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下权势的中心,只有这里的官才叫官,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京城的水,深着呢!
其实这里的地痞流氓心里亮得跟明镜似的,京城的纨绔子弟他们都不会去惹,而这些官二代很多时候都要他们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赵明耀带着公主出来,他们是生面孔,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大肥羊!带头的地痞眼见事情有些失控,而外面放风的小叫花子已经过来通知捕快已经到了街口,那汉子大喝一声:【风紧,扯乎】
于是,一大群人连滚带爬开始向外跑,而那地痞恶狠狠地说道:【小子,这事不算完,你身边的小妞大爷要定了】。
公主看着他们,天家的教养让她对这些市井之徒只有怜悯之心,小翠可就不这么想了,她可是个小炮仗,一点就着:【你个泼皮,今天姑奶奶心情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再呱噪小心割了你们舌头】。
带头的大汉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扭头就走,但是他眼里的那种恶毒的神色可是骗不了人的。
赵明耀正在考量要不要把事情做干净一点的时候,捕快终于来了!这些隶属于九门提督府的家伙总是在事情结束后才过来收拾烂摊子。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过来说道:【刚才有人报官,说这里有人打架,怎么回事?】
小翠没好气地说道:【没看见啊,我们在这里吃饭,有地痞过来闹事,你们这些人怎么搞的?这么晚才来!】
捕头正要说什么,一个青衣小厮走过来,跟捕头耳语几句,那捕头原本和珣的脸直接变色,他说道:【这事情怎么处理,我做不了主,麻烦诸位随我去一趟衙门,由大人定夺】
捕快押着众人向提督衙门走去,小翠本想发作,她本就不是好脾气,再加上伺候的可是大明帝国唯一的公主,原本就有些傲气,可是看到公主殿下一脸兴奋的样子,她也就不敢说什么。清雅公主这辈子都没有被当做人犯过堂,她心里可是觉得无比新奇,人啊,总要经历过才能长大!
当然,他们到的不是九门提督的大衙门,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脸上有八字胡的杨大人。七品官说大不大,但是在京城里打磨几年放出去,还不是要风得风。只不过今天却是有些特殊,一大群人被捕头压了进来,顿时让大堂人满为患。
已经有人过来打过招呼了,是城南王二麻子的手下惹出来的事情,让杨大人好好摸一下底,如果点子杂手就算了,如果是个软柿子,那两个女的杨大人可以要一个回去做丫头。
杨大人摸了摸精心打理过的八字胡,他非常满意现在的位置,不高,但是有点实权,底下的人每个月初都会孝敬银子上来,数量比他月俸的多很多,多到他根本就没法拒绝。而他需要做的只是在某些事情上睁眼闭眼,在某些方面打开一点方便之门。
比如说这次,按照传来的讯息说是几个生面孔,男的是外地口音,两个小姑娘是京城千金小姐,跟着几个天桥卖艺的下三流混在一起,估计也没有什么背景。
这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最好处理,先恐吓再用刑,最后随便定个罪,男的发配女的关押,看着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杨大人就觉得下腹有一股火在燃烧。
他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落下,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他说道:【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赵明耀说道:【吾乃及第秀才,七品以下官员皆可不跪,大人若是不信,可是验上一验。至于这位姑娘,也是书院的女秀才】。
杨大人觉得有些棘手,赵明耀递过来的腰牌可是货真价实的书院出品,尽管他没机会去到书院听从夫子教诲,可不妨碍他认识那个腰牌。
就在他有些犹豫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击响了鸣冤鼓。被捕快带进来的人他认识,是王二麻子的小舅子,平时与他打交道最多,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偷鸡摸狗逼良为娼这些事情可是没少做。但是他却是杨大人的金主之一,只要平时做得不是太过分,杨大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如果上头真的查下来,丢个替死鬼出去就好了。
杨大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年轻人怎么惹到了这群泼皮无赖,他们泼脏水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就算能走出这衙门,一身清誉也都毁了。杨大人知道,有一个好名声在这些士子中有多重要,很多大人对那些声名狼藉的年轻人都是敬而远之。
他说道:【那我们先把这事放一放,本官许你们不跪就是。许捕头,他们犯了什么事?】
那捕头说道:【禀大人,他们在饭馆聚众闹事,还打伤了不少人。】
赵明耀确实觉得好笑,这些人一看就是沆瀣一气,自古以来都是一个路数。
反而小翠有些不乐意了,她是教养可没那么好,她说道:【这位捕头,你来的时候那些无赖已经跑了,就抓了我们几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们定了个聚众闹事的罪,你是何居心?】
捕头说道:【我盘问了三个路人,都说是你们先打了一个乞丐,然后再有人出来打抱不平,这些可都是有证据的】
小翠没好气地说道:【片面之词而已,我家小姐出门游玩,遇到这群泼皮想要占我们便宜,幸亏几位江湖大侠出手相助。怎么,大人想要换个说法?】
杨大人笑眯眯的说道:【小姑娘,这也是你的片面之词,口说无凭。依大明律,非法聚众者,杖三十,徒五年,看你这样子可挨不住的】
小翠几时受过这种气,在家里她就是千金小姐,虽说不是嫡出,但这是深受宠爱。这位杨大人,明里暗里都在偏袒那些无赖,让她是气不打一处来。
击鼓之人已经被带了上来,那东西可不是乱敲的,无论是谁,只要是敲响了,进得大堂来先打十个板子再说,免得有人乱敲。
一个大汉被衙役带了进来,先是噼里啪啦一顿板子,打得那人是惨叫连连。可是赵明耀是看清楚了,雷声大雨点小,那大汉就是饭馆里的带头大哥,而那些衙役的板子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没有落到实处的。
板子打完了,那大汉爬在地上开始哭诉:【青天大老爷啊,你要给我们做主啊!今天我那残疾的兄弟饿得受不了了,想去楼外楼讨点剩饭裹腹,结果遭这几个歹人一顿毒打,现在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活不成了】
听到快出人命了,杨大人问道:【伤者在哪里,动手的人又在哪里?】
大汉回答道:【我兄弟现在就在衙门外面,动手的就是这几人】。说完手指向了赵明耀他们。
他手指一拐,顺带把春三十娘他们也带了进去:【这几个人也是帮凶】
这下事情性质就变了,已经变成了械斗,而且极有可能会闹出人命。其他地方人死了也就死了,这京城里的死人放在有些人手上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杨大人突然觉得这几个年轻人有些可怜,如果是家里有点银子的,大出血也能摆平,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小姐,恐怕就不好说了。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就连普通捕快手里都有一份相册,这些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也得罪不起,毕竟五品以上的官员在京城一抓一大把,而这几位显然不在这份名单上,大明帝国唯一的公主,岂是一般人能见着的,而赵三公子蹲了那些年的大狱,也是生面孔一个,不能怪这些人不认识。
小翠嗔怒道:【我们根本就没动手打这人,这是污蔑】
地下躺的那汉子扯着喉咙就开始嚎:【大人啊,几十双眼睛可都是看见了他们动手打人,我们去理论可都是挨了他们毒打。这几人仗着家里有权势可不把我们这些贱民放在眼里,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话音刚落,衙门外已经有一大帮子人也开始喊叫,无非就是大人为我们做主啊,这样的官宦子弟必须严惩。赵明耀看了一眼,全是那些地痞的人,甚至还有几个胳膊跟碗口一样粗的彪悍妇人,满脸横肉比旁边的汉子嗓门还大。赵明耀恶寒了一下,是要如何的三生有幸才能娶到这样的老婆,那几个稍微训练一下,能在西北战场顶个主力骑军的位置!
杨大人也是头痛,这些滚刀肉又来了!如果没其他的奇遇,今天这几个年轻人要吃大亏的!他说道:【你几人当街行凶,按帝国律,杖三十徒五年,念你们是秀才身份,杖十即可】。
赵明耀淡淡地说道:【这位大人,你只听了这些人的片面之词就断案,好像有点不妥吧】
杨大人说道:【有捕快现场捉人,有受害者的当场指正,有这些乡亲的证词,这位公子,这案子能判】
这时候小翠不干了,主子是自持身份不与这些人计较,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你这昏官,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断案,你可听了我们一句?我看你这就是包庇】
杨大人一拍惊堂木:【呱噪,本大人如何判案还要你个小娃娃来指责?本官就判你个惊扰大堂。来呀,掌嘴】
话音刚落,几个衙役摸出了一块巴掌宽的铁片就准备开打,小翠的虎劲也上来了,她摸出了腰间的玉牌捏在手上喝道:【我看谁敢动我,我可是翠玉轩的大丫鬟】
翠玉轩,公主的地方!杨大人心头一惊,如果真的是公主的人,这事情就要重新计较了。京城这地方水太深了,果然是哪个犄角旮旯都能跑个惹不起的皇亲国戚帝国重臣的远房亲戚出来!
接过师爷递过来的腰牌,杨大人一入手就知道这是真的,那么这事情就不能这么办了。他只用了一刹那就已经有了定夺,说道:【这案子看来真是另有隐情,把刘捕头叫来,我要他一五一十把当时情况说清楚】
地上躺的汉子看到煮熟的鸭子要飞,一发狠冲背后做了一个手势,他可不知道翠玉轩是什么地方,他只要这两个小妞!把她们卖到青楼里可又是两个花魁!
就在捕头都还没有到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小女人爬了进来,哭喊道:【大哥,老六不行了,刚刚又吐了一大滩血,一口气没上来,就.就】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大哭,然后这女人也双眼一翻,背过气去了。周遭的人连忙掐人中灌开水,整得一个衙门口简直是鸡飞狗跳。
杨大人摸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阵发苦,他无视了地下男人递过来的眼色,如果真的是公主的大丫鬟,这事就要重新计较了。他是收了王二麻子的银子,可是跟头顶的乌纱比起来,那些黄白之物就是坨屎。
地下躺着的王二麻子的小舅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如果是真的,谁都保不住他。小绵羊已经变成了大灰狼,之前的猎手瞬间可是变成了猎物,剧情已经反转了!
门口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而抬进来的人已然是断气了。杨大人已经有了定夺,公主府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这几个年轻人八成是被污蔑了,反正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哪怕是死了人,在有些人面前,连屁都不是。
杨大人惊堂木再拍,说道:【你们这些人,一看就是污人清白,本官看死者根本就是暴毙而亡,与这几人无关】
赵明耀说道:【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小生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给他们点钱安家就是】
花钱了事,赵明耀也不想麻烦,有时候就是这样,有钱能使磨推鬼,不稀奇!
看着公主殿下也玩够了,赵明耀就要结束这边闹剧,反而有人不干了!
大汉喊道:【大人,不能这样,您对得起这里的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