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是有点冷冽,再加上这两天的倒春寒,早上起来的时候树上还有一层霜。比这天气更冷的是诸位大臣的心,昨天东北战报已经到了京城,清雅公主的巡视队伍在东北妻女山遇袭,诸位禁卫军将士拼死抵抗,公主才得以全身而退毫发未损,而禁卫军将士几乎全军覆没。皇上雷霆大怒,连夜着急几位尚书大人进宫商议,今日更是有特别朝会,有人要倒霉了!
太阳刚从紫禁城的城头冒出来,所有大臣已经到了金銮殿之上,兵部左侍郎何应钦正在念一份简报:【大明天佑二十六年二月,大明公主朱清雅奉皇帝令巡视东北,二十六日于妻女山遭受高丽王国骑兵偷袭,护卫队拼死抵抗,校尉韩复渠以下二百八十一人战死,八人生还,一人被俘,公主安然无恙】
天佑皇帝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底下的大臣你望我我望你,皆是觉得头顶的巨石随时会落下,把有些人砸了粉碎。半饷后,天佑皇帝终于说话了:【朕继位以来,少有用兵,虽不能说悲天悯人,但也算是四海升平。这下可好,蛮夷宵小已经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是要教给他们一个道理,天朝上国不可辱!】
兵部尚书陈兰芝说道:【启禀圣上,禁卫军已经整顿完毕,八十万将士随时可以听从圣命】
户部尚书和珅迈一一步,说道:【禀圣上,户部能筹措出粮食百万担,去年的赋税已经收入国库,能拿出军饷纹银四千万两】
工部尚书陈熙载说道:【东北军镇的防务一向是由我工部负责,四座大城,十二小城,六十座军镇皆已完工】
皇帝满意的一点头,说道:【诸位爱卿办事得力,朕甚欣慰,战死的将士该如何抚恤?】
礼部尚书周光海上前一步说道:【禀圣上,校尉韩复渠以下皆以甲等英烈抚恤,韩校尉封忠勇侯。剩下十八位重伤战士,军职升一级,至于赵明耀…】
此时,陈熙载接过了话头:【诸位战士皆是死战到底,哪怕是最后护送公主的队伍,也是人人带伤,赵明耀居然被俘,是胆小怯战,还是通敌卖国,还不得而知】
朝堂里开始了窃窃私语,众大臣开始耳语,而宗人令朱振孝说道:【陈大人此言差矣,赵明耀是书院学生,更是李院长的得意门生,怎么可能胆小怕事?】
陈熙载冷冷说道:【哼,他在天狱呆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已经扭曲了,有机会逃离大燕,对他来说可谓是千载难逢,朱大人,人心隔肚皮啊!】
朱振孝说道:【口说无凭,你我都是在臆测而已,如果真的冤枉了赵明耀,让人蒙羞,可是会寒了禁卫军将士的心!】
天佑皇帝手一挥,说道:【罢了,争论这些无用,等清雅公主回来就知道了。传朕喻,整军备战,高丽人不给个说法,就让帝国禁卫军去讨个说法】
朝会结束,众大臣鱼贯而出。自始至终,皇帝根本就没有听到其他说法,对高丽用兵是唯一念头,没有听其他人的意见。而几位尚书大人也说的是如何用兵,根本就没有发函申斥的说法,大燕这头沉睡的猛兽要醒来了,而他最锋利的獠牙也已经亮了出来,帝国禁卫军!
七日后,公主回京!
大燕帝国发出了一封措辞严厉的申斥照会,随之而来的就是三十万禁卫军开拔东北,帝国要从战场上找回丢失的尊严!
这次的东征将军由兵部尚书徐兰芝亲自领衔,麾下三大将军,王文魁,刘定邦,曹魏,各领一路出征,而兵部则暂由太子接管,左侍郎何应钦辅佐。
此时,大燕举国上下都在议论高丽人是不是棒子面吃多了得了失心疯,这时候过来招惹大燕?几乎所有的大燕人都是义愤填膺,征兵处的门槛都快被踩破了,无数大燕男儿踊跃从军,地主豪绅们也是自愿或者是被迫的捐出了不少银钱。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从军的,大燕帝国把禁卫军的规模控制在了一个合理数字,养八十万禁卫军既不伤筋动骨,也能合理震慑周边四邻。然而,这些年轻人的热情不会被磨灭,他们会被编入预备役,进行定时的训练。帝国只需要负责他们的伙食,并不会有军饷。
整个帝国编辑在册的预备役士兵超过六百万,他们全是青壮汉子,也是帝国最主要的劳动力,不到万不得已,帝国不会拼着亡国灭种的危险这么干的!
帝国还修建了五十个甲等粮仓,里面的粮食够整个大燕帝国平稳运行三个月,这还不算大燕人自己家,以及那些豪绅私仓的粮食。自从百年前玉米和番薯传入大燕,他们就再也没有为粮食发过愁,再加上发达的海运贸易,大燕国富民强,周围的饿狼们觊觎已久,却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次的高丽人就触了霉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倒大霉了。
三十万大军集结在南线的长春,北线的哈尔滨,以及中线的沈阳城,并不急于进攻,就在所有人都搞不懂徐尚书葫芦里卖的药时,一份奏章已经摆放到了天佑皇帝的书案上。
里面的内容让原本就心情欠佳的皇帝更是暴怒不已,连夜赶到慈宁宫,当着皇后的面把奏章拍到桌子上,怒吼道:【看看,你哥哥到底在东北都干了些什么!】
皇后展开一看,楞了半晌才说道:【皇上,徐大人说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天佑皇帝说道:【过了?我看徐兰芝还是捡轻巧的说了!整个东北已经被蛀得千疮百孔!他们上报的东西和徐兰芝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压榨东北的民脂民膏,骗取朝廷巨额津贴。最重要的是,伙同工部督造官,在军镇修建上下其手,克扣军饷。怪不得高丽人敢主动宣战,原来他们有个好邻居!】
皇后说道:【皇上,不能补救吗?我哥哥把东北打理的还算不错,至少比之前那些人要好很多吧】
天佑皇帝的声音更是高了八度:【不错?这就是你说的不错?清雅差点就被高丽人虏了去,怎么,下次让正和被抓去才算完?难道要高丽人打到山海关,你才觉得你哥哥有错?醒醒吧,我要给正和留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燕!】
皇后说道:【那怎么办?把我娘家人全部杀了?皇上就这么绝情?】
楞了半晌,天佑皇帝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给国舅说,他贪的银子,朕不要了,他之前犯的事,朕也不打算追究。把东北的兵权交给徐兰芝,我会另外派人去打理,叫他放手】
皇后说道:【难道徐兰芝一个外人比我哥哥还值得信任?】
皇帝怒斥道:【皇后你怎么还不明白,东北有多重要?国舅已经与女真人沆瀣一气,如果他把东北搞得乌烟瘴气,到时候女真人,高丽人,俄列人,串通起来南下,凭山海关能挡住他们?我大燕苦心经营多年的长城防线扛不住的。覆巢之下无完卵,京城首当其冲,到时候你我两腿一蹬,正和怎么办?我大燕基业不能断送在外戚手里!】
皇后喃喃说道:【真有这么严重?哥哥做得不错的,怎么可能?】
天佑皇帝说道:【诗雨,你聪明一世,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傻?你哥哥要钱要权,朕给,但是他的吃像太难看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也累了】
高丽,汉城。赵明耀已经醒过一次,随即又昏睡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才觉得腹部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那一枪被刺了个对穿,能活下来简直就是菩萨保佑。
这是间牢房,一点点阳光照不亮昏暗的囚室,这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臭味,跟天狱一样!
终于有一个老头进来查看他的情况,在给他换了一次药以后又出去了,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赵明耀睁大了眼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有问,像极了一具尸体。
牢房门口已经放了一碗粥,用玉米掺了不少糠壳熬制,那滋味可不好说,只是赵明耀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只能将就不能讲究,他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赵明耀能准确的把握自己的定位。
七天,整整七天过去了,赵明耀的伤也终于结疤了,这时候他才长出一口气,死不了了!高丽的这些庸医也会治病?这几天赵明耀都在发烧,而且腹部的伤口伤情也有反复,如果不是他要那个老头加了几味药,恐怕他早就见阎罗王去了。十三要他死命记住的几样简单方子,救了他一命!
牢房门被打开了,几个高丽士兵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直接把他拉了出去。忍受着腹部钻心的疼痛,赵明耀说道:【小心点,爷爷是伤员,死在这里大家也不好看,是不是?】
几个人面无表情的把他押了出去,外面是绵绵细雨,打在瓦楞上沙沙作响。看样子这里是高丽的某个大人物的宅子,只不过当他得知这里是高丽皇宫的时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座有些破败的石头城堡,显然有些年头,看起来反而更像一座战堡。等他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些高丽人还真不行。很明显他们想要模仿大燕,可是又学了个四不像。内饰以木料雕花为主,可是他们却没有手艺过关的匠人,雕的东西连赵明耀都看不下去。可能是想用丝绸来掩饰细节的不足,可是那些明显是破布一样的东西哼是让这里显得萧索。至于什么琉璃镜瓦,高门大宅,这里通通没有,唯一可取的就是那些一人多粗的木头廊柱,估计也是在东北老林子里砍的。
说了那么多,赵明耀觉得,这所谓的皇宫就和乡下地主的别院没什么区别,这就是皇宫?
等到他进了大殿以后,嘴都差点笑歪了,这就是高丽王庭?小到近乎寒酸的屋子里,根本没有几件装饰品,四面斑驳的墙壁上面有很多不堪入目的壁画。跟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比起来,这里连茅房都算不上!
刚一进屋,赵明耀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些人明显是模仿大燕,从官服上就能看出来。
赵明耀拖着沉重的脚链走到当中,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说道:【见到我王,为何不跪?】
赵明耀说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双亲。你最多算个藩王,为何要我下跪?】
高丽王在帘幕后面,根本就看不真切,而那个太监声音立刻高了八度:【放肆,来人啊,打!】
两个侍卫过来冲着赵明耀的腿弯就是一脚,结果他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双腿仍是没有弯曲。
一阵咳嗽声从帘幕后面传来,仿佛肺都要咳出来:【罢了,孤就是想看看,能够死战不退的大燕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听说你是安国公的后人?】
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赵明耀半天才缓过气来,他干脆坐在地上回答道:【是的,你说对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刺激,赵明耀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嘴上过瘾换来的是更恶劣的后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又是一阵咳嗽声响起,高丽王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息,他说道:【不过如此,下去吧】
没头没尾的接见,为了什么?赵明耀摸不着头脑,也懒得去想,这里是高丽,别人的地盘。作为阶下囚,他很有觉悟的!
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帘幕后出来,脆生生的说道:【王上说了,让这小子在别院住下来,让大燕准备赎金,不行就撕票】
赵明耀看着那个女孩子,吹了吹口哨,很是精致俏丽的女子。瓜子脸,大而有神的双眼配上薄薄的嘴唇,让赵明耀觉得她很是独特,就像个活泼的小仙女一样!
就这样,赵明耀的待遇有了很大的改善,不用待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尽管说伙食没有什么改善,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他认识了那个小仙女,高丽王李明浩的妹妹李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