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魏无花来说,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不管店员还是客人,只有她自己是大爷,其他人?不管有什么意见,都得憋着!
是以,当小铃铛取出一大块金子后,魏无花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酒是没买成,到了地方阿宁一摸钱袋,没钱了。从来不攒钱的某人第一次认识到攒钱的重要性。
于是,她只能效仿七号当初,拿着白水当酒喝。喝了几口,她就喝不进去了。阿宁只能又上了房顶,托着下巴看月亮。
下雨了,小雨。月亮被乌云遮住了,阿宁心想老天真是爱和她对着干,但又觉得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老天针对她干嘛。
经历了四世,始终是个龙套,想想也悲催。
她下了房顶,回了大厅,发现魏无花正在跟小铃铛吵,更确切的说,是小铃铛单方面跟魏无花吵。
小铃铛:“这么贵你们怎么不去抢?”
魏无花:“瞧你说的,我们不是正在抢么?”
小铃铛:“你们这是黑店!”
魏无花:“我们本来就是黑店。”
阿宁为这孩子默哀一秒。当然,大安朝的黑店不是《水浒传》里那个黑店的意思,而是没有政府颁发的店铺营业许可证的,都叫黑店,但是显然这孩子不知道。
“如花姐,别欺负小孩子了。”阿宁说道。
“我没欺负她,咱们客栈从来都是明码标价。”
小铃铛气笑了,讥讽道:“你们不去当山贼可惜了。”
魏无花一乐:“别闹,当山贼哪有在这儿开客栈来钱快,还舒服。”
阿宁默,可不是吗,啥都不用干,不用想什么,每天混吃等死还有一大笔钱拿,想想都令人羡慕。
“觉得贵了?那就回家。小姑娘小小年纪不学好,尽会离家出走……”说到这儿,魏无花不知想到了什么,住了嘴,然后戒备的东看看西看看,没看见浪千屿她才松了一口气。
得,不用说,看起来就是老板娘年少时也没少干这种事儿。
“你要住这儿?”阿宁上前问。
“对。”小铃铛坚定的回答。
“为什么?”知道这是一家黑心眼子的店还想住,这得多想不开啊……
不对,想不开的不久前她还送走了一批,还有两位一直想不开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年头的人都是钱多了没处花的?作为一个穷人,阿宁森森的嫉妒了……
“我要学武,跟她!”说罢,小姑娘指了指我。
“别和我,我不行,她,她,还有我们老板武功都比我强。”我指指老板娘,小吃。
这辈子依旧是十二岁重生,距今已有四年,但练武的时间实在不多。开始的几个月还好,她被人捡回去当了丫鬟,可是后来苏家遭了难,一家人全被屠杀,她带着苏家的小公子逃了出来,刚开始还能得到点帮助,可是后来,就没什么人愿意帮他们了。
那段时间,两人都没有户籍了,光是赚钱养活自己就耗费了全部的心力。等苏迟雨被人贩子拐走后,她更没那个心思了。在到达客栈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到了客栈,也心不在焉很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被众人的生物钟带偏了,倒也享受起这份安逸来,武功的事就放下了。
想到苏家以及那个小少年,阿宁眼神一黯,复杂的看了小吃一眼。
“你教我好不好?”小姑娘走近她,然后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到阿宁面前。
阿宁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她即然打定了主意不会让暗部传承下去,那就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钱违背自己的想法!
于是,阿宁严肃起来了,她看着小铃铛,一脸郑重的回答:“好!”
万岁!有钱啦~
至于其他的?她之前有什么想法吗?绝对没有!
于是,小铃铛留在客栈里。当然,是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留下来的。至于客栈不缺人?那从来不是事儿,在阿宁晓之以理动之以钱的劝说下,魏无花同意了。
“其实客栈也没什么活,当然,你干不干都行。”毕竟,她也不是吃白饭的,而且也真没什么需要小铃铛帮忙的。
“你想学什么?先说好,我学的功夫大多数都不适合你。”暗部的功夫是用来杀人的,讲究一击必杀,与人争斗时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过,如果是其他的像是医毒啦,阵法啦,机关啦我都可以教,你想全部学也行,只要有那个时间。”阿宁继续说道。
“我想学功夫,有可以速成的吗?我只有半年时间。”小铃铛摇摇头,对阿宁说。
速成?半年速成?阿宁失笑,这实在是异想天开。任何一门功夫,没个几年都别想小成,哪怕是暗部这样要求速成但代价极大的功法,也得两三年才能练成。
不过也不好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阿宁一思量,就决定要教什么了。老实说,小姑娘并不适合练武,也没这个必要。小姑娘年纪不小了,身子骨又弱,光是把她身体调理成可以练武的状态就得至少半年。
在她看来,小姑娘是蛊师,自保能力的有的,只是近战有点问题。她只需要教一些近战技巧,顺便让小姑娘身体素质提高一些就成了。
她没问小姑娘为什么要习武,只是把她的打算跟小姑娘一说,小姑娘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同意了。
这样,客栈里又多出一个人,一个名为小铃铛的北疆苗部女孩儿。
纪舞走了,再也没有消息。封宣不知为什么还留在临邺,但是他们之间也再没了交流。
时间匆匆而过,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深秋过去,凛冬将至。
树上没有落叶了,倒是地上散落了不少。生活安静的像是一场梦,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天,她劈完柴,洗完了手,走到了街上。临邺城外十分荒凉,阿宁沉默的走过街道,又到了那个破庙里。
小铃铛付的“学费”她大部分花完了,其实也没干什么大事儿,就是自己换了套衣服,给小姑娘买了点东西,然后给七个小矮人添置了冬衣和棉被,钱就像水似的流走了。
“阿宁姐,等我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到时候我会报答你的!”这一天,吃着阿宁带来的食物,朱联一脸坚定的说。
“风大不怕闪了舌头。”阿宁说,“我不用你报答我,那个时候你还能记得我就很了不起了。”
可是啊,不会有人记得的。
而客栈众人之所以记得,也只是她天天晃悠加深了他们的印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只知道那一天必会在不久后到来。
看完小猪脸,阿宁回了客栈。回了客栈,她发现魏无花冷着脸站着,她面前还站着一个浑身湿透、正瑟瑟发抖的少年。
“这是谁?”阿宁问,这少年看起来不像客人,浑身粗布麻衣,皮肉却养的极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
“无名氏。”魏无花冷哼一声,转身上了楼。
“这是谁?”阿宁无奈,又去问书生。林桓正在算计账目,听见阿宁的问题,答道,“我也不知道,老板娘从外面领回来的,一开始态度还挺和蔼,但她问这位名字,问了三遍,这位说的都是假名,老板娘被气着了,就说:不是没有名字吗?那你就叫无名氏好了!然后,你回来了。”
阿宁怜悯的望着少年,哎呦,蛮有勇气的,竟然敢和母暴龙杠!要知道,魏无花脾气差是在这儿出了名的,很多人都不懂为啥浪千屿这厮眼瞎耳朵聋的娶了魏无花。
“叫什么名字?”阿宁走过去问。
走进了才发现,这少年长的是真不赖。皮肤白皙,五官俊俏,看起来十六七岁,此时他紧抿着唇,浑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别不说话啊,到底叫什么?”阿宁苦恼,“再不说话我就叫你无名了哈?”
小少年还是不说话,阿宁无奈,问书生林桓借了件衣裳给无名,让他换下了那件湿了的衣裳。
林桓的衣服穿到无名的身上有些大,不过暂时没有适合他穿的,只能将就。好不容易闲下来了,阿宁开始发挥她曾经暗部的技能:套话。
可惜,无名什么也不说,也套不出话,不过,有些东西不是轻易能掩盖的了的,比如说气质,比如说习惯,比如说武功。
不过,这货身上倒是没有真功夫,也就是三脚猫的样子。
“最起码告诉我名字啊,天下重名的那么多,有什么不好说的?”阿宁问道,“总不能一直叫你无名吧?”
少年换了衣裳,神情不似之前那么冷漠,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谢谢。”少年轻声道。
“管他干什么?我们客栈什么时候供不起白吃白喝的主。”晚饭时候,魏无花讥讽,“就你也不是白救的,拿钱来,否则……蛮族那边汉人奴隶很值钱,信不信我把你卖了?”
少年神色一厉,眼中寒芒乍起,又很快被他压了下来。
“说得好像你捡的吃白饭的人还少似的。”阿宁翻了个白眼儿,对少年说,“别理她,这人就这样,高兴的时候谈情,不高兴的时候谈钱。”
“你知道的倒不少。”魏无花皮笑肉不笑。
“当然啦,我亲爱的如花姐辣么漂亮,当然要多了解一下~”阿宁立马捋毛,“哎如花姐咱们叫他什么?总不能一直叫无名无名吧?”
“就叫无名怎么了?不是连个名字都不能日人知道吗?”魏无花气性未消。
“那就魏无名?”阿宁说道,“这个名儿不好听,就叫做魏无茗吧。”
“随便。”魏无花依旧绷着脸。
魏无茗也没发表意见,看起来是同意了。
这两个人……阿宁有点头疼。
“吃饭吃饭!”阿宁立马打圆场,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魏无花也知道自己态度过了,不过,道歉什么的就别想了。她这辈子就没和谁低过头,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子想让她道歉?开什么玩笑?
“客栈空房多着,随便选一间,那两间上房不能动。”晚饭过后,阿宁带着魏无茗介绍客栈。
“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不用有太大心理压力,如花姐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是不喜欢有人骗她。”阿宁解释,“等如花姐气儿消了,去道个歉就行了。”
第二天一大早,魏无茗就醒了。这个时间,客栈大多人都醒了,只有魏无花没醒。
客栈里安安静静的,小吃不见踪影,浪千屿去外面练剑了,书生在算计账目,阿宁在后院里劈柴。
魏无茗看了眼书生,问了阿宁的位置,就到后院去找阿宁。小铃铛在一旁蹲着,不知在想什么,魏无茗走近阿宁,皱起了眉。
“这里没有男人了?劈柴这种事怎么能交给女孩子干?”
阿宁抬头,一乐,伸了个懒腰,把手头的劈完,站起了身。
“怎么?怜香惜玉了?”阿宁笑眯眯的,“别想太多,我吧,天生没那个富贵命,在这儿劈柴正好。”
魏无茗依旧一脸不赞同,阿宁笑着指了指被劈好的小山似的柴火,又指了指自己,魏无茗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仔细一看,就愣住了。
他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相反,他小时候国师经常带他到处溜达。他见过人劈柴,光膀子的大汉劈了没有这些柴火一半儿的量便累的满头大汗,而现在这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姑娘额头没有一滴汗,甚至脸色可以说得上是轻松。
“算了,不劈了。”阿宁放下手中的活计,“这些够用一段时间了。”
“师父,教我练武吧!”小铃铛蹭一下站了起来,眼神明亮。
“少来,等你把前几天教你的琢磨透了再说。”阿宁不为所动。
“别啊~我们跳过去好不好?这个又没什么用处……人家时间有限。”小铃铛开始撒娇。
“有能耐去找老板娘学去。”
“她又不教我。”小铃铛撇撇嘴。
知道心中所想的没戏了,她有些憋气,一转头就看见直愣愣盯着阿宁看的魏无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