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无法解释梦中这一切是如何构造的，但自称厌厌的女子确实柔和似水，婀娜娇俏，满足他对心上人的所有联想。
“明郎，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的画我已经想好题什么词了。”明辉胡乱找了个借口将话题叉开，领着她走到案几旁边，那副画果然还在那里，里面大片的红枫耀眼得很。
明辉执笔沾了墨，在画的空白处行云流水写下词一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是何意？”离魇不解，她十来岁的时候便在忘川之渊随父亲修行，后来到了九重天，舅舅一心修炼也不管她，能识字都还是帝尊开设三千世界文化学习讲坛而学的。
“这首诗的意思是河边芦苇青苍苍，秋深露水结成霜。意中之人在何处？就在河水那一方。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顺着流水去找她，仿佛在那水中央。是君子对美好爱情的执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怅。”
明辉将画拿起来，看着山脚那辆黑色马车上，一只白皙的玉手搭在门帘边，一半遮住她的脸，只露出轮廓精致的下巴和红唇，确实是一副好画。
“明郎对谁爱而不得，可否告知魇魇，让我替你解忧？”离魇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感受着来自明辉的温度。
纵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商玄，与商玄也没有半分关系，可他的双眼只要一看向自己，心跳便会不自觉加速，就算不说话，只与他共处一室也是高兴的。
“明辉心中无人，只是感慨这合心意的女子，就算是君子难求。”
“说什么淑女难求，我不是在明郎眼前吗？你好好看看我！”离魇转到他身前，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人装进眼底。
她将明辉的手牵起，放在脸颊旁，微微蹭着：“明郎不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吗？我是为你而存在的，一直以来，都在等你出现呀！”
这番话说的离魇自己都要感动了，她不相信有男人能抵挡她的美貌。
离魇抬头看着他，手指一点一点从眉间到下巴，描绘着他的轮廓。
就像在梦中……
她幻想过无数次的，这样近距离看着商玄，整片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明辉忽然捉住了她捣乱的手，皱着眉似乎思考着什么，一张脸有有一大半在阴影里，剩下的那半边轮廓清晰，如玉雕琢。
“明郎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离魇殷红的唇无辜的撅！起，看着明辉的脸，心情好极了。
“厌厌说笑了，我只是在想，这样真实的场景是否真的是梦境。而你，是不是真的由我创造出来。”
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林元正给他讲的故事。一个书生天黑后露宿在一间破庙，半夜梦到一名女子在一座筑墙红瓦的大宅前等着他，牵着他往里走去，里面有无数美食美酒，佳人俏婢，个个待他柔情似水，他沉沦其中因此丢了命。
那书生遭遇的事情与他此时的场景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人家是豪宅，而他只有一座竹屋。
“明郎，真的你当如何？假的你又当如何？左右不过是一场梦境，你计较太多，是不是心中有了想法？”
离魇捂嘴轻笑，见他依旧是皱眉不解的模样，从腰间撤下一根白色丝带缠在他的眼上，用软糯甜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到：“明郎可知道，我曾无数次梦见你我这样相处，只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的语气低微，表情落寞，明家似乎从她的眼底看到另一个人存在，可她又确确实实的看着自己。
“少爷？少爷？”
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失重感传来，明辉忍不住睁大了眼，从床上坐起。
小厮端着梳洗的热水在床边侯着，热水散发的水汽氲湿了床帐垂下的帘幔。他失落的摸了摸胸口，暗道美梦确实容易让人沉沦。
“少爷，夫人传了话，让你起床后就去正院，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洗过脸漱过口，那一丝失落感稍稍被现实掩盖。明辉用了半碗粥便朝正院走起。
明家的当家人是明老爷，明夫人只管内宅，明辉长大后她便轻易不叫明辉入内院。一是避嫌，二是后宅人心诡谲，明辉还年轻，容易着道。
“夫人，少爷到了。”嬷嬷领着明辉进屋。明夫人还坐在梳妆镜前，手中拿着一支珊瑚攒翠珠花和金丝掐花嵌珠步摇在头上比划。
明辉不懂这些，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片刻后，明夫人终于起身，见他半盏茶水都进了肚子，不由得好笑。
“你是到我这里来贪茶水来的？”
“谁教娘这里的茶格外香呢！”
一句话逗乐了明夫人，她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问明辉：“林大小姐的事情想必你听说了，娶进来是不可能了，明家不可能要一个见不得人的媳妇，只是还要看你是个什么想法，是换了林家那位二小姐还是把亲事退了？”
明辉闻言皱起了眉，无论是哪一种似乎对林大小姐都是非常严重的打击。
这个朝代女子名声十分重要，若是不小心处理连累了林大小姐，她下半辈子怕是都要关在后宅或者尼姑庵了。明辉想到她那张婉约端正的容貌，心中竟有一丝为难。
两人自从得知有婚约后便一直有计划的靠近，虽然中途许多次都有林元烟出现捣乱，但明辉一直觉得有这样一个妻子无论是对他的事业还是家庭都非常有帮助，他自己靠着姐姐在宫里的宠爱就已经很打眼，不需要再高家事的媳妇来增添脸面。
如今林明两家的联姻只剩下两个选择，但哪一个选择都让他难以抉择，他犹豫再三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林大小姐的脸真的就毁了？娘可否跟林夫人打探清楚了？”
“我昨天已经遣了嬷嬷去明家，林夫人亲口告诉嬷嬷的，这还能有假？林夫人虽然是小门小户，为人倒是很利索，她昨天就说了叫我们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不伤了林大小姐的面子又不破坏两家联姻。”
明辉闻言双眼闪过一丝了然。林家肯定不能主动提退婚，最有可能就是让他们提，或者让明家主动换人选。
“辉儿，你看要不要换成那位林二小姐？”
“林元烟？”
“没错，虽然林二小姐名声不太好，但那也是对其他人而言，若是人选换成她，既全了当初死皮赖脸的名声，嫁于你对她也算幸事一件。”
明辉觉得有些头疼，林元烟当初不顾林大小姐的颜面一直追在他身后，虽然说不上讨厌，但这样一个执着的人真的适合明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