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再度开口,被道剑之茫所照亮,盛气凌人,左手大小拇指上流转阴阳二气,打入枯树枝中,枯木逢春,枝之末梢,桃花一朵翘楚,粲然绽放,花瓣之上,露水垂垂欲滴!
“落!”
老者开口一声,气息微小,声似有似无,但仿佛是恰到好处,末梢桃花,似被其一落声触碰而落,千本退散,三千花瓣飘零,老者右臂一伸,千本桃花往之。道剑锋芒乍泄下罡气乱舞,如纷刀片纷飞,削肉剔骨似吹毛断发,然桃花之瓣,韧如劲松,任凭道剑如何都难以斩断。
闫九藏再使劲,脚下地面崩穿,脚踝以下深陷其中,不知不觉,杀气杀心杀意,越来越重,越来越浓,其乍泄出的罡风随之变本加厉,狂躁不已,如狂疯野牛之群,横冲直撞,四方飞散,漆黑中,飞禽走兽,苍生万物之哀鸣哭嚎声经久不息!
“散”
老者音如江海滔滔不绝,两堵花海城墙猝然竖起,挡住道剑祸乱罡气气,老者所在方向,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罡气无处可去,触弹之后,反袭向老者,神花树界,将老者庇护,奈何罡气之多,犹胜蝗灾遮蔽天日,胜在数多,防不胜防,使得老者道衣破损,皮肉多处被破开!
至此老者神花树界彻底形成,其树朴实无华,枝繁叶盛,直插云霄,粗百丈,高百仞无枝,上有九他欘,下有九枸,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若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下声无响,立无影也。花卉、果实、飞禽、走兽、玄龙,各附其上。一叶落,风吹拂,飘零至,叶尖与道剑锋芒相对,一叶一世界,道教锋如薄冰,节节破碎,眼前情景,闫九藏根本无法相信,看向自己的身躯,心中之痛楚,当真是难以言喻丝毫,一番所作所为,到最后,竟然好比是顽劣孩童,无知造次一般,闫九藏心中不负啊!!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闫九藏周身心血倒逆,心神癫狂,怒火攻心,七窍血涌不止,看着节节破碎的道剑锋芒,不死心,以自身为容器,如饕餮暴食,疯狂掠夺下天地之息,手脚身躯膨胀,皮中透着血,杀气显实,闫九藏从原地弹射而出,落下一滩血液。
天地为砚,道剑为碇,闫九藏挥斥道剑,如以天地研墨,携世间之墨,浑然于一体,仿佛闫九藏剑之一动,则世间之墨随之,天剑归一,以求得使出三十六重天风雷阴阳剑诀之第二式,太明玉皇天浑墨大清宇之……
“一剑隔世!!!”
世间墨色皆不断汇聚归于闫九藏一道剑之尖,天地失色,再度归白,原本生机盎然,蓬勃向上,万物和睦的方寸天地,变得残破不堪,花草树木枯败,日月星辰暗淡,飞禽走兽死伤所剩无几,惨不忍睹,支离破碎。
铸就道剑墨锋,墨锋所过,饶是世间,亦是被分为二!闫九藏癫狂之忘我,心中唯有一剑刺杀之老者眉心之距丝毫,老者仿若熟视无睹,只听得背后神树之上,婆婆所作响,心中宽阔,吐纳自然,神明安和且心无旁鹭。
“叮!”
剑尖生出圈圈波澜,树海林音,飘柔传荡,墨锋散如风吹落叶飞,墨锋彻底散去,闫九藏脑海中一片空白,即便失神,天地气息,日星月耀不断舍弃而去,神态狼狈。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藏儿!千万不要有跟别人争的心!”
“凡天下神兵,无一不历千锤百炼,甚至万锤千炼所成,可即便万锤千炼,或终究难得神兵,可不经历万锤千炼断不可能铸成神兵,成就天下第一锋芒!”
“人终有万般能耐,也抵不过天命,藏儿,日后切不可助纣为虐!”
“人这一生,不是忙着生,就是忙着死,藏儿!你要永远清楚你是为什么忙着!”
“藏儿!永远不要憎恨他人,那只会让你迷失,让你失去判断力。”
“当人们做不到一些事的时候,他们就会对你说,你也同样不能,那些成不了大器的人,想告诉你,你也更不了大期。藏儿,如果哪天真有想做的事,即便我不同意,你也要去做,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昔日叔父对自己的尊尊教诲,相处的朝朝暮暮,像是被关押在心中深处,此刻被打开,皆然浮现出来,记不下来,闫九藏步履蹒跚,眼泪流淌,这世界唯独叔父与生母不可辜负,一步一个踉跄,硬撑着灌了铅的眼皮不闭合,努力握紧手中不足半截的道剑,攻向老者。老者起身,一刹那,身后神花树界宛如是云起云散云缥缈一般,转眼间灰飞烟灭的时候,桃花城墙随之溃散。
老者伸手,食指尖抵住闫九藏手中半截道剑,尘归尘,土归土,半截道剑化作黄土,闫九藏眼睁睁看着,眼前一黑,跪倒在老者面前,头发花白,形如枯槁,衣服似是一捧稻草撑起,膨胀后松弛的皮肉,满是褶皱,死死撑着眼皮不闭合,使得目中满是血丝,抬着额头吊眼看着老者,一愿在心不死啊!
老者伸出的手,翻转开合,九节春秋清气归到手中,和着散去的神花树界留下一缕生气,老者轻轻向前撒了出去,一时间,万物犹如枯木逢春一般,重新焕发出生机。
“你输了。”
老者说这句话,感觉不出含着一丝一毫的情感,三个字,字字珠心!闫九藏心中明了,三剑六十载,强行使出的第二重天剑,太明玉皇天浑墨大清宇之一剑隔世,不管那么做之后会面对什么,可就是闫九藏不成功便成仁的选择。跪在老者身前,闫九藏知道,自己觉不能认啊!可自己双腿膝盖就像是被死死钉在了大地中,任凭闫九藏如何挣扎,身子如何扭动,都站不起来,身体失衡,倒在了野草之中。
老者极目远望,草长莺飞,风声,草声,树声,声声入耳,拂面而来,微风醉人,暖阳沁心。老者看着闫九藏死死抓在自己脚上的一只手,自然知晓闫九藏心中所想,仰天叹了口气道:
“在打下去,你会死!”
最后三个字,老者虽然声音细微,但是却威严无比,就好比直接为闫九藏宣判了死刑,闫九藏另一只手,五指抓进泥中,颤颤微微才敞开了干瘪的嘴唇,喘着气捎带着唾沫血渍,喉咙中鼓出声来:
“我....还没..输!!”
老者收回悬在空中的手,背负到身后,低头看着闫九藏,迟迟未开口。越是这般,闫九藏亦是越不敢放松了心中的警惕,身子微微颤颤,闫九藏心底里更明了,老者若是现在要取下闫九藏性命,自是太容易不过,闫九藏非怕死,明知要死,可罪折磨人是不知何时会死,那无时无刻笼罩在心头的惶恐与担忧,如是永生无法逃离的梦魇。
老者在此席地而坐,半截身子被草地掩盖,风依旧那般吹拂着,不骄不躁,不温不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久久过后,老者像是酣睡过去,鼻鼾声虽细,闫九藏却能听了,兴许就是听到了老者的细小的鼻鼾声,闫九藏一直悬吊着的心,终于放缓了些。
可这已放缓哪,闫九藏便再也撑不住自己的眼皮了,双眼一点一点闭合,期间闫九藏还几经挣扎,都是徒劳,最后还是昏睡了过去。随后,一只彩蝶,晃晃悠悠,在闫九藏抓着一把野草的手上落了脚后,就不离去了!
等到闫铁神从仰天池上赶下去时,全真各处灯火通明,非是闫铁神有意拖延,一行人一路上所遇到动乱地界世,祸乱皆已是被一一平息,其临危举措疾如骤风。为乱邪祟妖魔尽皆是被一击毙命,手段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三清大殿外,闫铁神领着一众人至此,云烟浩渺,一眼望去,天下景观,矗而远望,尽揽于眼底,顿觉得心胸开阔,气定而神闲。
殿前青铜戊鼎,浑然墩实,重达千斤,高一丈五,宽九尺八寸,三根万世太平长香竖立在鼎中,凡人位前而站,如此一庞然大物,顿觉心中压迫。然而比起其身后三清大殿,又是小巫见大巫。
三清大殿坐拥千顷,高百尺,取人间烟火七分,天上气魄三分,琼楼玉宇,谓之人间仙境不过矣,昔全真先祖,先知明见,为不上冲天威,下压人世道运,取以凡华脱尘落英果木,请得十世匠人之后,协同数千能工巧匠,费十年之光阴所筑建而成,结构之严谨,手艺之精巧,雕梁绣户,飞檐反宇,玉阶彤庭,真是鬼斧神工之妙作!并且一砖一瓦,皆由百姓自愿所赠,每块砖瓦背后,皆有一百姓之姓名。远观矣,古朴端庄,威严不失灵韵,如卧龙,盘踞在终南山半腰,护佑黎明苍生,谋定而动。
而殿中三清法身,乃天下十大至宝之一,昔天下祸乱,黎明苍生,苦不堪言,全真先祖,谒天领命,领弟子九千众,出世济乎江湖,救死扶伤,深受百姓敬仰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