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大树。
看见大树没有内心愉悦的感受。
既然这样没必要沾缘。
我仍记得那一晚,大世界酒吧,我一酒瓶砸倒黄毛,从此改变我的命运,陷入大树的纠缠。我决定:以后遇事要冷静,不要逞强,遇到蛮不讲理的人,让他一步,也无妨。
黄毛没有死,我也没有杀人,
所以我没有任何羁绊。
我准备继续远行,去大江南北游历一下,完成我的人生计划表。
看了看我的银行卡。
没想到金英俊还是个暗藏的土豪,离婚能分到那么多钱,连我自己都惊讶到了。
另外:父母去世前,也给我留了一笔钱。老家还有几套门面收租。每年的租金,也够养我了。
离婚前,每年铺子租金,我都全部上交给金英俊。他说:“你知道吧,现在养个孩子都要100万,两个孩子两百万不止。将来孩子还要出国留学,所以这些租金咱们存起来。存够钱了,咱俩带着孩子,去国外定居。”
当我不经意发现金英俊的不育证明时,犹如晴天霹雳。
我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他拿这么多钱,到底要做什么?
我开始搜查证据,原来他在外面养了情人小丽。
算了。
离婚财产一人一半。
我拿回了应有的钱。
离婚之后,我犹如重生。
未来,我的人生必定精彩。
………
我拿出人生计划表,看到一个人的名字,我在她的名字上,画了个勾。我准备去见她。
昆仑山。
对,我要去昆仑山。
我要去见她。
是时候去见她一面了。
当初她说,我过了30岁,便会去找她。当初我的父母一脸紧张,把我搂在怀中。对她说:我们不会让她跟你走。她只是笑了笑。
……
我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结清了房租。跑到帽子店跟小智道别,便坐上了火车,离开这个海边城市。
我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下了火车,又坐上另外一趟火车。后来又坐上了长途汽车。下了汽车,在旅馆住了一夜。
我只想说,对于我这个中年人,爬山是不容易的。我不容易啊……
天亮了,我就去爬山,在山里走了很久,看到一些牧民,用蹩脚的哈萨克语向他们问路。
现在这些游牧的哈萨克民族,大多都会说一些简单汉话,加上我又会一些简单的哈萨克语,交流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
他们告诉我:“趁着大雪还没有封山,我现在是可以上山的。山上有狼,而且狼是群居动物,你又没有猎枪,一个人上山太危险。”
这里的人非常虔诚,非常淳朴,都很善良。他们见我没带干粮,怕我饿着,送给我一些青稞、奶疙瘩,让我用来充饥。其实我带了很多吃的,就是没有水。没有水,太恐怖了。他们告诉我水源的方向。大概要走一天一夜吧。
啊!
我当场石化。
我要化作那只出名的“尖叫仓鼠”,仰天长啸。
…
为了这一趟远门,我做了充足的准备,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物资。所有的困难我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缺水。没有充足的准备去山里,那就是找死。曾经有多少人死在了山里:饿死的、冻死的、狼咬死的。我可不要成为那个奇葩:渴死的。这里又不是沙漠。
天色已黑,狼要出来了,牧民热情地收留我住了一夜,次日清晨告别他们,我又上路了。
最终我来到了昆仑山脚下,那个小小的村落:马达尼格村。
她独自一人住在半山腰。我凭着依稀的记忆,在半山腰找到了她的家。山里人家没什么钱,一般不锁门,就留只藏獒看家。我在门口一直蹲着,天黑时她才回来。
见到我,她没有太多惊讶。
她:“你来了。”
我:“嗯。”
她:“进屋吧,晚上山里冷。那是大黑,很通人性,我给它介绍一下你。以后它就不会咬你。”
我:“嗯”
她:“我知道你要来。东屋一早就收拾好了。我住在隔壁。累了吧,一会儿吃点东西,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转转。”
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没有提前跟你讲。哼!我是临时决定来看你的。”
她笑了笑,说:“你小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将来过了30岁,便会来找我。我掐指一算,时间差不多了,你该来了。便提前收拾好了东屋。”
“你想我吗?”
“出家人,淡薄亲情。”
“你就骗骗我嘛。说你想我。快说。”我一脸期待。
“出家人,不骗人。”
“迂腐。”
“累了吧,我去弄点吃的。”
“嗯,爷要吃好的。拿上好的酒肉伺候。我想尝尝狼肉。”
“没大没小,自己去捕一只。”
“嘿嘿嘿!我最喜欢你了。你给我弄啥,我都吃。”
“屎,吃不吃?”
“坏人!”
………
她拿了一些馕,弄了酥油奶茶,弄了个简单的晚餐,和我一起吃了。便早早回屋,打坐。
她每天晚上打坐两个小时,这几年的习惯,雷打不动。
她叫张翠姑。我爷爷的表弟,生了三个孩子。她排老三。按照辈分我该叫她一声表表姑。她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据说小时候,有一个喇嘛上门,收她为徒。表爷爷一家人,肯定是不答应的。于是那个修行的喇嘛,就留在村里,一直帮人看一些小病,也不收钱,慢慢地大家都接受了那个喇嘛。过了很多年,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具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最终,家里的老人同意,让小表姑跟着喇嘛,去昆仑山修行。我听说,小表姑的师傅还活着,在某个寺庙,好像还有职务。我这个小表姑,冬天就在寺庙修行。每年6月到10月,会下山住一段时间。在山下住着,她常会帮助附近的牧民,治一些头疼发热的小病。
我在这里呆了几天,实在无趣,每天也不知道干什么,闲的无聊。
小表姑大多时间都在念经打坐,不再做别的事情。其实,小表姑几乎不吃饭的,可能是因为我来了,才会象征地陪着我吃饭。每次吃饭,都是我在那狼吞虎咽,她就象征性地吃几口。她说,一旦辟谷,就不再吃东西了。
小表姑念经打坐,没空搭理我。我就找大黑玩儿。没事儿,我就牵着大黑到处乱逛。我也闲不住,不停地跟大黑说话,反正它听不懂。
“大黑,你是公的母的?”
大黑看我一眼,便把头一扭。
竟敢无视我。
“大黑,想不想吃泡椒鸡爪?可够劲了。”
“大黑,窝在那里多没意思啊。自己出去溜达一圈呗。”
大黑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外面一眼,又瞅了瞅小表姑。小表姑在打坐,一会儿就该念经了。
大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决定留下来听经。
…………
今天真的无趣。
小表姑又出远门了。
大黑在院子里卧着。
我:“大黑,我表姑回来了。”
闻言,大黑立刻跳起来,摇着尾巴就冲出去。嘿嘿嘿,我骗它的。它转了一圈,又跑回来,直勾勾地看着我,咕哝了一句:“你骗我。”
我当场就惊呆了。
抓着他的毛,一遍一遍地问它:“大黑,你会说话?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大黑卧在地上,把头转过去,不再理我。
我绝对没有听错!
说出去,没人信我的。
………
难道太孤单产生幻觉?
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火锅,没有人跟我说话……太孤单了。怪不得那些牧民,看到陌生人,高兴的不得了,因为在山里你根本见不到人。
我现在唯一的玩伴就是大黑了,我每天牵着它,出去溜达。
我悠闲地躺在草地上。
白云一朵朵,小花一朵朵。
张阿花,在回忆人生。
张翠姑突然站在我身后,说:“别犯傻了,还在想以前。你的执着心越重,便脱离不了轮回。”
我问:“小表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翠姑说:“回来拿法器,想不想跟我去玩?”
我:“想。”
我愉快地跟着张翠姑走了。真的在山里走了四个小时。终于到了那个牧民家。
一进帐篷,就看见羊毛毡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女人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上面布满了血丝。
太吓人了,她的眼睛怎么了?
小表姑告诉我:夜里女人起夜,看见草丛间有发光的星星点点,很是漂亮。于是走近一看,是几只发着荧光的蝴蝶。她觉得新奇,忍不住伸手去捉蝴蝶。捉住蝴蝶打开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缕青烟,飞进她眼里。第二日,起床就这样了。
我问:“然后呢?”
张翠姑说:“然后,就找到我了。”
张翠姑拿出黄布铺开,摆上一些佛教法器,点了香,开始念诵咒语。大概念了半个小时,把香灰收起来,放在一个碗里,掺了水,抹到女人的眼上。
为了感谢张翠姑,牧民送了我们一些风干肉。张翠姑吃素,想一想这便是大黑的粮食了。
晚上回到家,张翠姑告诉我,昨日那个女人看到的并不是蝴蝶,而是山精。她抓住那只蝴蝶,山精生气了。今天只是念了些咒语,祈祷山神,希望山神告诉小山精,牧民是无心之举。希望小山精原谅那个女人。
就是这么简单?
张翠姑,你在那里叽里呱啦念了几句,人家就能听到了?真的有山神吗?真的有山精吗?我问个不停。
我肯定是不信的。
我:“对了,张翠姑告诉你一件事儿,那日大黑说话了。大黑说:你骗我。”
张翠姑并没有感到惊讶,很平静地说:“谁叫你骗它。它每日都在听我念经,不奇怪。”
我一脸不信。
张翠姑说:“不信吗?”
我:“不信。”
张翠姑又说:“明日上山,我带你去见师傅。”
……
第二日,我早早就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