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周围已是漆黑一片,树林中偶尔传来几声鸟啼,蛙鸣倒是连绵不绝。
本就偏僻的仙人湖飞仙亭,一名老者孤坐石凳,静静的看着湖水倒映的残月。
一朵黑云压来,遮蔽了月光,本就漆黑的夜色更加黯淡,连这一尾残月都消失掉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从你杀掉老师开始,我私下就不会在与你有任何交集。都已经二十年了,你今日何必在来找我。”悄无声的,庭外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老三,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放下”老者回过头来,居然是丁江月之父丁焱。
“得了,我可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排行老三,都是你自己强加过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要脸。”这人也走进亭内,正是宁国摄政王顾清贤。
“老师这人学识渊博,人脉卓绝,对宁国上下更是了然于胸。这样的无双之人,绝不能让他逃到其他国家去。这点,我早就和你说过。”
“你混账,老师当年走投无路,不离开宁国全家绝无活口,他已和我们说过离开宁国之后只会在乡野当个教书先生,远离政治纷争。是你穷凶极恶,欺师灭祖。”
“老师如此出色,山野之地也不能掩其锋芒。何况他爱子如命,若是有人用余儿威胁,谁也难保老师是否会反戈一击。”
“你放屁,我们几人之中,老师最看重的就是你,说你言出必行,意坚如铁,可成大事。没想到你竟因为怀疑而手刃恩师,不配为人。”
“我早就告诉过你,国家大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老师本就有些固执原则,老大又最听他的,就算老师活到现在,也不一定是好是坏。”
才一见面,两人就吵得不可开交,丁焱说完这句。两人就各自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你这个人从来都是任意妄为。快点说,你今天找我来有何事。”顾清贤带着一些怒气,这话都说的有些快。
“你派到我府邸周围的死士,为什么只是监视我家而不动手?”丁焱却回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呵,我就奇怪怎么突然间这永宁城就腥风血雨了,原来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老三,你还是这么妇人之仁,优柔寡断,我已经帮你把命令改了。这批死士现在的命令是诛我丁家满门,不留活口。”丁焱说道这里,居然还面临微笑。
顾清贤听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丁焱居然能调动自己的死士。而且,儿子顾决的死,必然也是面前这个人所为了。
顾清贤冲过去,揪住丁焱的衣领:“丁星河,你有病吧!张家一直和前唐关系不清不楚,所以他看到这封信才必须死。而派到你们家的人只是为了监视你儿子丁知行的。至于那封信,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那封信就是你写的!”
丁焱就这样任由顾清贤揪住自己也不反抗,而顾清贤则要激动的多,有的口水都飞到丁焱脸上去了。
“当年我军被围,援军迟迟不到,宁国危在旦夕。但我从线人那得知北清主帅吴青元和副帅萧目城其实关系并不和睦。吴青元是北清三皇子朱从勉力荐,萧目城的背后是二皇子朱从简。事发一年前北清的太子突然离世,北清太子之位一直未被选出。此战若是北清大胜,主帅吴青元必是首功,而朱从勉的太子之位也将唾手可得。”
“当时永宁城中还有数十万百姓要生存,你也知道,当时我军已经没有粮食了。更别说还被包围,士气低落。我当时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一条诱饵,给萧目城和我们自己一点希望,让吴青元乖乖上钩。”
“果不其然,萧目城答应与我们合作,老大派人突破重围将百姓撤退的命令传了回去。为了让百姓跟随,更是让皇后率众先行作为榜样。萧目城再假装擒获了我们一名俘虏,将百姓携带大量粮草和宁国财宝撤退的消息告知吴青元。”
“果然吴青元得知宁国粮草和大笔财宝仅由少量部队撤退转移的消息,立马调动兵马进行追击。其实吴青元没那么傻,他特意伪装了军队让我们看不出包围圈已经有缺口。但是萧目城早已告知了我们突破地点。”
“在追击吴青元的过程中,萧目城更是以未经请示,擅自行动的名义把吴青元的左翼调了回去。最终北清名将吴青元就这样孤军深入,惨遭全歼。而我军将士多有亲属在永宁惨案中去世,群情激愤,势不可挡,一鼓作气将敌军反推回去。这样才给宁国续了一命。”
顾清贤听到这里,脑海中也想起数十年前的那场浩劫。而且他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于先皇杨瞬,是多么痛苦。这个丁焱口中的老大,亲手将自己的百姓送入坟场。从此郁郁寡欢,夜夜惊梦。也成为三人当中,最早一个离世的。
这么多条人命啊,都是自己的子民,还有自己的妻子,都被自己出卖了。
顾清贤的手不经意间就松了一些,丁焱还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都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是,因为此事对于宁国和北清来说,一旦爆破,都是滔天大祸。所以我和萧目城约定,双方各持对方来信一封作为凭证,日后再无往来。”
顾清贤逼问:“那此信为何会重现天日,我派人将此信找回,为何又会让我儿顾决得到。”
丁焱继续说:“朱从简前年死后,萧目城便不为新皇所容。今年北清再乱后我找到萧目城,我知他已必死,便答应保其全家富贵,条件就是将这封书信转回给我。然后我再用这封信让宁国这腐朽的朝堂来上一次大地惊雷,给宁国一次新生的机会。”
“你这个无耻小人!丁星河!你竟然用你自己亲手写的信赖算计我,算计我就罢了,为什么要算计到顾决身上,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害我断子绝孙!”
“老三,你不要忘记当初我们的誓言,我们要甘愿为了宁国付出自己的一切,你都忘记了吗?因为这句誓言,我的四个子女都奉献给了宁国,而你只不过牺牲顾决一个儿子,有何面目指责于我。”
“是,我是没有面目指责你。可是当年扛不住压力第一个离开我们的人是谁呢?你是一走了之,我和老大本来就少有臂膀,后面更是雪上加霜。”
“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我们当初的誓言。当年我就劝老大趁着永宁惨案一波将东风院赶尽杀绝,可是老大担心矫枉过正,最后时刻手下留情。我当时就和他说过,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足以矫枉。结果呢?这批人休养生息之后重新构建新的人脉,竟然利用老大制定的条令把老四逼死。。”
“那不还是老四自己私放重犯给别人抓到了把柄。”
“什么把柄?那名犯人的父亲是你我手下的老兵了。帮老四挡了一刀战死沙场,最后的一句话就是让老四照顾好他的儿子。老四的性格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好,我不和你争,从小到大,你的理由是最多的。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干什么,这封信,你不会真的把他公开吧?”
丁焱站了起来,站到了顾清贤身边,双手扶着顾清贤的肩膀,脸也贴的和顾清贤很近。顾清贤手一扬,本想支开丁焱扶着自己肩膀的手,结果丁焱手又扶了过来,顾清贤也就不在躲避。而丁焱则有些激动的说了起来:“老三,宁国现在翻盘还是有机会的。宁国之祸三分在这朝堂,还有七分都在常州。如果没有常州,我宁国军队只需固守咫尺关,在加强两边山脉的防御即可。日常消耗会大大减少,军队损耗也会降到最低。北清和前唐对宁国也不会轻举妄动。而宁国现在的问题,都集中在常州。常州被北清和前唐夹在两国中间,虽是三国之枢纽,经济贸易发达,物产又丰富。可是因为前唐和北清结盟多年,经过长年战事已经不能为宁国带来利益,反而成为宁国最大的负担。如果我们主动放弃常州,将此地一分为二,送给前唐和北清两国。常州陆产虽富,水路却有些贫瘠。假以时日,两国必定因为水源而产生矛盾。到时候宁国不仅可以作壁上观,更可以在两国交战时提供各种资源,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