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无数永宁城中百姓的噩梦,这滔天的大火在密集杂乱的小巷中根本无法阻挡,任凭城中大半的百姓都提着水桶来救火,也根本是无济于事。
张从凯看着眼前的烂摊子懊恼不已,任务失败就算了,还搞的永宁城变成一片火海,这下如何对顾清贤交代。
正在此时,远处有一匹快马在不远处停下,张从凯仔细一看,是顾清贤的心腹赵言。
赵言虽无官职在身,可在顾清贤的一众手下里颇有威望,他径直走了过来,见了张丛凯也不行礼,也不寒暄,直言道:“摄政王有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门,发生火灾的区域全部封锁,受灾和救灾百姓转移到安全地方后也不准出入。除你部外,任何士兵也不准在城中通行,明白了吗?”
张从凯为难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火场,他的一部分手下和很多自发组织的百姓依然还在为救火而奔走。
:“可是这样,百姓会闹起来的,好歹也要等火势下去了在说。”
:“没有可是,闹事者格杀勿论!”
赵言丢下这冷冰冰的一句话后,抛下目瞪口呆的张丛凯快速离去。
“哎”张丛凯叹了口气,叫来自己的传令兵:“通知下去,马上集合。”
城中发生如此大事,任谁也不能安然入睡,都察院御史方学疏也不例外。此刻的他正在站在自家院中的高处,眺望着着火地点。
一名下人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大人,大人,不好了,有好多官兵在门口找你呢。”
方学疏大吃一惊,心中暗说不好,这难道是。。这也太突然了,一点预兆也看不出来啊。
可是官兵已经找上门来,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官职在身,终归是推脱不掉的。方学疏想到这,便向着大门处走去,走到一半,夫人和几个年幼的孩子已经在半路等着他。方学疏停了下来,对着夫人说了一句没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继续往门口走去。
大门外,数十名官兵已经带着火把围住门口,领头的见到方学疏过来了之后。便走上前去,做了一个揖道:“方大人,城外城内皆有异动,摄政王命我等保护大人前往宫中商议。”
方学疏从衣着上看,这些人确实都是顾清贤的禁军没错。顾清贤在朝中威望甚高,为人也算光明磊落,自己虽然在朝中的政见和顾清贤有些不合,但是跟着他们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
方学疏说:“国家有异,我自当受命而为,只是我的家眷,能否请军爷帮忙保护一下。”
这领兵者回:“大人,城中已经戒严,任何人都不能出门,街上会一直有禁军巡逻,非常安全。事急从全,大人快走吧。”
事已至此,方学疏也是无话可说,他骑上早已为他准备的快马,看了一眼家人,无奈向着宫门驶去。
很快,方学疏就来到了皇宫正门。夜色还是昏暗,稀疏的灯光下。他远远就看见朝中的几位好友兵部侍郎黄正,礼部侍郎周永州和工部侍郎左卫宁都已经在门口聚成一团。
看到方学疏来了,这三人便迎了上去。关键时刻,也顾不得寻常礼节,黄正直言:“方大哥你果然也来了。”
方学疏以及这三人,都属于朝内的主和党,大多成员都非常年轻。只是这一派手中的职权并不多,因为和皇上站在统一战线,还能在朝堂有所行动。他们倒也不是贪生怕死,主要是宁国经过多年征战,内耗实在太大,百姓苦不堪言,商户也疲惫不堪,太需要休养生息。而顾清贤一派都是早年取得会战胜利的股肱之臣,心高气傲又手握重权,主张以血还血。这两边都互相不服彼此,
方学疏下的马来,马上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位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人呢?”
方学疏虽然只有三十六岁,却在主和一派中算是年纪最长的几位之一。主和一派多是家室厚重的高层之后,从小接受的教育非常良好。这也让他们的思维更加独立,其中一些人甚至和自己的长辈都已经翻脸。
黄正还没开口,一边的周永州便抢先一句:“他们都已经进入内院,面见圣上去了,顾清贤他们都还没到,我们几人就在这里看看情况。关键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就是在一夜之间。”
方学疏继续问道:“是啊,我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突然就这样,真的就是在一夜之间。”
说完这一句,四人都没了声息,都在思考着突如其来的局面,是否有自己没注意到的蛛丝马迹。
方学疏突然恍然大悟道:“不对,你们几个都是怎么过来的?”
左卫宁回:“都是夜里被顾清贤派兵把我们召集过来的。”
方学疏大怒:“什么召集,这是胁迫,顾清贤居然未得皇上旨意擅动禁军胁迫朝廷大臣,他想干什么?他想造反吗?”
正说着,远处浩浩荡荡走来一队人马,方学疏仔细一看,正是顾清贤来了,而在顾清贤后面,主战一派的兵部尚书刘敬,户部尚书郭念秋等人也都紧随其后。
顾清贤年事已高,已经是一头白发,皮肤黝黑,眼神阴郁,眉眼间还有一道早年征战时被刀劈过的疤痕,走路速度极快,两腿带风,一言不发。而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一群久疏锻炼的大臣为了跟上他的脚步个个都累的满头大汗,气喘不已。
顾清贤走到方学疏这边的时候,这四人都鞠了一躬给顾清贤和各位大人请安。而顾清贤只是礼貌性的看了这四人一眼,冷冷的说出三个字:“进去吧。”
走过正门后,顾清贤问边上的守门执事:“人都来齐了没有?”
:“齐了”。
:“关门,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入,让辛归一亲自去城楼上驻守。”
说完,顾清贤便带着大队人马走入宫门,方学疏四人也跟在后面一起前往。
永宁殿大门紧闭,四周的太监举着蜡烛照亮了整个殿外广场,广场中乌泱泱的全是朝中官员,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看到顾清贤来了,本来闹腾的广场上马上一片安静。顾清贤独自走到永宁殿的大门处,被执事太监拦住了。
:“皇上有旨,现在谁也不见。”
:“我也不见吗?”
:“对,特别是王爷您,更不见。”
这短短的三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先皇去世时,当今皇上尚幼,先皇心腹顾清贤便受命摄政王爷一职代处朝政。虽说权倾朝野,但顾清贤为人正气,为人处世皆无私心,朝堂众人也都心服口服。不想当今皇上成人之后,顾清贤反而处处强硬起来,迟迟不肯还权于当今皇上。时间一长便导致一部分官员心生不满,与当今皇上站在一边与顾清贤对立。
可尽管私下里明争暗斗,表面上大家还是要客气一些。没想到今天皇上如此强硬,再结合今日这种种异常,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难道今日就是摊牌之日?
也许是上天可怜百姓,天色即将发白之时,一股大雨倾盆而下。
永宁南门的执事周安站在城头远远的看着起火的民乐巷,因为大雨的缘故,火势很快就小了许多。
他自己也居住在民乐巷附近,却没有办法回去看看自己的妻儿是否安全,心急如焚。
一名兵丁快速跑来:“大人,不好了,城外侦查哨来报,永宁附近的追字营,魁字营和破字营正在快速往城中移动。”
追,魁,破三营,都是永宁城的卫戍部队,分别驻扎在永宁城外不远的三处关口。指挥官都是跟随顾清贤多年的心腹,战场上用鲜血浸染过的勇士,所以这三支部队也是统帅印记非常明显的部队。换句话说,这三支部队的成员更服从于指挥官而不是其他人。
当这三支部队到达永宁南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周安往城下看去,却意外的发现指挥官是最近功勋赫赫的丁知行。
而原本追字营的指挥官顾唯清,魁字营的指挥官尚国庆,破字营的指挥官李浩然,却都跟在丁知行后面。
丁知行骑马缓步走到城门下,望着城楼上的周安说道:“开门。”
周安没有任何迟疑,大声吼道:“开门!”
正在这时,周安一边的副手急忙站出来:“大人,摄政王说任何人都不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安顺手从边上的卫兵上夺过一把尖刀一刀就捅了过去。边上的士兵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安继续吼道:“开门。”
城楼下的卫兵再也不敢拖延,大门被缓缓打开。
突然,城门旁一名普通的士兵突然跃上城墙边报备紧急情况的军马,狠狠拍了两下马屁股,快速往城中跑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已经通过城门的丁知行毫不慌张,对跟在身后的李浩然说道:“放信号。”
李浩然从腰间拿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举向天空,“膨”的一声,永宁的天空上绽放出一朵红色的礼花。
天还并未大亮,整个永宁城都看的十分清楚。
这朵红色礼花爆开后不久,城中某个地方也“膨”的一声,一朵紫色礼花相对出现。
看到这朵紫色礼花后,丁知行命令道:“唯清,你马上带一千精兵速速赶往,一定要把张丛凯控制住。”
顾唯清马上领命,带起一千人马就朝着紫色礼花处赶去。
丁知行又命:“尚国庆,你马上带你的下属赶往城中四门,替换掉所有守门部队。其余人等,随我赶往宫门。”