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舟的嘴角终是没有忍住那一抹微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小心思开始有意思起来,虽然萧云萦屡次呆呆愣愣,至今一窍不通,可是他却觉得很有意思。
要知道沈公子一向人气十足。
在天虞岛,他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大公子,纵情任性,上到祖母姨娘下到家里的婢女丫鬟,哪一个都是上赶着来哄他。
在璇玑殿,他就是独居一方,不理俗事,还是不断有女弟子女仙师想着办法登门来。
偏偏沈公子是个柔软心肠,心智却格外坚定的人,他脾气好,不忍拒绝了那些姑娘们的好意,至今女人缘也是很不错。但是他铁了心要做个君子,坐怀不乱,自然也就少了很多的绮文艳事。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对着萧云萦,他也开始用了些心思。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沈梦舟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高兴了,可是没有走两步,就觉得怀里姑娘有些僵硬。
门廊前站着一个人,挺拔耸立,面容冷峻,不是陌奕还能是谁?
灰衣少年也没有想到自己能遇见这么一副情景,一时也没有避让。
若是没有旁人,萧云萦不至于这么别扭,但是总还有人看着,他俩现下这姿势她怎么也觉得有点尴尬。
沈梦舟先撇清关系说:“萧姑娘有些不适,我扶她回去,陌奕你可能让让?”
关于萧云萦的身世已经由沈梦舟做了解释,此刻陌奕也不奇怪。
陌奕反应过来,忙退后了两步,低着头说:“当然,当然!”
沈梦舟扶着萧云萦一步一步从他的面前走过,陌奕一向细心,能看到的细节他自然能看得出来。
夜风幽幽,陌奕一个人站在门廊之下,半天也没有走。
“大师兄——你快穿件衣服吧!”筠然拿了一件外衫出来。
原来是降温了吗?
倒不觉得冷呢!
陌奕接过来,披在了身上,说:“等久了吧?我马上去给你烧点水。”
筠然拉住了他:“不用了,夜都深了,烧一壶水能来做什么呢?”
陌奕失落地看着面前的夜色,垂着双手,沉默不语。
筠然撞了撞他的肩膀,问他:“你还想走吗?”
陌奕答:“当然,不走又能干什么?”
筠然说:“走了,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萧姐姐了。”
陌奕若有所思地说:“你觉得萧姑娘好吗?”
筠然甜甜一笑,神情向往:“当然,她热心又厉害,是个了不起的人!”
陌奕的脑海里也闪出了很多关于萧云萦的情景,相遇不过半月,遇见的事情,经历的生死倒比得过别人几辈子。
思绪万千,总也找不到尽头。
良久,陌奕长长一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是有缘总会再见。”
筠然似乎不愿意接受:“师兄,你总是这个样子,以前师傅分东西的时候,你总是最后一个拿,遇到了什么好处也总是先想着别人,我就不信,你难道不想为自己争一回吗?”
他说的倒是真话,为着大师兄这个名头,陌奕总是习惯了忍让,事事都紧着旁人,长久以来,他都清心寡欲,自觉没什么牵绊,倒是好事一桩。
可是如今次次瞧见,他为什么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说不清,更不敢细想。
陌奕猛地站起来,不让筠然继续说下去:“夜深了,回去吧!”
筠然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走在了他后面。
夜更深了。
萧云萦已经沉沉睡去。
沈梦舟用神识再次查探了她的脉息,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筠然小师弟睡得很香,时不时地发出呼噜声。
只有陌奕躺在里侧,睁大了眼睛,想要数清楚白墙上的绿竹黑影,眼睛都看酸了,也没数清楚。
……
……
各怀心思,就这样又过了两三日。
直到第四日夜里,几个人才又聚在一起。
还是在小院子里的石桌子上。
五副碗筷摆得很整齐。
今日筠然他们准备了一桌美味的饭菜。
虽然众人都是修行者,一向不拘于吃食,但是离别总需要一点仪式感,没有好酒,便是最甘甜的清茶。
夜风清凉,解去白日的火热,坐在这里,泡了一天药浴的萧云萦也觉得舒服得多。
陌奕举杯说:“各位,明日我和师弟就要启程了,此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所以我们师兄弟二人在此以茶代酒,敬各位。”
众人举杯喝了。
沈梦舟放下杯子问:“你们可决定了去哪一家仙门,若是方便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
陌奕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只说:“定了,我们要去蜀山。”
明明都知道沈梦舟是璇玑殿出身,奈何璇玑殿选徒章法严格,况且自己也没有收到邀请函,所以陌奕并没有去求沈梦舟,而是干脆选定了蜀山剑阁。
沈梦舟哦了一声,说:“蜀山剑阁创立有数百年的根基,严于律下,剑道为尊,到是个好去处。不过蜀山路远难行,你们真的要去吗?”
陌奕说:“一心向道,自然要吃得苦中苦。”
萧云萦露出欣赏的微笑:“是啊,有这般坚定的道心,蜀山剑阁一定很愿意收下你的,小道长你一定没问题!”
筠然撒娇地问:“那我呢?”
萧云萦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也一样啊!”
筠然笑得很可爱。
那边沈梦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说起来,明日早上我也要回师门一趟。”
陌奕立刻问:“那萧姑娘呢?”
萧云萦挽了挽耳鬓边的一缕青丝,露出白皙的脸颊,不知是不是泡药浴泡久了,她的脸色也越发红润起来,比之前初见时更多了几份健康之色。
她大大咧咧地说:“没事,你们都走了,我也清净些。”
陌奕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要不然,我们晚一点走。”
萧云萦摆摆手:“没关系的,这几日我觉得我的身子要好一些了,你就放心吧!”
一直喝着清茶的沈梦舟再次举杯:“既如此,那就祝二位前程似锦,他日再会,必当把酒言欢!”
这茶喝了便是定下了。
陌奕觉得杯子有千斤重,又不可能袒露心事,只好硬着头皮喝了。
看着自家大师兄这副模样,筠然默默地端着茶,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