这么捏，行吗？”
“这样恢复的快。”程池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郑云起抖了抖肩，新奇地说：“好像真的好了一点。谢谢了。”
“不客气。”应该的。程池想把后面的“应该的”三个字也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没有说。
郑云起仰头看着程池，说：“我饿了，你去做早饭，行吗？”
看着郑云起清澈明亮的双眸，程池的心跳失去了原本规律的节奏。“行……我这就去做，你想吃什么？”程池慌张地转身，看向别处。
“都行吧，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挑食的。”郑云起低头看向电视，丝毫没有察觉到程池的异样。
程池打了两杯豆浆，热了几个包子，煎两个鸡蛋和几块肉片。
早饭结束后，郑云起还是和程池一起去了农场。程池那一套又一套的专业理论，把郑云起说服了。
程池脚下生风地走在前面，郑云起一步一步地走在后面，腿上比绑着沙包还重。
到了农场，程池用平时运送农场品的三轮电车，带着郑云起满农场的逛。南瓜迈着小短腿，伸着舌头，跟在他们后面跑。
有些树的叶子落了，树上的果子也都收了，偶尔几个没有收的果子，都晒干了，干瘪的挂在枝头。鸡鸭在树下溜达，觅食。看到程池，那些鸡鸭都又蹦又跳，又喊又叫的奔向程池。程池站在围栏边，俯身从地上的饲料桶里铲了一斗玉米粒，撒进去，鸡鸭都沸腾了。
郑云起也饶有兴致地走过来，学着程池一样铲了一斗玉米粒，伸手准备往里撒。那些鸡鸭都伸长了脖子等着郑云起撒玉米。她扬手一挥，玉米粒像雨点一样掉落在地上，没一会便被鸡鸭吃完了。郑云起笑了。她觉得那些鸡鸭都好有意思呀，很可爱。难怪程池愿意放弃一切来到这儿任劳任怨地伺候这些小动物和植物。
辛劳有之，怡然自乐。
在果树林里圈养的羊群并不怕人，它们悠闲的在树林里漫步，觅食。有几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微卷的毛发，洁白干净，一尘不染。郑云起看着心生爱怜，伸手去抚摸小羊羔的头。羊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云起手中绿油油的草，垂涎三尺。
南瓜淘气地去追赶一只小羊羔。小羊羔飞快地跑到羊妈妈那儿。羊妈妈一个怒气冲冲的瞪眼，南瓜就怂了，夹着尾巴，掉头就跑。
郑云起看到这一幕，哈哈哈大笑。
上午他们在农场里玩的不亦乐乎。中午郑云起做饭，他们在农场吃的饭。
下午，程池有事去忙了，郑云起一个人在木楼里，惬意地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喝了些水。她自己出去逛了逛，农场里的景色确实不错，空气也清新。由于肌肉酸疼，郑云起走的很慢，她沿着环绕农场的小河走着。现在是冬天，河里的莲花荷叶都已经枯了，干了，水清澈见底。
走累了，郑云起找了一捆干草，当板凳，坐在上面歇歇脚。她拿出手机，本想给眼前的景色拍张照，点开手机，看到了一个未接电话，是欧阳哲打来的。郑云起手机一直是震动状态，刚才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手机的震动。
郑云起点了一下欧阳的号码，拨回去了。
“喂，欧阳，新年快乐。”郑云起第一句话就是拜年。
“新年快乐。我从上海给你带来些特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吧。”欧阳哲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特产，说。这几天他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郑云起，但又怕她过年忙，没时间。从上海回来后，他自己去了曾经和郑云起一起去的地方，故地重游了一番。相思不能言说，他只好自己去独自怀念。
郑云起看着无限柔美的夕阳，思考着说：“今晚吧，明天就要上班了。今晚好好大吃一顿，欧阳，我请你吃火锅吧。这些天一直想着吃，就是没机会。今天正好有时间。”
“好呀。”欧阳哲开心地说。
“我现在不在家，一会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你才去。”郑云起兴奋地说，脑海里正在回味着火锅的麻辣，想的她口水都流出来了。
“嗯，那我等你电话了。”欧阳哲说。
“好的，我会尽快回去的。拜拜。”
“拜拜。”欧阳哲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心里止不住的欢悦。
郑云起费劲地站起来，一步一停顿，艰难地往回走。
没走多远就碰到程池迎面走来。
“你不是腿疼吗？怎么还跑这么远？”程池关切地问。
“瞎逛的，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郑云起像是走在石子路上一样，小心翼翼地走着。
程池在郑云起跟前蹲下，提议说：“来，我背你回去吧。”
郑云起委婉地说：“我很重的。”她不想让程池背她，太亲密了。而且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她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呢！
“没事，我背得动。”程池坚持这说。虽然嘴上说着让郑云起多锻炼，但是有舍不得她忍着痛走回去。
“那……好吧……”郑云起慢慢地俯身，双臂抱住程池的脖子。她还是觉得很别扭。
程池背着郑云起，心头微微一颤，好想这样和郑云起一起平平淡淡，天长地久。
夕阳西下，余晖万里，飞鸟归巢，人亦归家。
回到木楼，郑云起收拾东西要回去。
“我先走了，明天要上班了。”郑云起拿着包转身走了。
“等等。”程池脱口而出喊道。他想和郑云起一起回去，但又一时想不到借口。
“怎么了？”郑云起回头看向程池，说：“有什么事吗？”
程池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明天要去市里办事。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哦，那快走吧，我约了朋友吃饭。一起吧。”郑云起走了。
程池跑过去，追上郑云起随意地问：“谁呀？”
“你认识的，欧阳学长。明天要上班了，今天狂欢一下。”郑云起回答道。
“哦。”程池坐到副驾驶，有点抵触地说。程池在心底默默地抱怨，欧阳哲别有用心，雨落都看出来了，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路过郑云起公寓附近的一个大的苏果超市时，郑云起把车子停好，拉着程池去买火锅食材。程池推着走在后面购物车，郑云起在前面仔细地挑选着食材。她买了一些大骨头、羊肉、牛肉，又拿了些豆腐，年糕，称了些香肠，贡丸，紫薯球等火锅料。经过蔬菜区的时候，程池拿了两捆苦菊，他最喜欢吃苦菊了。郑云起拿了一捆香菜，两捆生菜，两捆茼蒿，两捆菠菜，两捆小青菜。
程池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买那么的菜干嘛？这些菜没放多久就脱水发黄了。”
“欧阳喜欢吃这些。”郑云起随口说道。
程池尖酸地说：“那他也吃不完呀。”
郑云起挑着鲜嫩的香菇说：“还有你和我呀。你不喜欢吃蔬菜呀？多吃蔬菜，均衡饮食，对身体好。”
程池勾着嘴角，一脸不满。他和欧阳哲之间，他觉得还未开战，他就已经成了炮灰。
郑云起拿出手机，给欧阳哲发了条语音：“欧阳，我就要到家了，你可以过来了。”
消息得到秒回。“嗯，我这就去。”欧阳哲回复。
从超市出来，郑云起和程池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刚过完年，他们买的似乎有点多了。
回到家，郑云起就开始着手准备火锅汤底，程池清洗蔬菜，肉类。郑云起先用大骨头熬了一锅浓汤，然后再在炒锅内干煸一下葱姜蒜、辣椒、花椒等佐料，加入火锅底料，翻炒一会，等火锅底料融化了，再放入适量的刚才煮的浓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