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龍尘受墨剑影响心智,不慎走火入魔。但见他端的是在世魔神,一对血瞳似通九幽血海,黑发乱舞,死气萦体。
只见龍尘低吼一声,瞬息间便来到王叡唐杰跟前,手掌翻转,一掌送飞王唐两人丈余。
“走......”龍尘痛苦地嘶吼道。
唐杰慌然爬起身来,扶住王叡,不禁暗自咽了咽口水。
龍尘豁然转身,一双血瞳死盯着胡彪一行人,他一把提起墨剑,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猩红的舌尖在惨白如纸的嘴唇上打转儿,他吸了吸鼻子,就如同恶狼一般模样。
当众人看到他嘴角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之时,他们终是意识到大事不妙。只可惜,亡羊补牢,悔之晚矣!
“桀桀桀桀!”龍尘阴恻恻地狞笑起来,只见他手执斩天剑,一剑横开三丈血色剑气,一股化作索命利剑的浓郁死气瞬息间便洞穿了半数山匪的胸膛!一时间遍地血漂,浸染大地!他们甚至还没有发出丝毫痛苦地惨叫便已经命丧黄泉。
这时,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白气从那一具具尚存余温的尸体里钻出,转而悄然被斩天剑所缚,融入其中不见踪影。
龍尘步履踉跄,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努力地喘息着,可以见得他的血眸时而清明时而浑浊。他一连数掌毙在自己额头上,但仍旧不见丝毫作用。
反观那些山匪,现在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想跑都来不及。背后的那尊杀神如同索命厉鬼,曳在屁股后面,他们的内心惶惶而不可安,似乎头悬利剑时刻能取他们性命一般。
龍尘低吼一声,又是一剑劈出。突然,一个身影挥舞着双刀跃到龍尘面前,一连砍出数刀方才化解了他这道剑光。龍尘猛地摇了摇头,定睛看时,原来是王叡!
“三弟说得对,我等三人乃是结义兄弟,应富贵同享、患难同当、生死相随!大哥,快醒醒!我是希明啊!”王叡手持双刀挡在龍尘面前丝毫不让。
“唔......希明......希......”龍尘甩了甩头,那股死气之浓郁甚至已经在他体表覆盖了一层“膜”,“希......杀......杀......杀!!!”
陡然间,龍尘眸中血光大盛!一剑劈向王叡的天灵盖。王叡顿时大骇。龍尘这一剑迅若惊雷,王叡慌忙出刀抵挡,他不敢有所懈怠,急忙运了十二成功力拼命架住龍尘的剑,龍尘口中冷笑连连,他厉喝一声,翻扬手腕将王叡挑飞出去。
龍尘似乎化作一道电光,直取王叡命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龍尘即将一剑结果了王叡之时,斜里兀地飞出一条乌金盘龙棍,龍尘瞳孔微缩,他急忙制住去势,将身一扭一剑点在那棍之上。
“当————”
唐杰稳稳接住倒飞会来的棍子,他几步闪到王叡身边急忙将他扶起,低声道:“二哥,你我此时非是大哥对手,缠斗为主,莫要与其正面争锋!”
王叡平复了气血,重重地点头,道:“三弟小心!我先去也!”
说罢,他一脚蹬地便曳着双刀席卷而去,唐杰心中甚是无语,他只得硬着头皮从侧翼包夹龍尘。
王叡乃是楚城王家世子,自幼好慕侠客,而后又拜得名师,苦修刀法刀术近十年,手中一对钨金阴阳方口长刀使得是出神入化,鬼神莫测。这“双刀流”乃是他的成名绝技,当今凡天下会使双刀之人,绝不过一百之数!只见王叡持刀来斗龍尘,双刀一出犹如影镂残风,眨眼之间他二人已经斗了数招出来。王叡突然一步后撤,龍尘一剑落了个空,他突然转变刀势,双刀成十字劈来!
伴随着破风声接连而起,龍尘左摇右退一时间竟把王叡这一式“双刃十二封”尽数多开了!龍尘身形一顿,找准王叡喘息的机会,一剑逼入他的心脏,王叡顾不得修整,只得提刀来挡。一剑中后,王叡只觉余劲绵绵,他虎口发麻,心中叫苦不迭。
“哥哥!我来助你!”唐杰见王叡隐隐有力竭之势连忙出棍抢上前来顶替王叡的位置,“二哥!莫要力敌!莫要力敌!我牵制住他,你来寻他破绽!”
“好!”王叡喘息一番后,再次提刀入圈,与唐杰共斗龍尘。一时间,这端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尝有诗言曰:墨剑何扰少侠心,死气成瘴迷人性。金兰兄弟义相助,两杰共斗一豪英。
却说那唐杰的棍法也十分了得,他亦是世家传人,先前就已说过,唐杰乃是西都唐家二少,一根乌金盘龙棍足有三四十来斤重,黄金千万亦不能换,他这乌金盘龙棍内藏机巧,工艺出自岐山,对敌时棍的两头皆可化为尖刺,复为原样后可言是看不出丝毫痕迹。但见他面色凝重,身周棍影纷飞,只守不攻,防御滴水不露,就连龍尘手中三尺青锋也见不得能进他身周三尺之内。
王叡游走一旁,身如鬼魅。正当龍尘与唐杰斗地正酣时,他瞅准机会冷不丁地从旁突出来,双刀交作双叉将他的左臂制住,龍尘几欲奋力挣扎不得,王叡手上气力愈发沉重。正当此,唐杰一棍横来,将龍尘打了一声闷哼。
龍尘只觉胸口一沉,气血反冲而上,龍尘瞬间气息萎靡一大截。王叡与唐杰相视一眼,皆是沉喝一声,王叡抢刀来攻,唐杰手执乌金棍直扫龍尘下盘。
龍尘狂啸数声,不顾唐杰棍来,一剑直劈王叡面门,三丈玄虹势出犹如惊龙。王叡大骇,他不得不陡地制住去势,慌忙举刀来挡。
奈何龍尘这一剑乃是破釜沉舟,王叡焉能抵挡?眨眼间王叡便在半道喋血,浑身衣衫尽碎,就连手中的钨金刀都生出了些许破裂成豁口的迹象。
“咳咳咳!”王叡身形飞退,口中连连咳血,忽然他脚下一个趔趄被石子绊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唐杰见王叡收创,自然顾不得那么多,只待龍尘步履踉跄之时又来连打。龍尘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他抬剑胡乱抵挡一阵后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待他硬挨了四五棍后终于回过神来,他向前大跨一步,险之又险地躲开唐杰一棍,一剑开六合,不费吹灰之力便震飞了唐杰。
唐杰狠狠地撞在王叡身后的古树上,闷哼一声,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树根处。
“咳咳......是我贪心了,大哥这副模样,我二人如何对敌?”唐杰口中亦有血光,他叫龍尘一剑打清醒了,心底自是懊恼不已。此时的王叡早已经丧失了再战之力,他半躺在血迹纵横的林地上,只见得他胸膛起伏,不曾有半句言语。
龍尘一剑荡开唐杰后,亦是血汗淋漓,喘息声音之大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此时,就连龍尘都未曾发觉的是,一股无形的死炁悄然在他丹田处滋长。
没错,“炁”。武林中,内功经诸多先辈高人总结被分作三大境界,开、休、生为第一大境界——对应奇门遁甲之“生门”;杜、景为第二大境界——对应奇门遁甲之“平门”;死、惊、伤为第三大境界——对应奇门遁甲之“死门”。之所以划分三大境界,是因为每个境界都分别围绕着三种“本原”向外“延伸”。
生门三境讲究蕴养“先天之气”,所谓“先天之气”便是“先天一炁”所化的“生气”,人生在此,时岁恰如朝阳初升,朝气蓬勃,乃是生机迸发的时候;平门双境意在修炼“生死真气”,人到中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人生苦短,长不过八九十余载。生死参半,谓是生之更迭以得死气,气血已有衰颓之势,死气得以滋生;死门三境练就的就是“炁”了,生死二气交融,练至通达,也就成了炁,此炁非是“先天一炁”,有前辈分“炁”为阴阳,相传在上古若能至伤境,便能初窥仙门,至于到底是虚是实,众生皆有云尔。
却说龍尘,这股炁应是“死炁”,无形无色,若是叫此炁滋长起来,龍尘怕是要被侵作飞灰。
万物生灵,静物为阴,受之月华;万物生灵,动物为阳,受之日精。有史以来,以“死炁”成道称雄之人怕是一个也无。
......
此刻的龍尘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双眼无神,尽是血色。他“嘎嘎”地阴笑起来,就如同老鸦报丧,叫人听就了不寒而栗。
就在唐杰他们缓气之时,龍尘动了!
龍尘化作一道残影,一剑横开林路,一道惊艳的剑光扫平了十数棵参天古木。唐杰瞳缩成针孔,大骂一声后急忙拖着王叡向后逃去。
龍尘身形快如闪电,瞬息之间就已经来到他们头顶。就在龍尘将以剑行凶之时,一声苍劲厉喝如同惊雷陡然乍起!
却说来者何人,未见其人便以先闻其声。
龍尘一剑被挡,他连吼八九声,状若癫狂,震得林子里群鸟纷飞,他的嗓子也几近嘶哑。就在他神志不清,欲要再出剑时,只见一张道符自天而将,洒下大片清辉,龍尘体表的死炁在眨眼间竟散了近半数。
王唐二人纷纷侧目,只见两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如同大鸟般轻盈地从树上跃下。
王叡使尽浑身力气勉强撑起身体,见到来者,他不禁双眼微眯,惊道:“想不到竟是南丰山人和方斋老人!”
唐杰扶住王叡的后背,眼中同样充斥着惊讶,他喃喃道:“相传二老十几年前就已步入死境,他们已归隐江湖许多岁月,今日竟为了大哥出世,一身修为恐怕臻至惊境了吧!”
二老皆是撇了他们一眼,方斋缓步过来叫二人服了些药丸,不久,王叡便感觉伤势已有好转趋势。
这方斋道人鹤发童颜,慈眉善目,面如宝盆,净而无须,虚眉恰似两撇白迹,如同隶书里的扁“一”字,但见他头戴道冠,面色怡然自若,身着一袭藏蓝道袍,脚踩一双翘头皂丝方鞋,颇有神仙灵气;再说那南丰山人,他颇有些清瘦,面无波澜,须眉重如浓墨以绘,三柳长髯足有一尺五寸,他布巾裹灰发,身着玄色七星袍,背负桃木剑,双袖无风自动,这副着装不免叫人觉得此人古板迂腐。
南丰向方斋轻点一头,他大袖一挥,率先发动。南丰一连掷出四张符箓,在龍尘身周布下一座小四相阵,龍尘几次出剑皆不可破他屏障,龍尘就如同笼中困兽,无论怎样挣扎到头来都无济于事。
南丰嘴角轻扬,取出那柄七星桃木剑,他以炁浇灌,一手持剑一手捏出剑诀口中念念有词。
他围绕着小四相阵游走数周后突然停住身形,大喝一声:“疾!”
这木剑立即脱手,一剑刺穿了封在龍尘头顶的那张原符,这剑瞬间洒下万里星光,一股无与伦比的炁如同海潮一样迅速席卷出来,将龍尘裹了个严实。
南丰山人撤了阵法,可任凭龍尘如何挣扎都起不到丝毫作用。南丰山人收好桃木剑低低念了一声祷言,退在一边。
方斋道人捻着眉毛上前几步,他双手合什,转而像翻花似的结出五行印,一张镇封在龍尘胸口穴位之上。顿时,龍尘体内的死气如潮水般退去。
原来,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土金水木火相互制约可成一道封禁的掌印,方斋老人依此暂时将死气逼回体内,或有诗来赞此印,曰:五行妙术演紫垣,纵横老将运神兵。一分阴阳化作五,妙理参得显灵真。五帝华彩迸金阙,廿四灵童吹玉音。自古修行无术法,雄旺痴心亦沉沦。
南丰山人取出一方七星盘递给方斋,方斋接过星盘,手中捏了“艮”字印,疾喝道:“艮字,土凝律令!”
话音未落,在王叡唐杰惊疑的目光中,龍尘体表的那层釉质层缓缓结为晶体,方斋不知使了什么法门,竟让那七星盘悬在他面前,他手印一变,道:“艮字,土崩律令!”
只见龍尘体表的晶体就如同石土破碎,一块块剥落下来。方斋道人再捏一印,平声说道:“巽字,风吟律令。”
不光是龍尘,就连王叡唐杰二人都分明感受到一阵自心而生的舒缓,王叡心底不禁咋舌,这方斋道人已经夺仙人造化,达到“言出法随”的境界了么?
念此,他不禁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在“风吟”中,三人皆沉沉睡去。
南丰山人扔了一张符把这里烧个精光后,与方斋道人隔提了人出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