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栗姿曾捡回一只流浪猫。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狸花猫，在下着雪的大冬天里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喵叫的声音异常羸弱，断断续续的，好像下一秒它就能死去。
那是栗姿第一次觉得生命如此脆弱，一场小小的风雪，便随时可能让它在世上消失。
栗姿于心不忍，将猫捡回家，把它放在温暖柔软的沙发上，想方设法地呵护着它、温暖它，试图将奄奄一息的生命救活。
栗鑫告诉她，这只猫恐怕命不久矣了。
“爸爸，它真的太可怜了，它还那么小……”栗姿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哭腔，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那不过比巴掌大一点的小东西。
栗鑫不想栗姿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将猫送进宠物医院，医生说这只小猫太久没吃东西了，被冻生病了，不一定能救得活，但他一定会尽全力救下这只猫的。
“好，一定要救活它！”栗姿拉着医生的手恳求道。
过了一小时后，医生摇摇头，失望道：“情况太糟糕了，简直没有见过如此糟糕的情况。”
栗姿听后，难过得不肯离开医院，“爸爸，它是救不活了吗？连医生都没办法了吗？”
栗鑫蹲下，与她齐平，告诉她，“你要相信，当一切变得坏得不能再坏的时候，恰恰是好的开始。”
栗姿听不懂，栗鑫告诉她，“明天过来看它的时候，它一定会变得比今天好的，遇到你，遇到了医生，我想它一定会努力地活下来的。”
“我不信……”栗姿又不傻，医生刚才都说太糟糕了。
“医生只说情况太糟糕了，但没说没希望，对不对？”栗鑫语气温柔地问道。
栗姿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医院现在要下班了，我们明天过来看它，好不好？”
栗姿点点头，跟着栗鑫回家。
第二天，栗姿颠颠地跑去医院看猫，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猫窝熟睡的狸花猫，问道：“它活下来了，是吗？”
医生笑道：“它的情况终于好点了，但是它还得在这里多呆上一段时间，才能好得更快。”
栗姿笑逐颜开地点头，打算每隔一天去医院看她的狸花猫。
大半个月后，瘦弱的狸花猫终于好了，活泼乱跳的，看到栗姿兴奋地叫了起来。
栗姿高兴得手舞足蹈，把狸花猫带回了家，取名叫希望。
工作、考研接二连三的失败，并不意味着栗姿接下来的人生会继续坏下去，就像栗鑫所说的，她已经想不到事情还能继续坏到哪种程度，那么好运是不是要来了呢？
许久没联系的李慎给栗姿发了条短信：新的一年，君同打算招实习生，你来吗？
栗姿有些不可置信，忙问：是真的么？
李慎：嗯，我所在的团队缺个实习生。
栗姿：那我能去么？
李慎：我推荐了你，但我团队伙伴也推荐了其他人，你得靠自己的努力争取，你这两天把简历发给我，好好准备面试。
栗姿激动得蹦跶起来，感激道：谢谢师兄，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李慎：别给我丢脸！
栗姿：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发完信息后，栗姿高兴得在沙发上打滚，啊哈哈哈，果然幸运女神还是关照我的。
栗姿在这边高兴得手舞足蹈，艾静在那边狂发信息。
艾静：人呢？喂，你还在么？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啊，叫上沈毓他们，上大学后，我们几个都没聚上一回。
栗姿回复：好\(^o^)/~，你找个时间。
艾静：对了，你知道沈毓和周念儿在一起了吗？
栗姿愣了半响，手似被冷水冻僵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字回复：嗯，我知道，他们满般配的。
艾静：你知道了啊？哎，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块，我还以为沈毓喜欢的是你呢？虐啊……
栗姿一脸苦笑：他们能在一起不是众望所归吗？他们都那么优秀。
艾静：哪有，当时咱们班的人都以为你们是一对呢，你和沈毓才是众望所归……
栗姿看着信息发了会呆，是么？
原来当年她暗恋他，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了，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那她可真失败，那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或许，大概是不爱吧！栗姿想道。
艾静：你知道不？他们在同一家公司实习，听说是世界五百强企业。
栗姿：厉害啊！
回复完后，栗姿整个人被打击得不行，怔神了老半天，最后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自嘲道：果然，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才会在一起。
优秀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优秀。
不像她就只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找不到工作，考不到研，连暗恋的人都成为别人家的守护天使，活得可真失败！
艾静：你呢？工作怎么样了？
栗姿：后天要去面试。
艾静：加油呀，你这么幸运，一定可以成功的，等你面试成功了，我们再把沈毓他们几个一起约出来吃饭。
栗姿：好。
艾静：就这么说定了。
栗姿：好。
回复完后，栗姿整个人郁闷得不行，在沙发上翻来覆去。
长大了可真累，原以为离校就自由了，却没想到工作那么难找，把兴趣发展成职业那么艰难，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竟如此不甘。
现在想想，上学的日子还蛮开心的，至少没那么多这么操蛋的烦恼，而喜欢的那个人就在身边，相见他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
栗姿从未如此紧张过。
穿着正装套裙、高跟鞋的她此刻正站在迅达大厦电梯里，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浊气。不多时，又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如此循环反复了几个来回，电梯终于到了。
栗姿走进电梯，只见电梯里还有一人，是她认识的律衍。
律衍看到她时，显然有些震惊，关上电梯门，问道：“去几楼？”
“20！”栗姿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律衍帮她摁了楼层，看向她时，注意到正装裙子有些偏短，露出了两条细长的腿，看样子衣服像是借来的。
“来面试？”
栗姿没说话，咽了咽口水，还点了下头。
“很紧张？”
“嗯！”从出门到现在，她一直紧张得不行，连水都不敢喝。
律衍安抚道：“没问题的！”
栗姿露出勉强的微笑，没再说话了，一边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在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着面试时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律衍偏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她都不没注意。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20楼层，律衍提醒道：“你到了。”
栗姿愣了半响，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忙地跑出电梯。
“慢点！”律衍真怕她突然就摔了，摁住了开门键。
栗姿看了他一眼，对他点头道：“谢谢！”
“放轻松点！”律衍鼓舞道：“自信点！”
栗姿勉强地笑了笑，她本就不是个自信的人，最近大半年，她被失败打击得更加没信心了。
“你不也是这个律所的吗？”
律衍温和道：“我的团队在楼上！”
栗姿点点头，同律衍道了声再见，看向占了整层楼的君同，手心开始冒汗，内心也跟着变得愈发紧张起来，继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前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