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周母苦笑,村里威望最高的老人和十里八乡最牛的狠人同时低下身来,难道还有不答应的道理,也不敢不答应。
“村长您别这样。”
“小凡你也快起来。”
周父周母一时间慌了神,唯有周三妞看着苏凡的眼神微亮,只要有希望,等上三年又如何。
见到周父周母点头答应后老人立起身,这才羞愧道:“让你二人见笑了!”
周父周母摆摆手,一番摇头苦笑,“不敢,不敢。”,虽心中万千不悦,但没丝毫办法。
将饭后院里的残局收拾干净,周三妞几番犹豫,这才神色认真的走过来问道:“苏凡,你啥时候走?”
月色下,苏凡第一次注意到周三妞的俏丽容颜,心中稍动,但那一动连自己都没感觉到,想了想回道:“明一早吧!”
周三妞沉默片刻,不自觉的扯了扯粗布衣袖上的破洞,咬咬牙开口祈求道:“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你说?”苏凡挠挠短发。
周三妞立马开口:“晚一天再走!”
苏凡刚想问为什么,却被一旁的霜华叫住,辛辛道:“那就晚一天吧,明天我倒想去牧牛。”
“好,你俩小子,明天再陪我放一天黄牛。”老人顿时开心,若是可以,自己想跟孙儿天天待在一起,只可惜雏鹰长了羽毛,便不可能再整天窝在母巢。
月上半空,三人告退,栓在院柱上的黄牛见主人离开,几番鸣叫却硬是叫不回主子,周父想让苏凡牵走,但是三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门,无可奈何。
三人离开,周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起来,黄牛也停下踏蹄,平时听不到的河流声甚至都静谧的传入耳尖。
终于在烛火摇曳下,周母打破了寂静,突然哭泣,呼喊道:“三妞啊,你可真是命苦…”
“娘,你说啥话呢?”周三妞牵过母亲粗糙的手掌。
周母越想越是难伤心,女儿算是个出落美人,正常男人见了都会怜惜,但周母却丝毫没从苏凡眼里看到爱意,相反,自己女儿眼里全是那鱼木。
“既然现在不嫁了,三妞把玉镯给我找来,明天我就去镇上把它卖了,换些余钱。”周母咬咬牙,梗咽间抬起头。
周三妞听到玉镯,脸色一变,怯怯道:“娘,玉镯被我丢了。”
“什么?”周母听闻,下意识间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那玉镯可是花了不少钱才置办下的嫁妆,就这么丢了,真气死人也。
周三妞悟着脸颊,委屈的掉出眼泪,梨花带雨甚是柔美。
周母正心在气头,夺过一旁丈夫手里的碗便摔在地上,骂道:“没出息,这时候了还在喝苏家带的破酒。”
……
“快把牛赶回来,要踩着人家田了。”老人靠坐在一颗青松下躲避秋阳,见不远处将要踏入苞谷地里的两头黄牛,指着对苏凡呼喊道。
拿过竹棍,苏凡一个鲤鱼打挺间站了起来,“好嘞爷爷。”说罢便跑向不安分的黄牛,边怒骂边用竹棍在一旁吓唬。
黄牛被苏凡飞舞的竹棍唬得直眨眼,甩了甩尾巴后退身往一旁草地走去。
两只小牛犊的精力似乎用不尽,在山道,青松林和黄草地里来回奔行,霜华从背篮拿出一块烧饼,学着牛叫向不远处的牛犊呼应。
小牛犊从草地抬起脑袋,瞅了过来:“哞,哞,哞,”牛眼汪汪,声音十分奶气。
牛犊甩尾胆怯,霜华抬手一边用烧饼引诱,一边继续学着牛鸣,两小牛犊在草地上跳了跳,犹豫的往青松边靠了过来。
“哞,哞,哞…”
两只小牛犊停在霜华三丈处,想进一步不敢,退一步却又舍不得霜华手里的烧饼,伸出小牛舌不停舔起鼻尖。
霜华摇头,不在勉强,将烧饼撇成两半后扔了过去,两小牛犊先是一惊,后来见到是烧饼掉在跟前,这才叼在嘴里急忙跑远而去。
“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懂节约粮食,这东西给牛吃,不糟蹋吗?”
“也怪,也怪你们没遇到过天灾,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老人止不住的自顾自摇头哀叹。
霜华拍了拍手掌上的饼渣,最近楚地风调雨顺,几年游历下来,见闻各地百姓虽不说富裕,但是一日三餐不必再愁,问道:“苏爷爷为何有次一说?”
“从前啊,农人有时候都要跟它们抢草吃,直到十五年前,老天才开始渐渐温顺下来。”老人提起竹棍指着在黄草地里休憩的黄牛说道。
霜华抬起头,看着悠悠白云陷入了沉思,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五圣令存世有几百年,而神功能长生的传说是十五年前才开始,就此导致场场血雨腥风。江湖二代天才们也于十五年前一夜消失,闹得不少家族门派失去主心骨,楚地的万里饥荒也突然止步于十五年前,这些年下来风调雨顺,粮食大产,还有许许多多关于那一年的奇事,这一切不该如此巧合。
“哞!”
一浑厚牛鸣把霜华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目光变得清亮,几只黑蚁恰时从霜华脚底掠过,将饼渣运向巢穴。
霜华的目光从脚底转向那头健硕牛王,这牛头圆明目,一身暗黄毛发,没有一丝瑕疵,最令人瞩目的是它那对向天直角,虽然不长,但是十分粗壮,如同一锥刺。
“这牛,我叫他阿实。”老人见霜华对这大黄牛感兴趣便主动介绍起来,“这黄牛从小便实实在在,性格温顺,干活耕田都卖力,只要农忙,村里人可喜欢来与我借它。”
霜华一早就注意到了这牛王,对人不认生,胆大,想起明天有八坛桃阳酒要搬到关南城,这两百里路抗在肩头,太过招摇,有些不现实,便开口问道:“苏爷爷,我想买下这黄牛,不知您是否能割爱?”
“哪有割不割爱的,你作为我义孙,送你也未尝不可?”老人摸了摸白须笑道。
“那就谢过苏爷爷了。”霜华站起身来躬身一拜。
老人急忙扶起苏凡,道:“我虽是个读书人,但最讨厌这些拜身礼节,再说一家人拜来拜去,那不生分了吗?”
“知教诲了。”霜华点头,从小自己便生性傲气,但对于尊敬的人还是愿意用书生礼节,不过既然苏爷爷都这么说了,那以后便不如此就好。
“师兄,你啥时候帮我解开封印啊?”
恰时,苏凡从青松林里赶着黄牛跑了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
“明天帮你解开,今天就让你做个普通人。”霜华说道。
“好吧,这力不从心的感觉太难受了。”苏凡摆摆手扇着风,从背篮里翻出木壶,打开壶塞后连饮了几大口凉水。
苏凡脸颊上被山中蚁虫叮咬的几粒红肿冒起,霜华见状后不禁自问,倘若没有功法,武林高手就与普通人没有了太多区别,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在没有功法的状态下,还能强横如斯呢。
“蚩心决?”霜华心中冒出疑问念头,身体所有的气血皆由心脏供给,但心脏气血被封印,什么双象力,四象力也还是皆消失。然后反之,若要气血再进一步,便要不断磨练筋骨皮肉,筋骨锤炼后的气血再反馈心脏,气血强则心脏也强,心脏强则筋骨同强,三者相互并依。
……
目前江湖主流的修八脉,八脉没了人可以活,而心脏废了人就活不了了,到底是何原因让炼筋骨法退出历史舞台,难道会把人炼死。各种混乱思绪一时间如峰群入巢般涌如脑海。
见霜华看着自己的脸陷入沉思,苏凡不由得抖起一地鸡皮疙瘩,后来见霜华的瞳孔不断运转,比起上次参悟寒渊剑法还要转动得快速,便知道霜华估计又在用真神眼术法算东西了。
老人见霜华又突然陷入沉思便走去赶牛去了,时候不早,差不多也该回去。
苏凡知道,此时的霜华最不能被外人打扰,要不然了就得前功尽弃,伸手对爷爷比了个手势便坐陪了下来。
霜华的双眼突然冒出血丝,苏凡不由得皱起眉头,直到几点血水从眼角流出。也不管坏不坏运算了,急忙开口呼喊道:“师兄,师兄。”
“噗!”
一口黑血从嘴角喷出,霜华缓过神来,打开木壶,倒下清水清洗胀痛的眼睛。
揉了揉眼珠后才看到苏凡正一脸担忧的站在身旁,摇头皱眉,“没事,刚刚被一道难题困住了。”
“没大碍吧?”虽然听到霜华的回答,但苏凡还是忍不住在问了一遍。
“练武之人,吐点浊血很正常。”霜华淡淡一笑,说罢便捡起地上背篮跟上了牛群,还说今天要牧牛,都回家了才想起连竹棍都没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