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栗姿并不陌生,而那道声音的主人,栗姿更是熟悉得难以忘记。
他们不仅认识十年,他还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出现在她梦里,是她想忘却又不舍得忘记的人。
沈毓直直地盯着栗姿,讽刺道:“追几条街了?”
栗姿的心咯噔一下,他又来挖苦她了。
栗姿没往心里去,不见周念儿在他身边,随意地笑了笑,道:“这么巧?周念儿呢?”
“你就没想过,如果他身上带刀了,你有几条命可以活着?”沈毓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愠气的。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栗姿皱了下秀眉,好不容易正常跳动的心脏又跃跃地狂跳着,手捂着胸口,心道:该死的心脏,别跳了。
不经意间,栗姿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大众,周念儿坐在副驾驶座上,摇下车窗,看向他们这边,落在栗姿的眼神带着一丝厌恶。
栗姿对那样的眼神并不觉得陌生,高三时,她每次和沈毓在一起,她总这样盯着她看。
与周念儿对视了几秒,栗姿看向沈毓,漫不经心道:“我没想那么多,周念儿还在车上等你呢,别让她等……”
“我在和你说你的事情,你提她干嘛?没有周念儿,我们是不是无话可说了?”沈毓气道,眼神冷冷地看着栗姿,仿佛要将生吞活剥了才痛快。
栗姿垂着脑袋,沉默了半响,觉得有些讽刺,是啊,无话不谈的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只能谈起周念儿了。
既是如此,那她还和他费什么话呢?
栗姿转身去拉乔安的手,头也不回道:“我还要回去上班,再见。”
沈毓被气得差点失了风度,愤然离去。
为什么她刚才看到他了,不向他请求帮忙,一个人追着小偷跑?
为什么?
沈毓没有问出口。
乔安回头看了沈毓一眼,觉得他眼神看起来有些落寞,又瞥了一眼气得不行的栗姿,顺嘴一问:“前任啊?”
栗姿摇摇头,沉默了片刻,道:“以前暗恋的对象,十年的……朋友!”
“十年啊?”乔安叹道,“那他一定是你生命中很珍贵的人!”
栗姿看向她,难过道:“可是……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么惨啊,为什么呢?你关心……不,还在意他吗?”
“嗯!”
“我看得出他同样很紧张你。”乔安见栗姿郁郁寡欢的样子,安慰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毕竟是十年的老朋友,怎么能说散就散呢?对吧。”
栗姿点了下头,她也纳闷啊,她和沈毓怎么就说散就散呢?
他们关系变成这样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是她没注意到的。
栗姿想了想,当年高考结束后,他们两人好像因填志愿的事情闹矛盾了。
沈毓想去H大,栗姿的分数去不了,沈毓妥协了,选择陪栗姿一起去G大。
栗姿觉得沈毓完全没必要这样做,H大可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是沈毓梦寐以求的大学,也是学校、他父母期待他能去的大学。
两人因为这件事,突然大吵了一架,那一次过后,两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了,隔阂也越来越深了。
栗姿尝试过主动联系沈毓,但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吵了一架,起因除了志愿的事情,还好像因为其他芝麻绿豆的小事,栗姿实在想不起来了。
最后沈毓去了H大,栗姿去了G大,或许是距离让他们心生隔阂的吧,四年来,两人起初只是鲜少联系,后来因为他和周念儿在一起,两人便渐渐地彻底断了联系。
如果他们两人因高考志愿的事情而把关系闹得如此僵硬的话,完全没必要,她和沈毓根本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所以,真正令他们分道扬镳的是……周念儿。
那个他最在意的女孩儿。
那个她最厌恶的女孩儿。
*****
这日下午,栗姿无心工作,频频看向笔记本右下角的时间,等待下班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变得有些漫长。
临近下班,律衍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身黑衬衫黑西裤,看起来成熟干练,把他健硕的体型完美地展露出来。
鼻梁笔挺,如桃花瓣的眼神深不见底,似醉非醉,带着阳光的气息,肩上背着黑色书包,脸上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处,带给人严肃炫酷感的同时又给人一种低调优雅感,脚上那双皮靴让整体造型更加粗犷硬朗,妥妥的职场精英范,很有男人味。
栗姿看着律衍离去的背影,忘记谁说的,这世上就是有些人集诸神恩宠于一身的,他们高大、俊朗、多金,或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或与生俱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气质,存在这世上。
他们什么也不做,沉默不语地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将身前身后的人群秒成碌碌无为小人物。
律衍和沈毓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
栗姿暗暗感慨,果然光怪陆离的世界上什么都可能存在。
回到律衍的家后,律衍不在家,栗姿自己煮了方便面吃。
她兜里没什么钱了,上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后就得还信用卡。
沈毓打到她账户上的赔偿费,她悉数还给律衍了,毕竟把她鼻子砸出血的罪魁祸首不是他,手术费不该由他来买单。
她已经出来工作了,不好意思再伸手向家里要钱,好在她对吃的没那么挑剔,只要能填饱肚子也成。
她就挺喜欢在寒冷的日子里,吃着暖呼呼香喷喷的方便面,这总会让她想起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的日子,温馨而又温暖。
吃饱后,栗姿见冰箱没水果了,打算下楼去超市买一些。
在小区楼下,橘黄色的路灯下,栗姿看到律衍一手插兜,正和一个女人在聊天。
那个女人穿着华丽的礼服,精致的妆容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唯美极了。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一起参加重要的聚会才会穿得这么隆重。
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女人掩唇轻笑了起来。
栗姿也注意到律衍在路灯下微微笑了起来,隽秀的脸上,眼眸深邃如水,笑容缱绻温柔。
栗姿的心略一咯噔,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转身离去时,律衍恰好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间,栗姿的心间猛地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冲他笑着打招呼,而后跑开了。
律衍呆愣在原地,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脏却急速狂跳起来。
想想上一次心跳成这样,是第一次见她时。
想到这里,律衍唇角微微漾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