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伊之后回忆起那几年的生活,始终觉得那是上帝老头一时精神不振头脑昏花,忘记给人间找麻烦,才让自己和李子轩偷来了那几年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一旦他回过神来,一切便都能瞬间土崩瓦解,不给人一丝一毫准备的余地......
言伊12岁要准备小学毕业考的时,李子轩也11岁上了四年级。一直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小时候还好,大一点了就有八婆属性值较高的熊孩子在后面戳戳点点。格外有行动力的就拽李子轩书包,取笑他:“李子轩不要脸,这么小就有老婆咯!羞羞羞!”引得一众泼猴笑闹。
李子轩这几年的吃好睡好的,在话痨言伊身边性格也变得开朗很多,但那也仅限于在言家和妈妈面前,对外人还是言伊初见时那个冷冰冰的小糕点,况且他实在是不理解他们笑个什么鬼,你们长得就不招人疼我笑你了么?
那些男孩每每看他不回应,嗯哼啊哈叫几声也就作鸟兽散了。
李子轩这几年个头没怎么长,身体却结实不少,脸也时时红润饱满。言伊这几年却像青葱一般,悄无声息却又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些,少女灵动活泼的颜色让人看到心情愉悦。由于学羽毛球的原因,言伊小胳膊小腿虽纤细却结实有力。
懵懂如熊孩儿尚且知道这男女界限,便不要说言从林了。看着自己的女儿如初生的花骨朵般一天天长大,身体也在慢慢发育开来,但身边这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儿子却好似一点不懂男女授受不亲......言从林看着李子轩粘着女儿的样子,几次想教训他,但看着他们那自在又纯粹的样子,又尴尬得说不出口。
李子轩其实直到10岁了每次还是在自己家洗过了澡就去和言伊共挤一张小床,每次言从林安排他们睡觉的时候两个人都乖乖地并排躺着或者背靠背,一等刘丽瑗深夜过来接时,李子轩都永远是考拉一般挂在言伊身上......在有一次看到李子轩一只手扎扎实实抓在言伊胸前的位置时,言从林再也忍无可忍,第二天勒令两个孩子大了,不能再同睡一个小床,要么李子轩等妈妈的时候去言从林的床上睡着,要么回家等!
李子轩楚楚可怜得看向言伊,言伊耸耸肩,一副:我爸好像是真生气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得令的表情。
李子轩突然他发现自己装可怜耍无赖的杀伤力已经随着自己慢慢长大而锐减了,只得愤然卷铺盖回家。他是喜欢在言家,可不代表他喜欢睡言爸的床......
李子轩回家睡的第一晚,刘丽瑗深夜回来打开灯,发现儿子卷曲在床上,小小的眉头紧皱,被子枕头都被踢到地上去了......
刘丽瑗苦笑,帮儿子盖好被子并慢慢地拍着他,拍了好一会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舒缓开来......
第二天晚上,李子轩上楼回家时,充满怨念得带走了言伊用的枕头,言伊和言爸都不敢阻拦.....
这一天,李子轩像往常一样去言伊班门口等她。虽然是小学,毕业班也装模作样得比其他年级多排了一节自习课。李子轩身后又跟了几个明显是老师作业布置太少闲得蛋疼的熊孩子,他只是静静蹲在言伊班门口的走廊上,看面前的他们耍猴戏打发等待的时光。
那几个熊孩子嬉笑打闹,一个胖小子在子轩面前摇头晃脑:“李子轩,不要脸,班门口,等媳妇”其他的孩子夸张得大笑,也学着叫着这并不押韵的顺口溜。
胖子还在得意得嘿嘿笑着,只听教室门被大力踹开。熊孩子们连带着李子轩都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只看一个模糊的身影窜出来,下一秒那胖子便被一记飞踢踹到了地上......
只见言伊立定,歪着嘴角,握拳,夸张得抡起胳膊,画了大半个西瓜,然后大拇指将将蹭过鼻尖......还蹲在旁边的李子轩嘴角抽动,这动作莫名眼熟......上周末,那古惑仔电影他们俩其实只看了5分钟就被言爸关掉了来着......
言伊双手交叉,立在那胖子面前,俯视着他,“目露凶光”说道:“老娘早看你们不顺眼了,鸡婆一样在我们班门口吵吵吵!吵什么!”啊啊啊!终于说出“老娘”这个词啦,嘤嘤嘤嘤嘤!
那小胖子被踹倒在地屁股胳膊肘火辣辣得疼,被这么一骂,瞬间哇得哭出来了。其他几个小孩看到伙伴被打,早就脚底抹油般逃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到家了。
言伊盯着地上的小胖子,恶狠狠说道:“再让我看见你,或让我们家子轩看到你,见你一次踹你一次!”
小胖挣扎爬起来,嘴里呜呜得哭着跑下了楼:“呜呜呜......我告老师去!”
言伊哼了一声,那一声估计用掉了她最后那点匪气,随即对蹲在旁边的小人展开一张贼贼的笑脸。李子轩从那笑脸中看到了大大的‘夙愿得偿’四个字,虽然他也不见得认得全那四个字就是了......
“再等我会哈!”
李子轩看着那小胖被打心情颇为愉悦,笑着点点头。便看着言伊转身跑回教室,好似一只轻快的燕子,班级里随即爆发出一阵哄闹“言大侠回来咯!”。
李子轩靠着墙,闲着无聊掰着细长手指数着一直以来言伊爱豆的迭代,爱洛公主,乔峰,长发公主,龙骑士,洪七公,哪吒,鳌拜,萧十三还是十一郎来着......李子轩敢赌5毛钱言伊刚刚踢出那一脚是在向某一个大侠致敬。同言伊在一起,李子轩也被逼无奈得瞻仰了这些动辄飞天遁地,要么头发要么宠物能申请吉尼斯纪录的神人,但在他那促狭而又人丁稀薄的世界里,言伊才是所以美好勇敢的集合,比那些个公主侠客来得不知鲜明多少倍.....
毕业考顺利过去了。言伊这几年来为维持在子轩面前自作多情然并无的‘姐姐’形象,对待学习格外认真,因为就像她希望李子轩饿的时候自己可以喂饱他,她也希望在精神方面也可以‘喂饱’这个小孩...直白点估计就是她怕李子轩问了什么题目,她回答不上来丢份儿。
美好的暑假来临了,而且毕业年还没有暑假作业啊!言伊早在一年级第一个暑假,晴天霹雳般得知还有暑假作业这种丧心病狂的鬼东西的时候就畅想过如果没有作业的话......只是在她现在的放飞大计里,每一条都多加了那一个小人。她想带李子轩去乡下的奶奶家玩,想带他去钓龙虾,爬桑葚树摘桑果,想带他用铁丝和蜘蛛网去网蜻蜓......李子轩想抓多少虫就抓多少,管够!
之前李子轩每年暑假都要在家练琴。因为言伊的奶奶腿脚不便,言伊就和奶奶约定每年暑假一定去陪她一个月,所以两个孩子暑假只能分开,每每都是死爹死娘般哭得撕心裂肺,几次下来言从林和刘丽瑗都不胜其烦。不过这一次李子轩刚刚过了8级,求求刘阿姨让他放松一个月应该可以吧?言伊心里打着小算盘,连蹦带跳得上楼......
5分钟前,李子轩也急匆匆出门要去找言伊,刚打开门就被客厅里刘丽瑗叫住了,“儿子,你等一下,妈妈有话和你说。”
李子轩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一松,回身坐到妈妈身边。“嗯?”
言伊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开了一条缝的门内传来李子轩的哭声,心里一紧,赶忙往前迈了一大步,只听他说:“妈妈,不要,你带我走吧!求你!我们一起去美国吧!”
“儿子,你难道不想和言伊在一起么?妈妈和......”
“不不不,我不要和言伊待在一起,我已经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了,我不会再去言家了,我不要我不要,妈妈你带我走吧,求你了,我们去美国吧,我们去美国......去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求求你!”李子轩哭诉着恳切地近乎歇斯底里的哀求着......
命运的旋转楼梯啊,转了个弯,一步踏空......粉身碎骨的时候,谁能浑不怕呢?言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